什么叫做学人家冥婚？

这是他想的吗？

他在温家是死，冥婚也是死，这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温家怎么说也是个大家族，有钱也有势，他爸算和蔼他妈也算温婉，就是钱权亲情没有一样能给到他而己。

没办法，他就是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害怕好像才是正常的。

上学的时候他住校，同学问他这么近怎么不回家，他说因为他给他妈说自家房顶有祖宗在看。

同学说他可真会开玩笑，可那在房顶上的祖宗作证，他可没说谎。

诡异的“玩笑”不好笑，身边的每一句质疑也不好笑。

温不暝知道百㣼只是在调侃他，但目光还是暗了下来，没有再张牙舞爪。

百㣼也不知道温不暝经历了什么情绪起伏，不过不吵闹对他来说就是好的，在那安静的寝殿中过了千百年，他几乎是只见过奉己，鬼都没见过几只，更别说这么有精力的人了。

见温不暝安静，百㣼这才抬起了温不暝的左手。

微凉的指尖点了点温不暝的手腕处：“谁碰过你这里？”

温不暝难得想乖乖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右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示自己说不了话。

百㣼意会，将之解了：“好了。”

温不暝听闻“啊啊”试了两声，练声似的。

“是温家找来的算仙婆弄的，在进门的时候。”

温不暝虚虚地偷看百㣼，“她不知道干了什么，我动不了，你既是鬼王，知道这是什么吗？

凉凉的，我会不会死啊？”

他话又多了起来，但没有刚刚那么吵，不知道怎么就忽然不开心了，瘪着嘴皱着眉，是真的在询问百㣼。

百㣼心想这小东西还挺能屈能伸。

“现在又不觉得我是演员了？”

他笑问。

温不暝是真能屈能伸：“你要是能救我的命，是我爸爸都成。”

百㣼可不想当他的爸爸，他的年纪都可以当温不暝祖宗的爸爸了。

“不会死，小把戏。”

他回答。

然后命令温不暝道：“闭眼。”

温不暝还没来得及动作，眼皮就被强制合上了。

“……”多余说的。

“闭眼要做什么？”

大概是感受到百㣼对他没有性命威胁，温不暝没有抗拒这个动作，还大胆地问起来。

总的他什么能力也没有，怎么都任人宰割。

失去了视觉就会放大其他感官，温不暝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自己的手腕被人握着。

“可能会痛，最好是不要叫。”

百㣼忽然出声道。

当然叫也可以，但是百㣼喜静，想让耳朵休息一会儿。

温不暝不知道对方拿了什么在自己的手腕上动作，只知道那物什很凉，对方的手也很凉。

男人的话刚落音，就有什么扎进了他的手腕里，他快要跳起来了，感觉刺骨的疼。

百㣼挑眉，小东西竟然真的没有叫，整个人都绷住了、右手都不知道在比划什么了，却还是听话地咬着嘴唇不出声。

但温不暝怕疼的动作还是阻碍到了百㣼的动作，只得分心将温不暝的另一只手也控住。

温不暝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从手腕处渗出，整个人被刺激得冷不丁的一抖，可身体都被控制着，什么都感受不到，听声音也只剩两人衣服摩擦着的声音。

他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手腕处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从自己体内离开，连同溢出的血液一起。

不久，对方把他松开了，但他试了试，眼睛还是闭着。

温不暝有些没来由的后怕。

许是咬着唇憋得太久，他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试探道：“你们鬼王，也会吃人吗……？”

对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听闻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当然，我们还专门挑你这种漂亮的吃。”

挑逗的意味太明显了，温不暝听不出来才怪了。

他“噢”了声，转而问道：“你刚刚在我手上干了什么？”

“处理一下你们温家算仙婆的小把戏。”

百㣼回答，“睁眼。”

又不等温不暝自己怎样，眼皮就张开了。

温不暝没忍住：“你就不能让我自己睁自己闭吗？”

百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们重来？”

温不暝被盯得发毛，忙说算了。

“抬手。”

温不暝受够他那些控制人的不知名力量了，连忙听话抬了手。

百㣼微微低头，拿着条手绳往他手腕上套，看着很眼熟。

温不暝打量了对方的样貌与穿着，确认是对方左边耳朵上的耳饰不见了。

“这个可以给我吗？”

温不暝问。

百㣼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还会这么问，毕竟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心也大。

但温不暝一首都待人有礼，无功不受禄，他没有轻易收过别人的东西。

他看着对方一边空荡的耳垂，心想人家戴在身上的东西，肯定很重要。

“不想要也行，”百㣼淡淡道，“但你一身阴气，不怕被鬼追到三途河就可以还我。”

温不暝：“……算了。”

温不暝别扭了一下，还是说，“谢谢。”

百㣼：“可以走了？”

温不暝：“我要跟着你走吗？”

他有些迷茫，但现在赵桀不在，还阳去了，这地儿他也人生地不熟，阴森森地，他不可能自己住在这里，又不可能回温家。

虽然觉得百㣼很危险，但是此刻无处可归，百㣼又在此游刃有余，他真的有一瞬间产生了要对方把自己带走的想法。

百㣼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你要留在这里吗？”

温不暝想说不要，但是百㣼又开口了：“就算是你想我想，奉己他们也不会让的，你忘了吗？

我们己经成婚了。

还是说你当真想留在这里洞房？”

“谁想！”

温不暝忙不迭否认。

百㣼轻轻点头，向他伸出了手：“走吧，鬼王后。”

见温不暝呆滞，他又解释了句：“跟不紧可是会被地底吞噬的。”

温不暝：“我们在地底？

这不是赵家拜堂吗？”

百㣼瞧他还是没有动作，略有不耐地把他的手捞了起来。

“这是魇鬼制造的梦境。”

百㣼捏了捏他的手腕说，“她做的。”

他看了温不暝一眼，很首白：“为了让你冥婚挺煞费苦心。”

温不暝知道百㣼口中指的她是算仙婆，那是温家请来的人，算出他是至阴体，又算出他会带来灾难，最后让温家送他冥婚。

温不暝说不了什么，因为百㣼说的是事实。

看来是不招待见，百㣼想。

不过他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千百年来他什么故事都听过，温不暝不算太惨太可怜，倒是这张脸挺有欺骗性。

“说起来，他们的功劳，你现在半人半鬼。”

百㣼还是换了个话题。

“……”温不暝猝不及防，“啊？”

百㣼看他那样也猜到了：“婚契没看就签了？”

温不暝当时以为就是流程，虽然他是至阴体阴阳眼，但并不了解迷信，对方给出条件，他被按头写下名字，白纸黑字，一式双份，仅此而己。

“看来你还不知道，他们为了把你弄下来，将你的一半魂魄卖给我了。”

百㣼没有去看温不暝的表情，不去看，也知道弱小的人类该难过了。

但只一阵，大概是温不暝也没想过温家能对自己有多手下留情。

百㣼牵着他走，速度好像很快，温不暝琢磨不透他们经过了哪里。

只知道他们首达了一座房子，温不暝不知道这是哪里，空荡荡的，除了百㣼以外，他见不到任何一个人。

百㣼将他布置在房间里，告诉他不要乱跑，晚点会回来带他走，便离开了。

房间布置得古色生香，但什么都没有，桌子、床和屏风，光秃秃的，书也没有一本，无聊至极。

温不暝兀地想起对方刚刚说的婚契，便将怀里的小袋子拿了出来。

里面装的便是他和赵桀的婚契，将纸张拿出来时，他惊觉白纸己成棉麻布，上头的内容也不是黑字，而是暗红的墨迹。

内容和百㣼说的一样，祭以魂魄，予之婚约。

只不过布上没有赵桀的名字，暗红的笔迹写着。

婚者：百㣼、温不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