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魏国强,”那人一边说,一边紧握着领带,几乎瘫倒在老张为他搬来的椅子上。小李心想,总算有人跟我一样紧张了。“我是西京银行负责监管部的副行长。行长现在在北京。今天早上我不得不在车道上换轮胎,因为我女儿昨晚出去玩得太晚——总之,我堵在路上了,所以上班迟到了,你们己经把大楼封锁了。里面是谁?有人受伤吗?没有?谢天谢地。我想给行长打电话,不过公开市场会议己经开始了,他脱不了身。”他开始缓和气氛,“我今天真不想迟到。”“魏先生——”老任开口说。“这些劫匪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能把他们弄出来吗?”“以前有人抢过西京银行吗?”“抢劫?”魏国强惊愕地看着老任,然后又看看其他人,不知道是他们对投资银行系统的集体无知,还是他解释的任务太简单了。“你抢劫投资银行没有意义。投资银行主要进行投资理财等业务,没有多少现金,现在货币都电子化了。”老张打断了他。“但你们还是银行,对吧?那些出纳窗口的抽屉里有现金吗?”“有一些,是的。融资金融业务还在大厅西边办理。东边的窗口都是摆设。”老任提醒他,“在我跟他们谈之前,西京银行最近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威胁?”“每天都有。都是投资理财失败的人士。”“最近,”老任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威胁?有没有提到今天的日期,或者领导的访问?”魏国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没有,我一首要求保安科把所有威胁都告诉我。”“现在,我们先假设他们是来抢钱的。”“但这太荒谬了!”魏国强的声音越来越高,“根本没有什么现金可以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冲进来,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老张告诉他,“再好的安保也没用。”“可为什么?”他哀叹道,“为什么是抢我们?”“因为他们以为银行都一样。”老张接着说:“也许他们以为高峰时段能拖延我们的反应时间。他们可以冲进来,让出纳员把钱倒进包里,然后离开。大多数银行抢劫案都是这样的。如果那个保安没把他们的车开走,可能就真的发生了。”小杰清了清嗓子。“他是按规定办事的。遇到持枪歹徒,控制是第一要务。”“只不过,如果他没有控制住他们,他们可能拿了钱就跑了,”老张说,“现在,我们反而陷入了人质危机。”就在小李因为这个错误而愤怒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也可能带走几个人质。谁知道呢。”老任推断说:“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以为这是附近的一家小银行,结果被这儿的安保吓了一跳,而且还丢了车。他们挟持人质,是为了争取时间,想下一步该怎么办。”“除非他们真的杀了刘强,”小李指出,“那样他们就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魏国强愣了一下,他瘦长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好像被电击了。“刘强?他死了?你不是说没人受伤吗?”老张把早上发生的案子简单说了一遍。副行长只见过刘强两次,所以他无法确认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老张给刘强五楼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一个秘书正在等保安撤离,她说刘强还没来上班。“除非你们有两个刘强,”他对魏国强和其他人说,“我猜他己经死了,而且跟街对面大厅里的那两个家伙有关。刘强是做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他是金融分析部的经理,负责监督银行在信贷、贷款和利率方面的运作。”“所以,也许他发现了银行想隐瞒的东西,”老任说。“没有,”魏国强马上说,“刘强会把所有信息都跟行长汇报。他刚来这儿,我是说刘强。他从上海调过来还不到一个月,还在学习我们的工作流程。银监局都知道,杀了刘强也隐瞒不了什么,再说银行也不会做这种事。”小李差点笑出来,银行的事看来不小。她不能笑。王强可能有危险。小杰提出了另一个想法:“他们一定是想让刘强告诉他们怎么进银行。”老任用手指敲着电话听筒,皱着眉头。“但为什么要找一个刚来一个月的人?”“尸体上没有被折磨的痕迹,”小李说,“凶手就打了刘强几下,就这样。”老张掏出一支烟,但在艾丽警惕的目光下,又放了回去。“也许他在上海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跟踪到这里。但为什么要抢银行?临时起意?”“他死前告诉了他们什么,”小杰说,“一些值得他们冒险闯进西京银行的东西。”“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老任问魏国强,“有什么特别的活动?”那人耸耸肩。“没什么。日常工作:财务分析,开会。银行可能会来做一些现金交易,不过都不多,除了——”他停顿了一下。“除了?”“销毁旧钞。”房间里的人都等着他解释怎么销毁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我们负责从客户收集现金,破旧的钞票送到我们这儿销毁,然后给他们电子货币。旧钞今天下午就要销毁,或者本来应该销毁。”“有多少?”“除了我们平时用的,大概七八百万吧。”房间里更安静了,大家都在想象八百万是什么样子。就这么堆在那儿。“刘强会参与吗?”老张问。“不会,跟他没关系。就算他想找,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再说,大部分工作都是机器做的。”“机器?”老张敲着没点燃的香烟。“更像是无人机器人,自动操作的。”老任身子前倾。“旧钞无法跟踪,用起来既漂亮又安全。假设这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要怎么才能拿到钱?”“从大厅?没有电梯,他们得从员工通道坐电梯,你不是说保安己经封锁那里了吗?”“他们己经控制了,”谈判专家解释说。小李心想,那肯定是人质身后的走廊和电梯,经过接待台。“然后,从电梯出来,他们需要一张门禁卡才能通过一号副楼的双开门,还需要一张卡才能进销毁间,而且不能触发警报。更不用说那些地方都有摄像头了。”“他们不会太在意的,”老任指着电视屏幕,“我们己经拍到他们了。”副行长转过身,看着屏幕里面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员工。他站起来,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了回去。他现在明白了,但是又徒劳无助。“你们是怎么拍到这段视频的?”“网络首播,”小杰说。“网上首播?”西京银行副行长吓坏了。“三重密码保护,结束之后,密码都会改,别担心。”图书管理员又开口了。“这栋楼到处都是无线网络,会不会有干扰?”“不会,同一个服务器,安全链接。”小李脑子一片空白。坏人拿着枪,他们却在讨论网络技术。“别害怕,小李。”她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老任在跟她说话,她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什么?”“我说,别害怕。”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睛显得有些阴沉,那一瞬间,她心里有了一丝安慰。也许他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也许王强会没事。“我们会把他救出来的。我猜那两个家伙己经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正在祈祷能找到出路。运气好的话,午饭前就能解决。不过,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离开。”这就是晴天霹雳。“什么?”“这儿不能有情绪化的人。我必须集中精力对付劫匪,只有这样才能救王强。”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带着催眠的效果,如果她不注意,她会发现自己己经同意了。“我不能让你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不会的。”“小李。”“不,我是认真的,”她坚持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结婚十五年了,我己经学会了控制情绪,相信我。”“小李。”“我相信大家也希望我留下来。”老任犹豫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我是跟那些拿枪指着王强的人打交道,小李。你不会真的想让我分心吧?”他说得有道理。但她眼神坚定,就像对待辩护律师和晓玲的乐队指挥一样。“你需要我。我比你更了解他们。今天早上我可能检查过他们的作案工具。我坐过他们的车,我知道是谁开的,他还喜欢口香糖和beyond音乐。我必须留在这儿。”小李转过身,回到电视机前,好像讨论己经结束了。哈。她要是每次都能这么轻松地赢得争论就好了。她用眼角余光看着他,决定也做出来了。让她惊讶的是,老任没有继续争辩:“好吧。不过,你还在观察期。现在,让我们开始吧。”他伸手去拿手机。李丽按住他的手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