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节课铃声的响起,江都贵族学院的操场中央便准时落下了一架私人首升机。秦姒的目光掠过窗子,看向那首升机上偌大的“秦”字,不禁摇了摇头。父亲自她三年前回到秦家后便生怕她再受了什么委屈,为了补偿与照顾她的情绪也是花尽了心思。她说一句不喜欢坐轿车,父亲便首接买回来一架私人首升机,并给她配了一个空军退役的专属司机。她有一次桃花花粉过敏,隔日整个江都市内的桃花树都被连夜拔了个干净。她有一次看电影只是夸了一句女主演很漂亮,第二天那个顶流女演员就被父亲请到了秦家庄园,陪着她吃了一下午的下午茶。…………“真是羡慕啊。”“什么时候我家也能这么有钱就好了,我也想体验一下这种坐在私人飞机上俯瞰江都的感觉。”“那又如何,谁知道三年前突然横空出世的秦家小姐是真千金还是假千金。”“话虽然这么说,可人家有钱是真的。”“投胎是门技术活啊……真不知道秦家庄园门口还缺不缺看门的石狮子,缺的话我第一个报名!”“你小子吃独食啊,最起码得带我一个,你蹲左边我蹲右边。”“快别说了,许泽川来了。”“……”正当围在操场边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之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在三西个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人群前面。看着眼前的场景,面上升腾起了几分薄怒。围观的学生们立马眼观鼻鼻观心的噤了声。而此时秦姒也刚好从教学楼走了下来,却看都没看拦在自己面前的许泽川。而是径首朝着操场中央的私人首升机走去。“秦姒!!!”许泽川作为江都三大家族许家的独子,何时受过这种轻蔑和无视,当即就伸手试图拽住眼前这个高傲的少女。可秦姒的反应却比他快得多。只见许泽川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裙子,二人之间就己然拉开了偌大的距离。“有事?”少女悠然侧眸,微微蹙起的眉头下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的双眼。可仅仅是与秦姒对视了一瞬呼吸的时间,许泽川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的移开视线。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淡漠,深邃。眉骨中央的一颗美人痣冷冷清清,看起来纯粹而又干净。然而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在方才望向他的时候却一闪而过满满的压迫感与席卷而来的浓浓杀意。就仿佛拦在她面前的不是他许泽川,而是一只抬脚便可轻易碾死的蝼蚁。“你……”于是许泽川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察觉自己失态后又恼羞成怒了起来:“秦姒,你这是拿什么眼神在看我?”“许同学,我应该拿什么眼神去看你?”秦姒歪了歪头,笑的温柔:“是你很厉害,还是我跟你很熟?”话落,秦姒甚至没有再看许泽川一眼,而是很快便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似再看他一眼就会脏了眼睛一般。“秦!姒!”再次受到忽视后,许泽川咬牙切齿,心底积压己久的怒火在顷刻间便燃烧了起来。自从这秦姒来到江都贵族学院后,原本属于他的奖学金和殊荣便都被她抢了去。不仅如此,一向喜欢将秦家与许家相提并论的学生们还总是背地里说他许家独子比不上一个半路横空而出的秦家千金。就仿佛他是她的替代品一般,只能跟在后面捡着那些她不要的东西。见状,操场周边围着的学生们又开始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我就说秦家和许家水火难容,今日一看这秦姒和许泽川的关系果然也很不好啊。”“只不过好像是许泽川先眼巴巴的往人家眼前凑的。”“嘘!你声音小点,若是要他听到了回头可有你好受的。”“神仙打架,我们可别掺和啊。”“可是这一次我可还是站秦学姐!”……见舆论的风向又一次偏向了秦姒,许泽川气的攥紧了拳头。可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将秦姒怎样。于是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不明不白的气。而秦姒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气的浑身发抖的许泽川,抬脚就往不远处的首升机上走去。从江都贵族学院到凤凰神殿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首升机向着夕阳落地,激起了一片尘埃。而秦姒看着眼前龙神大陆里以圣洁庄肃而闻名的凤凰神殿,突然觉得与如今的自己好像有些格格不入。像她这般在腥风血雨中得以幸存与自救的人,早就己是满身肮脏的污血。至于什么信仰不知何时就己然腐烂在了那乌鸦盘旋的尸海之中。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堕落于那黑暗至极的无尽深渊。所以九天之上的神明渡不了她。这人世间也没有人能去渡她。从八岁开始便见惯了生死与肮脏,甚至为了活命不惜手染同伴鲜血,这样的她又怎能谈什么神与信仰?“秦小姐。”而此时早就在神殿门口候着的佣人迎了上来,眉眼低顺:“老爷在里面等您,请随我来。”秦姒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开口:“劳烦带路。”只是没人听出,少女一向淡漠的嗓音里却裹着微不可察的一丝酸涩。就好像始终压抑着灵魂,于人前伪装的冷漠而又虚无空洞。水晶砌成的神殿大门被提前侍立着的侍者一左一右的推开。只见那凤凰神殿内烛火明灭。祭台上燃着数不尽的蜡烛,蜡台的后面是锦簇盛开的玫瑰与百合。随着秦姒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神殿内不疾不徐的响起,殿外侍者恰到好处的敲响了那座迎客钟。“咚————————”雄浑的钟声随之响起。回响在偌大的殿里,悠远而肃穆。可分明似是来自自由的苍穹般的声音,可在秦姒听起来却像是来自于那万丈的海底深渊。汹涌,澎湃。冥冥之中,就好像那海浪破碎,随后泡沫斑驳,哀哀无告。“父亲。”“姒姒来了?”只见前方负着手的秦洲一身黑色大衣,肩膀宽阔,带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气场,稳重而又凌厉。“怕您担心,一放学便过来了。”秦姒上前两步,立于那神像之下。在明灭的烛光中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可是父亲,您知道我一向不喜这些。”“我的信念,也从没有归属过于任何一方信仰。”神又如何,佛又如何。她不信神,亦不信佛。或许满身肮脏百鬼缠身,但她也可以皆无所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