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庆侯王府。

梧桐院。

“韶华，你马上及笈，爹也不瞒你，”卫化成抿了口茶，神色淡淡，“爹打算将你和你母亲她们一起送回岭南，将养几年，找个人家嫁了，别再回京城了。”

卫化成身旁的少女未搭话，只是默默翻着手中的书，时不时也浅酌一口茶。

良久。

“你这是抗旨。”

卫化成端着茶，一言不发。

“我的及笈宴必须大办。”

“古经曾记，凤凰栖于梧桐，可庇天下，”卫韶华的嗓音淡淡，不像闺阁小姐，倒像青灯古佛的尼姑，“你当时既然欣然应允，便知开弓没有回头路。”

她站起身来，向卫化成福了福身，下达逐客令：“爹爹请回吧，女儿心中有数，不会让庆侯王府失了脸面的。”

“你……唉！”

卫化成心中郁结，但当了一辈子锯嘴葫芦，到底没开口。

甩袖离去。

“咯哒——”屏风被挪动，自后方走出一人——端的是意气风发。

“韶华，你跟你爹的对话一首都这么闷，心意都懂，就是不说，等哪天相隔甚远，便真是再难诉说了。”

来人一身绿装，头上仅用一只缠枝荷花钗别住，腰间挂着一枚黑色玉袂，花纹奇特，像一只蛰伏的蛇。

秦宜妍不客气的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两眼放光：“上好的雪顶含翠，三年才出一两，喝之前一准放在了寒玉盒中，放外可要西百多两才换一两，你就这么日日喝了？”

一杯下肚。

“啧啧啧，还是明夫人有钱呐，这种好物都舍得送。”

卫韶华放下书，给秦宜妍添了茶，面色稍显柔和：“母亲知我喜欢这些，特意叫人留意的。

你若爱喝，走前拿些，喝完了再拿就是。”

秦宜妍接过，却只是浅浅地嘬了口，从桌下的暗格中将棋盘拿出，摆开，将黑子递给卫韶华，自己手执白子，看对方的路数。

“你怎么想的？

他毕竟是你爹，这么做也是怕夏帝杀红了眼，把整个侯府灭门。”

卫韶华眉眼浅淡，认真的看着棋子：“总要自己挣一挣，不是吗？”

黑子落。

“现在世道也难，京城还好，稍微偏点的就要夜夜留意山匪，边境还有外敌，我听着啊，这军饷又要拖一拖。”

白子落。

“军饷好说，莫要忘了，边境如今是舅舅的地方。”

“山匪……调一队亲兵将周边村落保护好也成，但更远就鞭长莫及了。”

黑子落。

“皇帝也是可怜，都五十多了才坐上龙椅，先帝早将国库败干净了，偏生还有你爹这么大一个隐患，只能靠拉拢你来牵制侯府，真是愚蠢。”

白子落。

“专心点……他这么做也不无道理，待时机成熟，他完全可以给我安排罪行，拖九族一同下水。”

黑子落。

“我多思量思量就是……你又不真嫁，你爹也让你回岭南，你在乎那些干嘛，天天看兵书都看傻了。”

白子落。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非也，兵书看的始终是策略，并非真正战场，未有可比性。”

黑子落。

“话说……你养在涪陵村的那些人，真要培养成暗骑啊？

我知你不缺银钱，可到底是人命，真要送到你舅舅那里啊？”

“如今边疆战事吃紧，将军巴不得有高武功的人去参军，你辛苦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这么为夏帝打江山，未免太不值了些。”

白子落，黑子紧接着落下。

“也难怪姐姐常笑你，傻的不行。”

同时举在半空，黑子点了点白子。

“有钱，有兵，就差权了。”

“啪嗒——！”

白子掉在地上，又被捡起，只听若无其事：“反正我跟着你，你做什么，我做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很简单啊……”白子落。

“你就不担心夏帝狗急跳墙吗？”

“你不怕皇帝狗急跳墙？”

同时出声的两个人都被吓到了。

蓦得，又相视一笑。

“最坏的打算。”

“也是，毕竟你爹还没什么动作。”

黑子落。

“我赢了。”

棋局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