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沙尘停滞在空中，保持着风吹过的痕迹，所有人都在屏息凝气地等待一个结果，尽管对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瞬间。

在少年的记忆里，只有十年前的那一场夏夜，方与他此时此刻的感受相重合。

那年，他十八岁，却被赋予世界般沉重的责任。

白发的他站在这座被冠以希望之名的世界最高塔上，向下望去，金色的眼眸犹如在俯瞰整个世界的面貌，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突兀地笑了。

抬头望向被群星簇拥的血月，伸手似乎想要触碰视线所及之处，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里，他的声音依旧轻不可闻。

“再见……”—————光，很刺眼明亮的光，透过眼皮刺激着眼部神经，睁眼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将手臂挡在上空。

一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镶嵌在线条精致、比例完美的眼眶之中，眼底透露出些许的疑惑。

黑白分明的眼珠逐渐聚焦，少年这才发现那明亮的灯光只是一盏破旧的路灯，头微微侧开，看向一旁柔和的月亮。

嘶——这地方也不像个医院啊，看起来就是个巷子，还很破败，有好些灯头都仅凭一两根电线拉住，近乎摇摇欲坠。

不是，他在家里头好好自杀着，又是割腕又是放进热水里，保险起见还吞瓶安眠药，就算是华佗掀开棺材板瞬移到眼前，老祖宗在地府跑断腿也无济于事。

不过他也没见着有哪个祖宗来接他，估计是被他气得投胎，实在懒得管。

他的大脑放空，想起自己的名字——黎渊，再一次确保自杀没有人知道，而且门窗紧锁，被救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除非有小偷躲在他的衣柜里或床底下，而且还得是个有良心的。

黎渊很快注意到，在刺眼的灯光下，两条手腕都洁白无瑕，甚至能看清微微凸起的青筋，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猩红和痕迹。

他艰难地坐起身子，只感到一阵头痛欲裂，手不自觉地撩起半边黑发，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沾满污泥，让他不由得皱眉，略微嫌恶地甩了甩。

身体多少有些酸软，让他行走起来有些困难，使得他不得不一只手扶着墙壁，上面满是粘腻的青苔，上面还会时不时有些类似于蜗牛蛞蝓之类的生物。

等他终于走出曲折漆黑的巷子，灯红酒绿的都市映入眼帘，不似现代都市般的简洁明亮，繁荣之中却带有一丝莫名的压抑和绝望，空间的拥堵仿佛使得时间加速，人群忙碌的身影都带有急迫。

黎渊缓慢地走着，周围的人来往不停，偶尔有人好奇侧目看上两眼，但无一人驻足。

他走到一家类似于服装店的地方，也许是到了打烊的时间，又或者主人刚好有事，里头一片漆黑，他站在玻璃窗前，刚好能看清自己的模样。

镜中之人是熟悉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是，除去他身上沾到的泥泞和手上的粘液与青苔，脸上倒是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也是白衬衫黑长裤的穿搭。

长的很好看，这是以前所有人对他的评价，他看着熟悉而又陌生，他己经很久没有仔细端详过自己的脸。

黎渊记得对自己这张脸最后的印象是在一片水雾之中，那苍白的面色好似久病不出之人，那纯黑色的眼黯淡无光，让他想起曾经遥望的海夜。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最后一刻所想的是什么，就是记得这么一张脸，模模糊糊地，就像那水雾凝聚在镜面。

“呜呜——”一阵刺耳的警报突兀地响起，黎渊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人脸色一变。

“警告警告！！！”

女音的警报声语速急促，却又丝毫听不出慌乱，显得极其镇定自若。

叮——信息确认完毕，你好，黎渊。

黎渊没有回话，而且这一道奇怪冷淡的机械合成音似乎是在和他对话，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

“一只九阶异兽，五只七阶以上异兽，以及大量七阶以下异兽将于15分钟后降临，请各位居民迅速且有序撤离！”

黎渊看到，人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绝望，身形都静默，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似乎明白出口在哪，迅速地往一个方向赶去。

叮——系统编号123，确认宿主的身体状况，请稍等……黎渊在一瞬间感觉全身有种电流般的感觉，游走于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全身上下都有种仿佛被看透的感觉。

就感觉挺不舒服的。

“维序人员立即出动，所有人请遵从指令，将损失降至最小！”

很快出现一群统一制服的人，整体为白色，胸口有一个六边形的徽章，隐隐约约刻有“序”字。

叮——身体状况确认完毕，良好。

身体上的异样瞬间结束，黎渊看着西周的人流，然后又转头看向夜空，有一点银光分外显眼，并且逐渐扩大。

“幼童孕妇优先，青壮其次，请大家有序并迅速撤离！”

这一次事件明显事发突然，面对庞大的人流，所谓的维序者人手根本不够，有不少人都被践踏，又或者是在极度密集的拥堵中窒息。

叮——检测宿主在此世界的任务。

黎渊觉得自己比较幸运，他几乎是被人流追着走，或许是下盘比较稳，也或许是比周围人要高一些，完美躲过被践踏的命运。

“距离异兽入侵只剩下五分钟，防护罩己开启，请大家迅速并有序撤离！”

黎渊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几声枪响，这使得他过去很久才明白，维序者的枪不仅仅是对准同胞的。

叮——宿主的任务是成为男女主早逝的白月光，请确认接收。

黎渊以前也看过不少小说，对于这类套路自然是了熟于心，只是当白月光？

“不是，我不想……哎呀，靠，别踩我脚！”

所谓的系统没有丝毫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给他颁布任务，无论黎渊怎么掰扯，这系统就跟没听到似的。

“防护罩破碎，距离异兽降临还剩一分钟！”

黎渊感觉到周围的人群速度加快许多，推推搡搡之间，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台，而他只看到一小部分的弧边。

叮——宿主长期未开口拒绝，确定默认。

黎渊：“………”黎渊现在没有时间去注意脑海中的话语，周围的人全让他感觉到极度压抑，各种各样的味道首冲鼻腔——血腥味、烟味、汗臭味、香水味……让他感到近乎作呕。

“超远距离传输台充能完毕，将于半分钟后启动！”

那所谓的传输带台在拼接的缝隙中泛起蓝光，仿佛随时都会启动。

“距离异兽降临还有十秒钟，十、九、八……超远距离传输台使用权限通过，倒计时5、4、3、2……”叮——新手引导任务己完成，系统正在进行升级，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