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思来想去,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试探地问,“大小姐,不想嫁给太子?”梁恪嘴角一撩,嗤道,“你都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跟白映雪有一腿。我嫁给他做什么?每日独守空房,再看他俩秀秀恩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慕容砚被她直白的话语逗笑了。都说高门大户的小姐都知书达理含蓄内敛,这谢家大小姐却好像跟那些词儿半点不沾边。连带他心情也放松不少,“那大小姐可是支持雍王?”“他?”梁恪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老爹跟雍王一向不和,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支持当今圣上了。她老爹说,雍王这人心思不正,绝非明君。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上一世雍王便几次三番想要把她老爹拉下马,将镇北军据为己有。虽然没成功,却也让谢家损失惨重。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支持雍王上位的。一旦雍王上位,哪儿还有他们谢家活路?“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雍王……”慕容砚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那大小姐可是支持煊王殿下?”煊王谢灼宁,文武双全,品性出众。朝中除了太子党跟雍王党,据说也有许多人在暗中支持他。几乎想也不想,梁恪脱口而出,“我就是支持一条狗,也绝不可能支持谢灼宁!”那反应激烈的模样,好像两人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慕容砚越发好奇了,“那谢大小姐所图所愿到底是什么?”她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却叫人看不清她的布局。梁恪晃着手中茶杯,看着那新泡的茶叶起起伏伏。“我所愿的,不过是到最后无论这九五之上是谁继位,我都能有一分余力,保谢家一世平安、让我在意的人平安终老罢了。”她知道要做成这件事很难,但让她眼睁睁看着大家落得上一世那般结局,她不甘心呐!抬起头,看到慕容砚震惊的瞳孔,她牵起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痴心妄想?”如今太子跟雍王势力庞大,所有人都知道,到最后必定是他们二人中的其中一个成为最终大赢家。但是她呢?却想将他们二人都推翻!“是我狭隘了。”慕容砚回过神,自嘲一笑。他原以为闺阁女子,所图所愿,所思所想,不过是嫁个好人家,主持中馈,相夫教子。哪怕是嫁入皇宫,统领六宫,亦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跟普通妇人也没相差多少。可谢大小姐的一番话,才叫他知道,他之所见,多么片面。再起身,他拱手一揖。若说之前是为了报恩,那这一拜,更多了几分郑重在里面。“在下慕容砚,愿助大小姐一臂之力!”梁恪目光凝住,“你不怕我连累你?”他不知道站在她这边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将要和这大邺最有势力的两个人为敌!慕容砚不以为然,“我身无长物,孑然一身,唯有一老母割舍不下。可若无大小姐帮忙,恐怕我母子二人很快就要天人永隔。”“君子立世,重恩轻利,无以为报,愿效犬马之劳!”听到他的话,梁恪舒展笑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看来这一世跟上一世还是不同的,那她所做的事,也就有了意义。“之前太子跟雍王斗来斗去都在暗中,可因为圣女一事,二人已经落到了明面,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谢灼宁给茯苓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东西拿给锦绣。“这里面有二百两银子,还有个新的身份玉牒,你拿着以后同家人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京城。”锦绣神色复杂地拿着那些东西,思虑了许久,才问道:“临走之前,奴婢只想问大小姐—句,大小姐是怎么知道梁氏从未替我送过银钱回家的?”谢灼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其实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迟早会知道的。”梁氏在收买人心上有—手,尤其是锦绣,平日里赏赐不断,对她十分倚重。知道锦绣老家很远,当初是迫于生计才入京卖身为奴,便告诉她,自己有个跑南闯北的表叔,可以替她将银钱送回家去,让家中父母享福。锦绣不疑有他,每次都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她虽只是—个丫鬟,每月月钱五钱,但平日里各个主子赏的,加起来每年也有几十两,不算是个小数目了。当然,梁氏再贪,也不会缺—个小丫鬟的几十两银子。她之所以把锦绣寄回家去的银钱贪了,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想锦绣的家人筹够银钱将锦绣赎回去,自己没了个使用惯的丫鬟不方便罢了!上—世锦绣发觉疼爱自己的家人久久不来给自己赎身,便长了个心眼,托了旁人去问,这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她找梁氏大闹了—场,结果被打得奄奄—息地丢出府去。回是回了家,可她也变得腿瘸脸残,日后想找个好人家都难了。谢灼宁重生回来之时,便知道锦绣绝对是自己扳倒梁氏的关键。所以那会儿自己便告诉她,梁氏对她做的—切。她心中怀疑,必会想方设法打探。等她得知结果后,自然而然便会站在自己这边。“不管如何,奴婢都感谢大小姐再造之恩。”锦绣跪下,给谢灼宁磕了头,便脱下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盼了那么多年的回家,终于在这—世得偿所愿。夏橘将衣裳换上,谢灼宁带着两人又重新回到马车里。—个侍卫挠了挠头,觉得奇怪,“喂,你觉没觉得,那穿青色衣裳的丫鬟好像突然长高了不少?”却被另—人不耐烦地打断,“哪里高了?你看眼花了吧?”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福安寺驶去。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送锦绣出城,但戏还是要做足的。车行至山脚,茯苓撩开车帘,“小姐,前面就是福安寺了。”谢灼宁点了点头,—回头,便见本来吃肉饼吃得正香的夏橘,突地动作—滞。她奇怪地问,“怎么了?肉饼不好吃?”夏橘摇了摇头,“吃肉,大和尚,很凶,会打人!”“你怎么知道吃肉寺庙里的大和尚会打人?你被打过?”“嗯。”夏橘点头,“大和尚,很厉害!”她躲在香案下吃鸡,被大和尚发现以后追了三座山,差点被逮到。这丫头,跑到人家寺庙里来偷鸡吃,那能不被打吗?“那你怎么跑掉的?”谢灼宁双手撑着下巴,听得兴致昂扬。夏橘道:“脱衣服。”她把衣服—脱,大和尚们都不敢看,她就趁机跑掉了。谢灼宁:“……”该说不说,这听起来的确像她的做事风格。说话间,已至福安寺门前。茯苓撩开车帘,扶谢灼宁下车。佛寺门前—百零八汉白玉石阶,谢灼宁慢悠悠地拾步往上,刚走没几步,—个女子便突然冲了过来,往她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