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后宫里唯一一个宠妃。丫鬟笑我每天都有吻痕,太医说我食欲不振是承欢过度。
这难道怪我吗?还不是应该怪那个在我大婚之日把我抢亲抢到后宫里的狗皇帝?
我是楚沉沉,夏朝皇帝李御的发妻,十六岁嫁与李御,如今已三年过去,今日他却要立他人为后。
先帝在位之时,外戚干政,整个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最后先帝一无所成,只换来个郁郁而终的结局。李御继位三年以来,雷厉风行,收了多年前自己暗中布下的网,短短一年时间,便将所有浮出水面的眼中钉全部斩草除根,手段极其狠辣。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哥哥是吏部侍郎,嫂嫂是大将军之女,文武重臣联姻向来是大忌,但那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双方父母也只得顺了他们意。
其实权力都攥在李御手中,只是先帝在位时的教训,他记得比谁都清楚,他对所有人都留了心眼,尤其是我父亲。
可他还是抢了我,没错,是抢,三年前我出嫁,嫁的人并不是他。
他像疯了一样,一个人骑着马冲出皇宫,将我给抢回了宫拜了堂,在我被抢走的消息传到府中之时,我们两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他心有忌惮,还让我的父亲做了丞相。
三年来,李御从未瞧过旁人一眼,日日来我宫中,索求无度,却总要在每次云雨之后,命太监给我端来一碗避子汤。
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但他也许忌惮我的家族,才选择立别人为后。
我坐在铜镜前描着眉,才听到身后丫鬟放轻步子退出去的声音,便有一个高大的人将我拉起来抱入怀中。
我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将他推开,冷冷地道:「今日可是皇后入主中宫的良辰吉日,陛下来我这万华宫,恐有不妥。」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好你个楚沉沉,吃醋了?」
我被迫与他对视,哪怕已经成亲三年,每每看到他时,我的心还是会扑通扑通,像小鹿乱跳。
我咽了口口水,终于老老实实地道:「醋,醋极了。」
李御又将我抱得紧紧的,带着醉意与委屈道:「朕整夜都陪着你,朕哪也不去。」
我被他连哄带骗地抱上了榻去,这个缺心眼的人全然不顾皇后,在我旁边睡得十分沉。
第二日一早,他就上朝去了,我醒来时全身酸痛无力,脖颈上还留着昨夜的吻痕。
香儿为我梳妆时,看到我脖子上的吻痕,忍了好半天终于没忍住,扑哧一笑。
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我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无奈地道:「起来吧。」
李御特准我不必向皇后请安,但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嫔妃只有我一个人,我若是不去,皇后未免太过难堪了些。
皇后昨日新婚的一整天,连李御的影子都没见着,又看到我脖子上怎么都遮不住的吻痕,对我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才请完安,眼看皇后就要开始对我说教之时,我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十分难受,皇后心中再有不爽,可我到底是这皇宫中唯一的宠妃,她也不好为难我。
我在香儿的搀扶下踏出皇后的宫室,又觉得更加恶心,便推开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扶住旁边的墙干呕。
正当脑袋昏昏沉沉之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沉沉儿可是有了朕的孩子?」
我整个人忽然僵住,下意识道:「不可能。」
且不说我次次都喝了药,倘若我真的有了孩子,他会允许那个孩子活下去吗?
见我脸色不对,他没再打趣我,慌忙上前来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回了万华宫,又立刻命太监去传了太医。
太医才搭上我的脉,李御眼中便发着光,激动地问道:「怎么样?」
太医战战兢兢地道:「回陛下,贵妃只是身体不适,还请陛下您……切勿纵欲过度……」
二
听到太医的话时,我羞愧得巴不得钻进地里去,李御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知道了,你先下去。」
这……他难道不觉得这种事情很难以启齿吗?还是他脸皮比城墙厚?
我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待宫女们也退下去后,李御坐到床边,将我抱进怀里,又低下头来吻我,我被他亲得头脑空白。
李御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便已是整个京城中生得最俊美的人,京城中的纨绔们提起他时,向来不吝夸赞之词。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怀抱也很温暖,可他的心,究竟是冷是热?
我睁着眼,看着他忘情时的模样,鼻梁挺直,眉眼深邃,长睫微微颤动,像蝴蝶断翅,竟让我无端生出几分怜悯之意。
衣衫已半褪,我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只好将他推开,嗔怪道:「方才太医才说不要纵欲过度,陛下你莫不是想让我早些归西,你好与你的小皇后双宿双飞?」
「又打翻了醋坛子。」他将我衣服拢好,笑道,「朕恨不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哪里想得了旁人?」
李御心机深沉,三年来日日相处,我也从未猜透过他的心思。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再好听,我也不敢全信。
历朝历代以来,帝王最是薄情,多的是上一刻恩情犹在,下一刻翻脸不认人。
可他在我面前永远这么温柔,对我向来连说句重话都不曾。
我琢磨不明白李御的这种温柔,究竟是真心,还是将我当作踏脚石,一枚助他皇权稳固之后,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越是猜疑,我心里越像是憋了一口恶气,我攥紧拳头,气得脸通红。
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拳重重锤在他的胸口上,「既然如此,你娶别人做什么!」
「朕发誓,如对你所言有半句违心,朕不得好死。」他眉头微皱,抓住我的手腕,依旧没有半分怒气。
我想骂他,奈何看不得他这副委屈模样,倘若再质问下去,倒像是我成了薄情负心人。
一连半个月,李御除了上朝和批阅奏折的时候,一直都在我宫中,他至今连皇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皇后闲来无事会来我这万华宫中坐坐,盼着能在这里遇见李御。
但实在很不巧,她从来等不到,并且每次她前脚刚走,李御就回来了。
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李御给我的金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皇后的话。
「当年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先帝便给本宫和陛下订下婚约,只因当时本宫年纪太小,这才将婚事拖到这个时候,不过这些年来,还是多谢贵妃替本宫侍奉在陛下身边。」
我对她的话一点都不生气,头也不抬地道:「皇后客气。」
皇后到底是个小丫头,自以为颇有心机,岂料她的这些小把戏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在府中时,姨娘们为争宠明争暗斗,偷偷摸摸下毒,斗得你死我活,手段高明多了。
天色已渐渐暗去,皇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摸着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心里想着她不会是要在此用膳吧?
我在心底埋怨道:「别啊,我这里可容不下这尊菩萨。」
皇后果不其然留在了我这里,与她对坐着吃东西十分煎熬。
旁的不说,除去贵妃这一重身份外,我还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
在他人面前,我举止向来会端得优雅一些,哪怕就要饿死了,也要逼着自己少吃一些。
皇后吃了几口,全无胃口,终于放下筷子。
我笑嘻嘻地将她送出万华宫,又寒暄了一阵,回去才发现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小太监小宫女把吃的全部都撤走了。
我:「……」
他奶奶的,我还没吃饱。
李御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模样十分疲倦。
他从来不喜饮酒,想必是今日朝堂之上又有什么令他糟心的事,但后宫不得干政,我没问他什么。
李御忽然抓住我的手,将我整个人死死抱进怀中,神情十分陌生,眼底隐隐都是杀戮的气息。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吹得他清醒了不少,他才放开我,看着我通红的手腕,他自责地道:「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我无所谓,「不疼。」
他又问道:「我听说皇后方才才离开的?」
我点了点头,「嗯。」
李御沉默了一瞬,才又道:「你离她远一些,她不是善茬。」
「不是善茬,你上赶着娶她入宫做什么?莫不是你这大善人发了善心,要给她养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