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床被ICU三个字吓到了,“还、还得进ICU?”“不然呢?你这是心脏手术,需要开胸。”31床低头不说话了,两侧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南知看着这张格外年轻的脸,忽然就有些走神,以至于她的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这么大的手术,还是别瞒着家里人为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家人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她说完,不再多劝,转身很快去了下一个需要访视的病房。-南知离开没多久,病房内的封呈看眼时间,同顾文清交代了几句情况,也带着下级医生出来了。说实话,即使是陆亦舟,在看到顾世钊病例的时候都叹气。“这种情况,麻醉科那边估计很头疼吧。”李敬洲接话:“是啊,这个病人二尖瓣重度反流,肺动脉压高得吓人,麻醉风险确实大。”陆亦舟看向身边人,“我听说,你之前还和南医生因为顾叔叔的手术问题在办公室里吵过架?”封呈闻言,掀起眼皮,凉凉地睇了身后两人一眼。李敬洲和赵景明顿感后背一紧,异口同声表示:“不是我(我)说的!”“……”封呈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正常术前讨论而已,哪里算是吵架。”陆亦舟:“真不是因为你对人家有意见?”封呈淡淡道:“你看我哪里像对她有意见?”陆亦舟心说这还用看吗?自打来了附院,你就没给过南医生好脸色。但想归想,嘴上仍旧是试探:“我还听说,手术室里但凡话题聊到南医生头上,你就会不耐烦地打断?”走在封呈身后的李敬洲和赵景明,直感觉周身气温都下降了一个度。“哦?”封呈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阴恻恻,“还听说了什么?”陆亦舟的目光落到李敬洲身上。“我……”“陆医生!你也是外科的,应该知道咱们和麻醉科总是这样相爱相杀嘛!”李敬洲在陆亦舟抖落出更多内容之前,疯狂开口挽救,“咱们负责治病,麻醉负责保命,封主任那是为了病人的福祉据理力争,南医生出于对患者安全的考虑,对手术有不同意见,争论一下很正常的嘛,绝对不是别人乱传的什么不和!”赵景明在旁边疯狂给他使眼色。封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两个人,“不和?”“……”李敬洲就像犯错被逮到的小学生,一下子噎住了。片刻之后,他仍试图补救:“……但南医生确实小心过头了点,有时候是有些不通人情,不过我听说她之所以这么谨慎,好像是因为——”“李敬洲,”背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你说话声音可以再大一点。”毁灭吧!李敬洲望着刚从旁边病房里出来的南知,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周五一大早,顾世钊就被推到了手术室。封呈对顾世钊的手术很上心,南知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和一二助都已经在里面了。男人站在那里看心超,瞧见问题的时候,就会朝仪器屏幕点点下颚,同身边的李敬洲说上一句。周围全是戴口罩穿着绿色洗手衣的人,明明脸都遮了大半,他却依然是最抓人眼球的那一个。就像还在读书那会儿,南知总能在满是学生的走廊里轻而易举的发现他。然后他会逆流而来,笑着牵住她的手,将他那份独一无二的喜欢坦荡荡展现在众人面前。“……”或许是察觉到视线,封呈抬头,轻轻朝她一瞥。且不提术中风险,就算下了手术台,预后也有运气的成分。但当时病人及病人老伴的手术意愿强烈,心外的赵主任把风险掰碎了讲,他们也依旧选着做。最后也就做了。结果病人扛过了手术,没扛过术后并发症,家属回头又赖到了医院头上来。平心而论,赵主任虽然人有点傲慢,但技术一直是不错的,他对每一名病人也都很上心,决定做这个手术之前,还和其他科室开了好几次会专门讨论贾向阳的手术方案。风险都有提前告知,诊疗过程也合乎规范,结果现在,家属还是闹了上来。南知心里门儿清,他们并不是真要医院把赵主任交出来,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无非还是想要赔偿款。中年女人越骂越难听,完全不顾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几个护士拦着她不让她在地上撒泼,那名抱着摄像机的男人见状,又把镜头对准了护士站。南知立刻去阻止男人,可男人长了记性,往后一退,猛地将南知推开。见她踉跄之后还想上来阻拦,男人咒骂着扬起胳膊,这次是真要朝南知动手了。但他的手并没有挥下。南知只觉眼前倏然一黑,下一秒夏静已经挡在她面前,像逮小鸡一般扣住了男人手腕,往外一掰,摄像机摔到地上,屏裂了。中年男人像被掐住脖子般尖叫起来,叫到一半,撞进夏静那双不含半分感情的眼睛中,到嘴边的咒骂咽了回去。夏静松手将男人推开,面色冷如霜雪,寒声道:“动她一下试试?”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在男人肃冷的言辞中消失殆尽。南知心跳还未从刚才的袭击中回神,视线却下落,停留在夏静牵住自己的左手上。他掌心干燥,指尖微暖,扣着自己的手腕,牢牢的。就像十年前每一次他逆流穿过人潮,来牵自己一样。保安匆匆赶来,拨开人群把闹事者围住。“偷偷摄像的是哪个?”中年女人一看来这么多保安,开始害怕了:“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医院害死我公公,不给个说法,还想打人是不是?”夏静对赶来的保安说:“这几人聚众闹事,烦请把他们带出去。”保安上前去拉在地上撒泼的女人,中年男人见状,扑上去阻拦:“别碰她!你们敢!”保安也不是吃素的,根本没让男人靠近,三下五除二就把女人从地上架了起来。旁边与他们一起的另外两个人,之前一直没敢出头,这会儿终于顾不得了:“附属医院欺负人,不仅不给我们交代,保安还打人——”夏静冷冷看着几人:“寻衅滋事,可是要拘留的。”他的高高在上激怒了他们,一盒插着吸管的优酸乳从不断叫嚷的女人身后抛出,朝夏静砸来。但准头不太好,南知感觉左肩一痛,随即半张脸都被溅出来的液体弄湿了。她朝左侧转头看去。是那个被女人一直牵着的小孩子,在丢东西砸完人后,又躲回了女人后面。南知头发湿了一大片,格外狼狈。夏静转过身,仔细看了看她,皱眉问:“砸到脸了?”“……没有。”男人脸色越发深沉。他回头,指向那孩子,语气极冷:“把那小孩儿抓住。”伤了人,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眼见身形壮硕的保安朝自己围过来,闹事者大喊:“干嘛!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我们又没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