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宝急了。“我们一定得跟着小姐,我们小姐还受着伤呢!”之前她们听辅大夫说过,小姐脑袋上的伤,其实算是很致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能够活下来。青宝青音也是习武之人,她们也看过陆昭菱的伤,自然也知道那伤有多重。“我真的想带你去,但马车真的坐不下。”陆昭云很是无奈,又有些自嘲,“不是我为难你们,咱们家的马车不大啊。”青宝立即说,“我们可以走路去。”她们可以用轻功。“你们是从晋王府来的,应该认识长宁郡主,所以也知道郡主府在哪里,离这里可远了,你们要是走着去那至少要半个时辰。”陆昭云说,“到时候你们和二妹妹不同时进府,别人也会耻笑的。”那不就等于让人知道,他们陆家的马车这么小,连丫鬟都挤不下了?青音冷静一些,想了更稳妥的办法,“我们出去赁马车去。”“等你们找到马车,也来不及了。不过,你们要真想跟,那也行吧,二妹妹先坐我的马车过去。”看来这两个丫鬟是真的不死心,非得跟着。陆昭菱看了她一眼。“你们直接去买辆马车吧,要舒适的。不用着急,到时候来接我就行,要是你们不会驾车,也可以再去买个车夫。”陆昭云说马车坐不下这一句,倒不是谎话。陆昭菱已经知道陆家家境很一般了,也不知道当年那么些财产都败到了哪里去。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没有车的不方便,所以还是自己得有车。“小姐,那您一个人......”青音青宝有点急。“没事,去吧。”青音青宝也只能应了。两人不想耽误功夫,急急先出去买马车。陆昭云和陆昭华都目瞪口呆。这就要自己买马车了?“二妹妹,难道你从家里讨的那三百两,都要用来买马车吗?”三百两是可以买辆马车了,但应该不会多豪华。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嫉妒和生气了,陆家的银子给了陆昭菱,她心疼。陆昭华更嫉妒。但是她却扬起一抹欢喜的笑容来,“那可太好了,以后府里就多一辆马车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昭菱就已经平静地打断了她。“不是府里的,是我自己的。”陆昭华:“......”要不要这么小气?“好了,我们该走了,迟了可不好。”陆昭云也有些气结,但为了能够好好地把陆昭菱带去郡主府,她还是先忍了下来。陆昭云的马车确实小。她们三人,加上陆昭云的丫鬟秋菊,就已经有些拥挤了。而且这马车也不怎么舒适,至少垫子略硬,而且行驶起来也比较晃。陆昭云身上戴着个香囊,香气很浓,正好是陆昭菱很不喜欢的香味,一到马车上那股香味就更浓了,熏得她不舒服。“把你身上的香囊丢了,或是放到外面去。”陆昭菱看着她说。陆昭云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陆昭菱她是有毛病吧?竟然还管到了她的香囊上来?她压下怒火,“二妹妹别闹了,这个香囊是别人送我的,很珍贵,里面的香料也是外面买不到的。”里面的香料,就是长宁郡主送她的,是当初异域来使献给宫里各位小主的礼物。陆昭云得了这么一点香料,骄傲得不行,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今天这种场合才郑重地拿出来用了,陆昭菱竟然让她丢了?“味道太臭。”陆昭云忍着火气,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想要安抚她,“一般人可能确实是不太习惯这种香气,但这可是异域使臣进贡的,是非常昂贵和奢侈的香料,二妹妹,你既然已经来到了京城,这方面的品味也得努力跟着提上来,不能只是喜欢那种低等的香了,否则会被嘲笑的。”“废话真多。”陆昭菱倏地出手,一把扯下了她身上那香囊,掀开车帘就它把抛到车夫身边。“先放那里,等会你要戴再戴。”要是一直在这么窄小的车厢里一直熏着她,她会受不了。而且,这种香料里面的成分只怕有些古怪,有一些鱼类和动物的骨粉,她对这种香料接受无能。“二妹妹!”陆昭云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举止,气得忍不住尖叫出声。“你再叫我就直接把它丢了。”陆昭菱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理会她。车夫看着旁边的香囊,“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终于有人说大小姐的味道不好闻了!不过为什么要他遭殃啊?好在坐在这外面,风把香气吹散,倒也还能忍受。陆昭云盯着已经闭眼装死的陆昭菱,双目喷火,双手紧紧地揪着丝帕,恨不得把陆昭菱撕了。不气不气,只要到了郡主府,陆昭菱就完了!今天她一定会受到教训的!陆昭华看着她那气得五官狰狞的样子,也很识相地不敢出声。这会儿她可不想去触霉头。不过,看到陆昭云在陆昭菱面前也这么吃瘪,她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快感。陆昭云和陆昭月姐妹从小到大可没少在她面前逞嫡女的威风,现在又来一个嫡女,最好是让她们狗咬狗去。秋菊则是小声地安抚着陆昭云。郡主府确实是离陆家有点远,说起来也是因为陆府不在京城的权力中心。京城分为内外城,外城基本全是平民百姓,还有些热闹又低端的集市作坊,内城则繁华热闹得多,但是内城也有划分,以皇宫为中心,越是接近皇宫越是权贵。郡主府不算太近皇宫,但也算是在这一片的范围内。这一条是朱雀街。朱雀街是竖向,很长。郡主府偏街尾的位置。这一带全是平整的青石板路,路很宽,周围也多是三进三进五进的大宅,围墙也都很高,门楼气派。陆昭华到了这里就难免流露出向往和羡慕来。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或是,嫁个夫家就是朱雀街上的。“到了。”陆昭云急着下车,赶紧去取那香囊,生怕它掉了。要是今天没戴着,长宁郡主说不定会生气。陆昭菱在马车停下时就睁开了眼睛。陆昭菱本来睡大半天才缓回那么点精神,这一次又全耗光了,还倒亏不少。这会儿她觉得手都在颤抖。晋王却觉得自己好了起来。他示意青锋退开,自己伸手扶住了陆昭菱的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领口又被拉开了。“你我总共见面两次,你就扒拉了本王两次衣裳。”他说。陆昭菱呵呵,“你当我乐意?还不扶我起来?”青锋退开两步,低头守着。但是陆小姐跟王爷说话是真不客气啊。晋王扶着她站了起来,刚准备松开手,陆昭菱腿一软,又差点儿摔倒下去,他立即就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这么搂着,都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颤。这是脱力了的表现。他抿了抿唇,明白为了救他,她一定是费了不少力气。但是——晋王还是立即看向了床上的太上皇。他既然没死,那太上皇是不是也有可能救回来?“你是不是也能救回太上皇?”“不能。”陆昭菱立即就堵住了他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已经死了。”说得毫无敬畏。那可是太上皇!青锋张了张嘴巴。难道是因为在乡下养大的?晋王眸色微暗,他也很震惊,但他震惊的是,这么说来她等于是破了那个秘法?“不过,他也不能死得太彻底。”陆昭菱又说,“你和他用了同命秘法,不能彻底断了。”晋王都听懵了,人死了,还不能死得太彻底?“扶我到床前。”晋王扶着她到了太上皇床前。“青锋,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是!”已经震惊得懵了的青锋赶紧退了出去。现在整个宁寿宫的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一边布置着宫殿,皇上离开的时候允了晋王一个人留在寝宫里陪太上皇,所以没人进来打扰。陆昭菱到了床边,看着太上皇的脸色,又看了看四周。目光在晋王脸上扫过。这对父子,算是互相救赎了?太上皇自愿给了晋王十年寿元,而晋王则与他共享寿命。一个是先皇,一个是帝星命格,紫气浓郁,虽然同是帝星,但还是有区别的,晋王的帝星命格超出其他皇帝。因为有他的紫气压制,太上皇的生机竟然还没有完全消散,余下一半,被她刚才及时凝聚住了。“你说他不能死得太彻底,是什么意思?”晋王问。“有木牌吗?”陆昭菱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他。“什么样的木牌?”晋王皱眉。“就跟灵牌那样的,如果可以,要金丝楠木的。”晋王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寻木牌干什么,但看着躺在床上的太上皇,还是应了。“有。”他传音让青锋去取。宁寿宫里,金丝楠木多得是,比如屏风。削一块下来就是了。很快,一块金丝楠木木牌就被送到陆昭菱手里。陆昭菱将木牌放到了太上皇心口处,伸出手指,取簪一划,指腹上就渗出血珠来。她将手指往太上皇额心一摁。“陆昭菱!”晋王大惊,出手抓住她的手臂。父皇已死,怎可随意弄脏他老人家的尸身?陆昭菱瞥向他,“松手,你还要不要活?”“你要做什么?”晋王沉声问。陆昭菱看着他身上冒着的浓郁紫气,另一手突然就在他面前一捞,一抓。扒拉一点他的紫气,不然她都要撑不住了。晋王看到她做出了这么一个动作之后,将手中捞到的空气往自己眉心按了下去。“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但是陆昭菱做了这么个动作之后,他看到她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就跟吞了什么十全大补一样。陆昭菱轻舒了口气。不愧是万里挑一大帝星,这紫气对她来说真的是太补了。“我刚才留下了太上皇一半生机,可以将生机安顿在这木牌上,用来承受你们的同命秘法,可以骗过天道,假装他没死,你也可以不用死。”看在那么一捧紫气的份上,陆昭菱好心地跟他解释。晋王神情一震,很是惊诧。“还能这样?”“换成别人都不太行,你和太上皇的命格,我的本事,缺一不可。”陆昭菱这话说得相当骄傲。晋王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可以松手了吗?”“生机安顿在这木牌上,这块木牌会怎么样?”会怎么样?陆昭菱想了想,“就相当于一块真的供奉了祖宗的灵牌?到时候送到你们供奉皇家香火的地方就行了。也许,某个晚辈去叩拜的时候,它会显显灵?”不知道为什么,晋王听着她后面这句话说得有些嘲弄。他可不信。哪里还有这种事?但他还是松开了手。陆昭菱手指按在太上皇额心,然后缓缓地抬起来,朝木牌上移动,那样子好像在拉着一缕什么东西似的。到了木牌上,她用手指在木牌上写字。“太上皇叫什么?”“周长熹。”陆昭菱问他是哪两个字,晋王想了想,抓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指,在木牌上写下了几个字。周长熹灵位。那是用她的指尖血写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笔写成时,晋王仿佛看到那几个字闪了一闪,像是覆上了一层银光似的。“好了。”陆昭菱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你们皇家香火供奉的地方——”“送到祖庙吧。”晋王松开她的手,把那块灵牌拿了起来。陆昭菱身子摇摇欲坠,写了这么五个字之后,她的脸色又变得很是苍白。“回头给我寻些年份高的人参,炖点鸡汤给我喝——”陆昭菱说完,眼前一黑,身子就朝床上栽了下去。这一栽,只怕得栽到太上皇身上。晋王立即伸手一捞,搂住了她的腰,抱着她退开两步。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膝盖之前本来是跪得钻心痛,站都站不起来的,现在竟然不痛了,还能站能走了?陆昭菱到底做了什么?“王爷,皇上驾到!”外面传来青锋的声音。但皇帝没理青锋,在他出声的时候已经快步进门,一看就看到搂着个姑娘的晋王。“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