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院”是京都最富盛名的青楼,听说里面的小姐们个个才色双绝。“你嚷那么大声干嘛!”沈灼一把揪住沈希衣袖,把他拉到僻静处,四下看了看,才小声道,“我上知春院,可不是为了去玩,而是去寻一个得用的人,替人探查品行用.....”接着,沈灼把她们制定的计划全盘讲给沈希听,但没敢提是为了沈窈。沈希摸着下巴:“所以,你们是打算上知春院,寻男女清倌各一人,然后让他们去试探谢辙的人品?”沈灼点点头。“啪!”,沈希反手一挥,一剑鞘抽在沈灼身上,不很重但也不轻。“啊”沈灼一声叫,捂着屁股,一下子跳起来。“你们哪来的胆子,竟敢去污夫子的清白!”沈希沉下脸来。“清流世家,最重节名。你们可知,这出闹剧一旦出什么事,将成为谢辙终身的污点,甚至可能会毁他一生!”“你胡说八道!”沈灼不服地大声反驳。“品性高洁之人,才不会因为试探而做出卑劣之事。反到是心性低劣虚伪之辈,才会被试探撕掉伪装,露出真实面目。”“你不愿帮我就算了。我去找二哥,二哥肯定比你讲道理。”沈灼气哼哼。沈卫和沈希是双胞胎。沈卫比沈希先出生片刻,沈卫便排行老二,沈希排行老三。沈希从小就对此不服气,也从不肯叫沈卫一声“二哥”,历来是直呼其名,事事也要与沈卫别风头,总想着压过沈卫一头,仿佛这样,他就能抢回老二的排名。沈希为此不晓得挨过沈卫多少揍,却一直初心不改。“回来。”沈希长手一伸,拎住正要跑走的沈灼。“你要是去求那只狐狸,信不信转头就让他给卖了?行了,这事我来安排。你这几日乖乖的,除了书院哪儿也不准去。”“我就知道三哥哥最好了。”沈灼甜甜地,糯糯地,拉着沈希的手,笑靥如花。“谁让我喝了你炖的冰糖燕窝呢。”沈希哼了哼,颇无奈。“呃,那个燕窝......不是我炖的。是阿娘炖给阿爹的。呆会儿阿爹若问起来,你记得躲远点。”沈灼笑嘻嘻跑了。“沈灼!!”沈希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平阳郡主在得知自己亲手为夫君炖的燕窝让沈希给喝了,拿起鸡毛掸子追了沈希半个院子。虽是被沈灼坑了一把,但沈希还是不计前嫌地,把沈灼交待的事办妥了。六月十日,庄王府举办赏荷宴。这日天公作美,天高云淡,格外晴好。天盛王朝的王候实行降爵制,因此正元年间的王爷只有三个,分别是:昭王,庄王和睿王。其中昭王是老王爷,是先帝的幼弟,也是沈灼的外祖父,是目前最德高望重的闲散王爷,而庄王和睿王则是当今正元帝的弟弟。至于正元帝自己的几个儿子,目前都还未封王。庄王与正元帝一母同胞,因而深受正元帝的信任,是当今军政大权在握,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今日庄王府设宴,但凡收到帖子的人,一应全来了。平阳郡主此次是带了沈府四位小姐赴宴,除了沈窈,沈灼之外,还有二小姐沈婷和三小姐韩梅。沈婷是崔姨娘的女儿,年十四,在家排行二小姐,而韩梅则是苏姨娘前夫的女儿,年十三,排在第三。当沈府马车到庄王府时,王府门前的马车早已排起长龙,一眼看不到头,候了半天才轮到她们马车入府。“啧,这都快赶上采春节青玉湖踏春的人了。是全城的未婚公子都来了吗?”沈灼掀起车窗布帘,一边打望,一边啧啧感叹。“庄王爷深受陛下器重,月仪又一向温良淑婉,才气也出众,在京都素有美名,想求娶她的人自然踏破门槛。”平阳郡主将车窗帘放下,然后用手指头点了点沈灼的头,数落道:“你什么时候能真正像个大家闺秀,到时求娶你的人,会比这只多不少。”“我才不要嫁人,我要陪着阿爹阿娘一辈子。”沈灼搂着平阳郡主的腰撒娇。“谁不要嫁人呀?”车外伸进一只手,把车帘子一掀,只见一个俊朗的少年公子立在车旁,正是沈希。沈希笑着打趣:“你不嫁,难道是要留在府里,把沈府给拆完吗?”“老三,你怎么来了?”平阳郡主略有惊讶。沈府并没有与庄王府结亲的打算,所以这次来赴宴,家里的几个儿子她都没带上。“娘,是庄王世子邀我和阿卫来小聚的。”沈希回道。“老二也来了?”平阳郡主更吃惊了。沈希性子贪玩好热闹,也喜欢结交朋友,他来了不稀奇。可沈卫从来持重沉稳,除了读书之外,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居然也来凑热闹了?“母亲安好,各位妹妹安好。”从沈希身旁走出一人,眉眼与沈希别无二致,正是沈家二公子,沈卫。沈卫与沈希是双胞胎,虽说长得一模一样,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认错他俩。只因这两人的性子,实在是大相径庭。一个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贵家公子,一个是温润如玉,华蕴内敛的谦谦君子。“二哥怎么来了?”下马车时,沈灼拉住沈希悄声问道。沈希默了默,摸摸鼻子,也悄声道:“我去知春院时,被他抓包了。”沈灼一言难尽地看着沈希。“阿卫说你们的计划漏洞百出,根本骗不了谢辙。况且谢辙是他举荐给书院的,他放心不下,所以他跟过来看看。”沈希忙找补道,只是隐去了他又被沈卫修理一顿的事实。沈卫站在一旁,等两人小声嘀咕完,才缓步上前,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娇娇,你可真长本事了。”沈灼缩了缩头,讪讪道:“二哥好。”沈灼在家里,最怕的不是沈渊,而是二哥沈卫。沈卫此人面善心黑,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绕,能有八百个心眼子。沈灼从小到大,就没能在沈卫手上讨到过好。进了王府,拜见完各位长辈之后,沈灼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她带着莺儿熟门熟路地爬上一假山凉亭。她到时亭里早已经坐着好几人。“小姐,书院新来的夫子面皮可真薄,你看他耳根子都红透了,真是个书呆子。”环儿打趣着。沈窈不禁莞尔,目含浅笑:“谢夫子端方君子,哪里应付得了她们的顽劣。”“你可别小瞧了夫子,他学问很好,他是书院最年轻的夫子,深受郑山长的推崇。”“真的吗?”环儿看谢辙的眼光瞬间就变了,不过片刻后,她又喃喃着,“可他真的很书呆呀。”沈窈“噗嗤”一笑。“阿姐定会喜欢谢夫子。”沈妙霓信心满满。沈卫不由失笑,揉了一把沈妙霓的头发:“你一黄毛丫头,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们一行人出得园林来,一眼便看到兰草和其它几人的奴婢齐齐蹲在围墙根下,眼巴巴瞅着大门。一见沈妙霓出来,兰草立马跑过来。她拉着沈妙霓都快哭了:“小姐,你可算出来了。你差点吓死我了。”“啊?”沈妙霓莫名其妙地看着兰草。“刚才清风说你从二丈多高的树上摔下来,我都快吓死了。”兰草着急地就往沈妙霓身上查看。“清风来过?!”沈妙霓大惊失色,心都抖了一下。清风是沈渊的暗卫,清风知道就等于沈渊知道,沈渊知道就等于回家真要挨板子了。“你以为阿爹真不管你胡作非为?”沈卫轻声一嗤,“你还是好好想一下回家的说辞吧。”今日仿佛诸事不顺。好像是成功搅了萧承的局,但阿姐还是与他单独相处了很久,貌似还挺开心?沈妙霓难掩郁闷,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往前走。“砰”沈妙霓头撞上一硬物,她走得心不在焉,这一撞便“叭叽”坐到地上,屁股更疼了。沈妙霓被撞得眼泪花直冒,她恼怒地抬眼看过去。这一看,整个人便骇住了。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萧宇殷,十六岁的萧宇殷!她不该是两年后才第一次见到萧宇殷吗?!沈妙霓全身都颤抖起来,几近肝胆欲裂。不知名的疼痛,猛地从心底深处涌出。原本眼里撞出来的泪花,生生给憋没了。她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呆了傻了般地看着萧宇殷。萧宇殷垂眸打量着她,眼神漠然。“七殿下恕罪,小妹今日刚从树上摔下来,心神有点恍惚。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还望见谅。”沈卫连忙走过来,给萧宇殷行礼道歉。萧宇殷撩起眼皮,看了沈卫一眼,冷淡地一点头,脚步微抬,便绕了过去。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连眼神都没多给一分。“哇,他就是七殿下呀~~~”陆婉儿忍不住小声惊叹,眼里闪着艳羡。“天盛第一美男,果然名副其实。”张静宜看着萧宇殷的背影,啧啧赞道。“你们没看到他身上‘嗖’‘嗖’冒的冷气吗?杀戮太重,真是浪费了一身好皮囊。”萧宇殷太过锋利,不是孟清莲喜好的类型。“切~~~,你懂什么。”萧玉淑对孟清莲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身上的杀气重,那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好皮囊又不能建功立业,但杀气能。好男儿立于天地间,要皮囊何用?”“那就祝你以后的夫君是个才高八斗的丑八怪!”孟清莲冷哼一声,一个白眼翻回去。“七殿下好看是真好看,但冷也是真冷,浑身都是煞气。谁要真嫁给他,怕不见得是好事。”温明芸也摇头。沈妙霓一言不发地跟在众人身后,手脚俱软。若不是有兰草扶着,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路。“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可伤到哪了?”兰草目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