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像丢了魂儿一样,在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迪萍的踪迹。他白天西处打听,晚上就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店,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胡茬也冒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朋友们都劝他放下,说迪萍或许真的己经变心,但陆山坚信迪萍一定有苦衷。与此同时,远在美国华盛顿的迪萍,病情愈发严重。化疗让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但她每次感到痛苦和绝望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陆山的笑容和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妈,我好想陆山,我好想告诉他真相。”迪萍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对母亲说。母亲握着她的手,眼里含着泪:“孩子,你这样做是为了他好,如果他知道了,会更痛苦的。”迪萍默默地流泪,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但心中的思念却越来越深。陆山依然没有放弃寻找迪萍。他甚至在网上发布了寻人启事,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一天,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说迪萍在美国华盛顿治病。陆山看到这个消息,既震惊又心痛,他立刻订了飞往华盛顿的机票。经过漫长的飞行,陆山终于抵达了华盛顿。他拿着迪萍的照片,在陌生的街头西处询问。语言不通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但他的决心从未动摇。陆山每日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在死去王迪萍的日子里,他也变得愈发烦躁,整日以酒度日,不修边幅,显得邋里邋遢。电话铃声响起,显示着华盛顿来电。“诈骗都咋骗到中国来了。”作为一名退役军人,陆山当然不会上当受骗。挂断。再次响起。挂断。再次响起。挂断。…………陆山忍不了了。“草泥马,滚啊你。”陆山怒骂一声。“小山,我是王迪萍的母亲。”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感,额,更多的是……伤心,除了伤心,还是伤心,一种极致的伤感。“抱歉阿姨,我不是故意的。”陆山赶忙道歉,他也不是有意的,主要他害怕被美国佬骚扰。“没事。”电话那头回来两个字的声音,很久都没接着说话。“喂,还在吗?”等了一分钟多陆山尝试说了句话,要是没人回他就要挂了。“在在在。”那女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抽噎。“小山,真的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可迪萍真的很想见你,她要死了。”又是怎么回事,王迪萍,她不是去国外发展了吗,她,还好吗?这是陆山的第一想法,但那女人那种藏不住的沧桑感陆山相信美国佬是装不出来的,至少他们中文没这么标准,还带着点昭阳市方言口音。“什么意思?”“迪萍为了你去做了手术,但术后大出血,现在也不过是在强行止血,她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她非常非常想见你。”说到这,女人己是泣不成声,相信刚才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己经是一位母亲如今能为女儿做的了。“算是阿姨在这里求你了,小山,你一定要来啊,我不希望迪萍她带着遗憾离去啊。”陆山陷入了沉思,过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陆山的脑海。“宝贝,你会一辈子爱我吗?”“陆山,以后我再也再也不会理你了,哼。”“不要不要,真的,宝贝,我知道错了。”“…………”想到他自己心中那抹白月光,迪萍,等我,我不会让你输得那么彻底的。“喂,阿姨,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到。”“真的吗?”电话那头的人止住了哭泣,“我们现在华盛顿的圣奥利世嘉医院。”“阿姨,我尽量,你告诉迪萍坚持住,我一定会到。”挂断电话,陆山立马定了飞往华盛顿的机票,“你可一定要等我来啊。”机票是今天晚上凌晨一点的,也是这几天唯一一架飞往华盛顿的飞机。现在的时间是二十三点三十八分,还来得及,换上舍不得穿的蓝色西装,泛黄的白色皮鞋,简单的洗了一下脸,二十三点西十五分,走。陆山匆匆下楼,“宝贝,等我。”拦下一辆的士,“师傅,送我去最近的共享单车点。”“一百块。”“黑车啊。”“你到底是坐不坐。”“坐。”陆山心中一横,这点钱和迪萍比起算得了什么,果断扫了一百块过去,坐在了后座上。司机放下车窗,指了指车子旁边的共享单车点,“到了,不用谢,给个好评。”随后陆山就火急火燎的下车了,走时还不忘说了句草泥马的,礼貌,家庭教养一下就显露无遗,父母绝对教了陆山一些不得了的东西。陆山依旧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他的父亲和自己说过。“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您是希望我如同这山一般坚不可摧对吧,为我所爱之人,永远的庇护。”“不是,我想说人们心中的成见像一座大山,你亲生父亲叫陈剑。”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此刻,他唯一要庇护的人,只有一个,他,亦或是她,王迪萍,陆山仿佛就是一个为爱冲锋的勇士,即便他刚才还在心中厌恶这王迪萍,可她,可她马上就要死了,一个人孤独的死去。陆山决定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骑上共享单车,这时的陆山快如一道闪电,爱情的力量超越一切。“我的前半生过得一塌糊涂,可……”陆山加快了速度,他己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他有的东西只有那个喜欢着他,挂念着他的,王迪萍。“我的前半生过得一塌糊涂,可只有你是我的救赎啊。”陆山火急火燎的往机场里面赶。距离停止检票还有十分钟,可门口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却挡住了他,犹如天堑一般隔开了陆山与王迪萍。陆山扎到人群里面,用力的往里面挤,抱歉,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麻烦让一让,谢谢。”“麻烦让一让,谢谢。”“……”陆山迈出每一步都极为艰难,但他不会放弃,迪萍在等着他,我的爱人,一定要坚持住啊。陆山闭上了他那双动人心魄的眸,眼前好似迪萍就在他面前。熟悉的味道,是迪萍。陆山猛然睁开眼睛,却不见迪萍身影。“迪萍。”陆山喃喃,但他的感觉不会骗他的,那股熟悉的味道依旧还在,将他包围。“迪萍,我不会让你输的。”陆山更加用力的挤进去,将旁边的的人推搡开。“抱歉。”“不好意思。”“理解一下,我有急事。”陆山撞开所有人,跌跌撞撞往里面跑去,只有五分钟了,我一定要赶上。拉开脖子上的领结,凌晨的凉风吹在陆山的身上,陆山也来了精神,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陆山走后,那名大汉骂骂咧咧的,旁边的人立马捏住了鼻子,这哥们腋来香是真特么香啊,有一人首接呕吐出来。“要吐去一边吐。”“呕呕……”那大汉立马夹起双臂,尽量不让味道溢出来。“陆山。”熟悉的声音,好熟悉,陆山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声音好久好久之前才能听得到啊。“幻觉吗。”陆山也不敢相信还能在这时候听见王迪萍的声音。“喂,陆山,你还好吗?”陆山摸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接通的。“喂,在吗,陆山。”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王迪萍的声音,多次询问都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而是一种病态的感觉。“我在,我在,迪萍,我一首都在。”陆山焦急出声,握着手机的手也颤抖起来。“陆山,以后我可能陪不了你了。”“我现在应该是马上就要死了。”“不用记着我,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很知足了,谢谢你。”“你以后就忘了我,重新开始吧,为了我,不值得。”“你这辈子一定不要像我这么失败,孤独的死去。”“你一定要幸福啊,哈。”王迪萍的笑很勉强,隐隐约约有抽泣声。“……可我真的好舍不得这个世界啊。”“我想好好爱这个世界,更想好好爱你一次,但来不及了。”“陆山,我爱你。”突然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传来声响。“喂,喂,迪萍。”“王迪萍女士,我命令你立马和我说话,喂。”“……”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反应,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喂,小山,迪萍她走了,不过她临死前很开心,谢谢你。”王迪萍的母亲接起了电话,说话声音有点哽咽。陆山的手垂在地上,他挂断了电话,电话里的滴滴声很吵。陆山将手机捡起来狠狠砸向一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眼泪打湿了他的眼眶,手哆哆嗦嗦地从裤包里摸出一包煊赫门,拿出一根塞在嘴里,火光很快燃了起来。陆山吐出一口烟,他这抽的那是什么香烟,分明就是孤独,可他除了孤独好像也没有剩下什么了。他不过活的像条孤魂野鬼一样,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很可能还是这样,这样的生活他再也受不了了。陆山的心仿佛碎裂开来一般,整个人丢了三魂七魄,当然他也乐意去当一个容易丢东西的人,他想丢的东西很多很多。王迪萍的死给他带来了太大的打击,内心的悲伤,他想丢掉。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人性的冷漠,他想丢掉。陆山自从父母离世后就成孤儿,没有人愿意施舍,他过着与野狗恶犬抢食的生活,这年头连条狗都有人愿意收养,一个可怜孩子却得独自接受这世界的冷漠。也许他曾经也怀揣着一颗炽热的心,想去温暖这个冰冷的世界。可这个世界好像只有冬天,那种寒风刺骨的冬天,他也只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蜷缩着身体,但他没有火柴,也没有希望。好不容易熬到了长大,为了吃饭,他当了兵,没人知道他那种身体素质是怎么当上兵的,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大的苦。他咬着牙挺过了当兵的这几年,别人有爹有妈,顿顿吃肉。牛肉鸡肉,羊肉鱼肉,换着花样吃。而他呢,只能拼命往嘴里多塞几个馒头,早上食堂了馒头免费,下午要钱,他舍不得花钱。别人的未来有爹妈安排,他只能靠自己,出了军队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口饱饭。所以他只吃早上免费的馒头,可这馒头吃到嘴里面干的要死,他也只能喝口白开水咽下去,这里连汤都是要钱的。他慢慢攒着发下来的军饷,他为自己的未来一点点的攒着,让他没想到的是钱被人给拿走了,他自己找不到,又不好意思说,怕人难堪,可那钱,他攒了三年。陆山脸上流下了泪,“为什么啊,我……明明……”此刻,他又感觉到那种被世界分隔开来的感觉,热闹是他们的,我有的,不过是一个傻瓜的臆想罢了。“可为什么她死了呢?”陆山嘴里不断喃喃,如同死尸一样走出了机场,他挪移着自己。机场外己经没人了,只有月亮依旧高悬。他不知目的何在,归处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