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没把这臻姑娘当回事的,看她细皮嫩肉的,哪里愿意真的下厨?
而且只是一个投靠国公府的姑娘,想来此举也是为了讨府上老夫人或公子们的欢喜罢了。
她在府上呆了快二十年了,就没见过一个真心喜欢下厨的贵女,都是做做样子罢了,她们喜欢的都是琴棋书画,至于下厨,也就三分钟的热度而已。
没成想,两个时辰下来,居然真的叫她弄出了三份精致的糕点。
看着眼前的繁华摆盘,赵大娘看了看姜臻一眼,捏起一粒梅花丸,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几乎是入口即化,清香细腻。
她心里大为惊异,又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块奶香桂花饼,轻轻咬了一口,满口噙香,和着淡淡的牛乳味,恨不得叫人尝了又尝。
身为厨娘,做吃食不仅要注重色香味俱全,更要知晓一定的养生之道,懂得搭配。
依她来看,这三味点心不仅好看好吃,更具有香口、嫩肤、养颜补血的功效。
赵大娘点点头:“没想到,臻姑娘还有这等手艺。”
得了赵大娘一句夸赞,姜臻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有大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大娘被她那笑容晃了晃神,她在府上服侍老太太近二十年,性子也是内敛持重,她笑了笑说道:“姑娘们喜爱的都是琴棋书画,像厨艺这等事,成日里都是和油烟打交道,很多姑娘都看不上,看你这手艺,想必练了不少时日。”
姜臻敛容:“我母亲卧病在床时,胃口不佳,我便时常琢磨给她做各种菜肴和点心。而且赵大娘,我倒觉得,技艺是不分高低的,做的点心吃食能让他人开心,就是很值得的事情。”
没想到她还有这等见识,赵大娘点了点头,竟然有被理解的感觉。
她就喜欢厨艺,也爱钻研厨艺,更希望别人能敬重厨艺,但无奈,世家大族似乎从不把厨艺当成艺。
随后,姜臻和金钏儿、含珠儿一道将点心装盘,一一放进檀木食匣子里头,打算先给叔母顾章华、老太太、三房送去品尝,然后再一同去澄心园。
先到的是老太太的慈安堂,老太太吃过早食后,在林嫲嫲的陪伴下去园子里赏花去了,因姜臻每日里都会来给老太太请安,和大丫头青烟很熟了,于是将食盒交给了青烟姑娘,并嘱咐让老太太每样尝一两块便可,吃多了不好克化。
青烟打趣道:“知道了,谁也没你贴心行了吧。”
姜臻笑了笑,又往顾章华的锦绣居而去。
原本以为顾章华定然还没起,没想到,刚进花厅,便见她斜靠在窗榻上的一个引枕上,神情颇有些凝重。
见姜臻来了,连身也没起,只努了努嘴让她坐。
姜臻便择了顾章华下首的一个玫瑰椅坐下了。
“叔母,我今日为了应景,做了些花糕,带来您尝尝。”
顾章华点点头:“有心了,不过…你别忘了,你最重要的是多调出些香料方子,让店铺里的生意好些才是正经。”
今儿个一大早,香料铺的账房先生就来给顾章华汇报营收状况了,整体不如之前,毕竟现有的方子已用了有些年头了,而且多多少少泄露了些流程,引得人争相效仿。
因此,顾章华那两家香料铺想要一家独大怕是不能了。
姜臻敛目垂眸,“这个是自然,叔母放心,方子我已正在配,想来再过几日就好了。”
顾章华这才满意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出了锦绣居,姜臻三人出了月洞门,往二房走去。
二房距离锦绣居有些距离,需经过园中一条长廊,再走过一道桥。一路走来,闻见淡淡的花香,还有悦耳的鸟鸣。
姜臻三人便放慢了步伐,边走边欣赏府上的景色。
“站住!你是何人!”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姜臻纳闷,一回首,便看见一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男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本公子问你话呢,你是谁?”男童一双眼睛又圆又黑又亮,脸上肉乎乎的,极其冰雪可爱。
姜臻细细看他,这男童头上戴着紫金冠,脖子上戴着一个璎珞长命锁,脚上蹬着一青缎蓝底的小朝靴。
许是跑跳过多,从脖子那露出了里衣的一截,姜臻眼尖,一眼便瞧出那是松江三梭布做的内衣。这种料子又白又细腻,用来做里衣和罗袜最好不过,不过价钱也贵死人,比起绫罗绸缎也不遑多让,一匹细布高达上百两银子,几乎是二品官员一年的俸禄。
难道是来府上做客的小公子?
“我是……”话还没说完,那男童“咦”了一声,围着姜臻手中的食匣打转。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姜臻“噗嗤”一声,掀开盖子,男童看见那糕点,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拿起一个咬了下去。
吃了两下,男童双眼冒光:“哇!好好吃!”
这一张口,便露出了豁着的门牙,惹得金钏儿和含珠儿也笑了。
男童猛地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便嚼着糕点边含糊说道:“大胆,敢嘲笑本公子…不过,看在糕点好吃的份上,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说完,又拿出一粒梅花丸塞入口中。
随后,他又吃了两块,这才心满意足地吮了吮指,才歪着头打量姜臻。
眨巴眨巴的眼睛就愣住了,似乎看直了。
他伸出一根沾了糕点屑的手指,戳了戳姜臻手上的皮肤。
哇!这位姐姐的皮肤真好,人也长得真美,宫里的美人都没她好看。
见他吃完了,姜臻蹲下身子,拿出绣帕帮他擦了擦嘴角,笑着问道:“我暂居在这府里,你是谁?”
男童突然对自己刚刚露出的豁豁牙害羞不已,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这时,一身穿绿色对襟褙子的丫鬟神色匆匆地跑来,额头上还有汗珠,瞧见了男童,松了一口气:“小公子,你又乱跑了,跟奴婢回去吧,一会大公子问起,奴婢可担当不起呀。”
“快带我去找大哥!”男童兴奋的转头,又撒腿跑了。
望着男童远去的背影,金钏儿的声音传来:“姑娘,这小公子会是谁呀?”
姜臻说道:“若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大房的四公子。”
顾珩的弟弟。
“走罢,去二房。”姜臻收回目光。
美臻被他这孟浪的举动惊住了,脸上冰冷的表情挂不住了,现出了慌张,着急着去推他
察觉她的举动,顾珩便用另一只臂膀顺势按住她的背,将她用力往身前搂。
美臻的上半-身几乎紧挨着他的胸膛,这样的姿势太羞耻了,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有羞窘,但更多的是害怕。
“你...作甚么,放开我...”
“你喜欢二弟还是三弟?”
姜臻:......
这是什么问题?美臻脑袋也有些发懵。
顾珩却不依不挠,黑涔涔的眼睛盯着她:“说话!”
“你...先放开我。”姜臻咬牙。
顾珩这才醒悟过来,见她满脸通红不断挣扎的模样,心情莫名舒畅,“你回答我。“
这是不回答就不放开了。
“你...”
美臻恨恨地道:“我都喜欢,松手!”
顾珩倏地收紧手上的力度,姜臻吃痛,不用看也知道,胳膊上肯定出现了红痕。
他细细看她的眼,都喜欢,那也就是都不喜欢。
这女人贪图的果然是国公府的地位。
顾珩慢慢松开她的胳膊。
“记住,离我二弟三弟远一些。”
姜臻眼前一花,顾珩人就不见了。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果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美臻怔愣了很久,咬了咬唇,才转身回了屋里。
****
顾珩今日休沐,是以一大早就来慈安堂给老太太请安,顺便陪老太太吃早饭。
顾琛昨天也是和顾珩一起回的,昨晚就歇在老太太的碧少橱里。
有两个最爱的孙子在身边,老太太心情极好,连饭都比平日多用了一碗。
立在一边伺候祖孙仨吃早点的杨嬤嬤打趣道:“大公子往后多带小公子过来才是,依奴婢看,今日老夫人瞧着都比往常年轻了好几岁。“
杨嬷嬷在老太太做姑娘时就陪在身边,老太太嫁给顾老太爷后,杨嬷嬷也跟着过来了,几十年了,情谊自然深厚。
老太太从手里接过杨嬤嬤递过来的棉柔的手绢擦了擦嘴,笑道:“那我不成老妖怪了吗?”
顾琛嘴里塞着个鹌鹑蛋,含糊不清道:“那老祖母也是最美丽的老妖怪。
老太太和杨嬷都哈哈大笑,老太太更是忍不住,把顾琛一把揉进怀里:“我的儿,你真是祖母的开心果。”
顾珩也忍俊不禁,斜眼靓着顾琛,这小子。
饭毕,顾珩抬脚就想离开,老太太忙叫住他:“珩儿,你坐下,别想溜,祖母还有事要问你呢。
说完,老太太怒了努嘴,林嬷嬷忙吩咐青烟牵着顾琛出去玩。
老太太在正堂中间的一张紫檀雕博古罗汉榻上坐下,手时倚靠在榻上正中间的一张黑檀木矮几上,看着她最看重的长孙道:
“珩儿,你一天天的就跟祖母打太极,花朝宴举办完后,我就要问问上一问的,你倒好,连着七日都不见人。”
就连老夫人也是连连赞叹,她尤其喜爱这鲜花一般的女孩们,国公府里一年到头,时常有各色各样的女孩们来住。
“华儿,这是你姜家的侄女,阿臻?上前来我看看,年龄大喽,眼都花了。”
姜臻忙含笑上前。
老夫人摩挲着她的手:“真是标致,阿臻可把我们府上的姑娘比下去了。”
满屋子的人都附和着老夫人,姜臻羞涩地低着头。
“我就知道母亲爱看花一般的姑娘,这回阿臻要在家住一段时间,您老人家想看可以天天看。”顾章华打趣道。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既来了,也别拘着,平日里和姐姐妹妹们一处耍就行了。去见见二房和三房的夫人,还有姐妹们。”
姜臻忙应了。
自打她一进正堂,就快快扫了眼屋里的人,满厅都是红巾翠袖,朱面粉唇。
除了顾章华,还坐着两位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妇人。
一人脸蛋偏长,面容雅致,笑容还算温和,是二房的黄氏。
眼角眉梢掩饰不住一股精明干练的神韵,多打量几眼,便会发现她在微笑言语中,习惯性带着打量与审视的意味,令人心中不敢懈怠。
国公府中,由于长公主深居简出,不理俗事,府上的中馈是由二房黄氏打理的。
难怪了,这是当家主母才有的气势。
另一人则是圆脸,看起来团团圆圆,与人为善的样子,这是三房的夫人薛氏。
只见她戴着赤金的如意发簪,手上戴着鲜艳的玛瑙手镯,红得跟鸽子血似的,身上装饰无不名贵,无不精致。
姜臻拜见二位时,二位夫人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礼貌的并显得很场面的笑意。
老夫人的右手边,则坐着三位姑娘。
其中一位小圆脸,长得美丽娴雅,有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华气度,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打眼望过去,穿着一身粉白色对襟掐腰孺裙的姑娘姿容最为出众,她五官明艳,螓首蛾眉,光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都让人感觉花树堆血、琼压海棠。
还有一位姑娘,身量很高,长相娇俏,脸上透着一股娇憨之感,就是肤色不够细白,打她一进入堂屋时,姜臻就从她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善。
旁边的婆子对着那浑身散发着书香气的女子道:“这是二房的姑娘顾玥。”
姜臻忙和顾玥问好,顾玥也握了握姜臻的手:“我今年虚岁十七,大你一点,以后咱就姐妹相称了。”
顾玥声音温柔,气质高雅纯洁,姜臻第一眼就对她极有好感。
二人很快就姐姐妹妹喊了起来。
“噗嗤~”一声,坐一旁的姜姝笑道:“玥姐姐,她是你哪门子妹妹呀?你的妹妹是我才对。”
顾玥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姝丫头就会打趣,还不快见见你本家姐姐。”
这话说得本没有错,可姜姝一直就以顾家人自居,那小门小户的商户姜家她哪里入得了眼?
听得这话,姜姝脸色一变,有些恼怒地看向顾玥。
见顾玥并不看她,她又看向姜臻。
前几日,母亲就告诉她,堂姐来了,又从丫头婆子的闲言碎语里听闻这堂姐长得花容月貌,她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到底是存了一分比较的心思,今日的姜姝,可是好生打扮了一番。
姜臻打量着姜姝,她穿了件银红色的襦裙,挽着水色的披帛,头上梳着一个繁复的漂亮发髻,戴着金累丝花冠,一看就不是寻常物,脸若银盘,眼似水杏,也是亭亭玉立的佳人。
肤色虽然不够白皙,却显得很是健康饱满,她的身量很高,姜臻在女子中已是高挑,没成想,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堂妹,身量竞是比她还高。
对于女子来说,高挑固然是好事,但也要不失娇俏柔美才好,姜姝这样的身材,多少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姜姝心里正冒着酸泡,看着姜臻的眼神含着隐隐的高傲与敌意,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堂姐”竟然生得如此美貌。
就像......林间幻化出的精魅一般,有一种缥缈灵动的美;又像天边的云月,明明高高在上,偏又如影随形。
家里已经有了个苏映雪,又来了个“堂姐”。
最令她气恼的就是姜臻那一身雪白的皮肤,这是她一直追求的肤色,内调外养了很久,好不容易白了一些,可在姜臻的衬托下,她觉得自己又黄又黑。
姜姝半眯着眼上上下下把姜臻打量了一遭后,心里的恼意更甚。
“妹妹。”姜臻笑着对姜姝打招呼,想上前握她的手。
姜姝连忙闪避,姜臻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顾章华看到女儿那样子,心里明镜似的,这女儿被府里人宠得又娇又傲,哪里见得别人比她强?
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
顾玥为了缓解姜臻的尴尬,忙拉着那姿色出众的姑娘,对姜臻说道:“妹妹,这位是我母家表妹,苏映雪。”
原来,这苏映雪是二房黄夫人胞妹的亲女儿,是嫡亲的姨甥女。
黄氏胞妹远嫁朔州,生活艰苦,偏女儿又长得如花似玉,不忍女儿跟着自己受苦,因此常将女儿苏映雪送到胞姐府上娇养。
因此,这苏映雪可谓是一半时间在朔州长大,一半时间在上京国公府长大的。
二人忙见了礼。
二人同岁,只是姜臻的生日比苏映雪大了四个月而已。
见姜臻见完礼,顾章华又说道:“阿臻,你不是给大家都带礼物了吗?”
姜臻忙对立在角落的金钏儿点了点头,对着众人柔声说道:“我初次来上京,带了些薄礼,希望老夫人别嫌弃。”
金钏儿忙将各色礼物呈了上来。
姜臻送给老夫人的就是寿字篆香:“老祖宗,这是我为您打的香篆,每晚睡前燃一点,可以改善睡眠。”
老夫人颇感意外,又连连点头:“臻丫头有心了!”
坐在一旁的顾章华则抬眼看了看姜臻,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她这侄女还真是八面玲珑,才来几天,老夫人睡眠不好都被她打探清楚了。
那姜姝又“噗嗤”一声笑了:“这几天,就听婆子们说姐姐是打香篆的高手,姐姐可真是好手艺,凭着这绝活,以后就靠打香篆都能发家呢。”
姜臻心里又暗暗给自己鼓气,找夫郎么,还是高嫁,自然是困难的。
她自来一生不算顺遂,二公子三公子不成,就换下一个吧,上京这么大,除了国公府,其他世家的公子哥也不少啊。
只是……
好一些的世家都看不上她,不如,这次就把眼光放在那些差一些的世家公子身上?
姜臻一边思考,一边愁眉,脑袋压在抓着秋千绳的一支胳膊上,浑然没有注意到橐橐靴声朝她走来。
待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将她慢慢拢住,姜臻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忽地转过头,
顾珩站在离她很近的台阶上,他身姿峻伟,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姜臻一时间心跳如鼓,不明白他为何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后院,有心想问,张了张嘴,又作罢。
上京传闻果然不虚。
“玉郎”顾珩有着一副令人屏息的天人姿容,面若冠玉,凤眸深邃,流转间有着不可攀附的贵气,若仔细盯着他的眼眸看,恐怕要溺毙在那一滩幽深里。
冷白的肌肤在溶溶月色下也衬不出温暖的色调,他的目光不仅含威,还有着轻蔑嘲弄。
细细算来,姜臻见过他四次,除了她掉池水里那次,因为天黑看不清他的表情,其余三次他的目光都是嘲弄的。
此刻,那不容忽视的幽深视线正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姜臻抬眸看了他一瞬便掉转头,也不说话,气氛突然变得莫名的诡异。
顾珩不得不承认,她有着一双非常美的眼睛,黑滴滴的,清渺含愁,她不言不语就这样望着他时,便让人忍不住就这样沉浸下去。
顾珩冷笑,二弟三弟就是这样被她迷去的么?
姜臻陡然觉得院里静得落针可闻,那道视线似乎正如蛇般在她的身上游走。
从她的头顶缓缓游移,落在她的耳畔、脸颊、口唇处,又徐徐往下,游走于她雪白细腻的脖颈、起伏的山丘…
视线所到之处,直叫她头皮发麻,胸口憋闷,明明还是冷天,她握住秋千绳子的手心忽的冒出了汗,有些滑。
她终于忍不住,掉转头,望着他:“不知大公子前来有何事?”
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颤意。
他的视线从她那捻细嫩的腰上慢慢收回。
见她调转视线不再看她,姜臻心里陡然一松,接着顾珩的声音传来:
“在沁芳园里,你故意跌落钗环,让三弟捡拾起。”
“前几日也是在园里,你守株待兔等待二弟,想制造相遇机会,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掉落了河里。”
“没想到你连四弟顾琛也不放过,还想祸害顾家最小的男郎?”
上京人人都说顾珩朗朗似山巅松,皎皎如天上月,有玉山之美。
姜臻却觉得,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见识过他嘴角压着鄙夷,口吻酷烈如霜雪的模样。
姜臻霎时便呆住了,然后是嗡的一声闷响,大脑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空白。
她到底也是个花季少女,脸皮薄,如今被一个男人当着面指责她心机,轻浮放荡,一股难言的羞耻与恼意涌了上来,脸上迅速起了红晕。
她寄人篱下,早就做好了受人冷落的准备,但这样被顾珩言语羞辱,她依旧觉得气愤难堪,虽然他的话有部分所言非虚。
他的第一句第二句指责,她根本无从辩解。
小说《情花蛊:夫人她拒嫁世子》试读结束
姜臻答道:“那香中有远志、小茉莉花、柏子仁、桂枝还有白芍,这五味晾干后打成细粉,然后做成了香篆。老祖宗,臻儿明日再给您拿些过来。”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有心了。”
杨嬷嬷补充道:“可不是,姑娘你不知道,你那日做的花糕,老夫人极其喜欢,往日里吃糕点,吃上一块就不吃了,说是不易克化,那日啊我瞧着老夫人吃了好几块呢。”
杨嬷嬷对姜臻的印象不错,每次姜臻来请安,也都对她这个嬷嬷毕恭毕敬的。
这女郎瞧着娇滴滴的,可没想到能下厨,能调香,举止做派丝毫不逊色上京的大家闺秀,着实不错,就是可惜了,身世太差了。
“就连琛儿那个皮猴子,嘴巴一向很刁,那日竟是把小肚皮吃得圆鼓鼓的,后来怕他积食,才不许他吃的。”
“前儿几日,长公主的侍女玲珑也说呢,长公主一向不喜甜食,吃了你做的点心,竟也是觉得不错。我的儿,你这做事可是周全,每房都记着。”老夫人也是连连称赞道。
姜臻不敢往顾珩的方向瞧一眼,直觉感到他正若有所思地瞧着她,那眼神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不由得头皮一紧。
“祖母,好几日没来看您了,您想姝儿了吗?”远远的,又听见姜姝的声音传来。
一片衣角消失在门的拐角,见人多了,顾珩从后门出去了。
老太太倒是没注意,听到姜姝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更甚:“你这丫头,还记得你祖母呢,我还当你忘了。”
姜姝也是有七日没来请安了。
老太太瞧姜姝的样子,顿时拉下了脸:“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这几日不见,怎的还瘦了?”
原先包子似的脸蛋,今日看起来瘦削了不少。
姜姝听老太太一说,眼神却亮了不少,看来她这几日功夫没白费。
原来,花朝宴结束后,姜姝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暗地里下决心要减肥,她喜欢那种弱柳扶风的姿态,自己身形倒是窈窕,就是…壮了点,还有,肤色不够白,不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白。
因此,她这几日瞒着顾章华,晚上也不吃饭,没想到,整整七日,还真是瘦了,姜姝心里美滋滋的。
老夫人心疼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有些生气:“底下丫头没伺候好你,还是怎的,瞧这小脸,蜡黄蜡黄的……”
姜姝:……
她瞥了一眼坐在月牙凳上的姜臻,这么一瞧,便气不打一处来。
听闻她这个堂姐病了七八天,此刻看来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楚楚风姿,肌肤更是莹润洁白,透着光似的,怎的自己饿几顿就是蜡黄蜡黄的?
姜姝气得想抓头,更想将姜臻那张脸给抓花。
姜臻不看姜姝,也感受到了那份敌意,此刻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多说一句话,就会惹火上身,便向老夫人和杨嬷嬷告退了。
刚走出慈安堂不远,花树掩映下,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仙女姐姐!是你!”
姜臻定睛一瞧,一穿戴锦衣华服的男童正趴在一石墩上,胖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是那顾琛又是谁?
男童玉雪可爱,饶是不喜爱孩子的姜臻也忍不住笑了。
见仙女姐姐笑了,男童更是开心,他亲亲热热地跑了过来,“我叫顾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臻。”
“臻姐姐。”顾琛围着姜臻转了一圈,又拉着她的手:“那日你落水后,我可担心了,几次说要去探望你,我大哥不许,还把我揪到皇宫里去,我今日才回家的。”顾琛一股脑儿地向姜臻抱怨。
姜臻心想,你大哥生怕我把你勾引了去,哪能让你来探望我呢。
她看向顾琛:“小公子,我没事,既然大公子不让你来探望,自有他的道理,你听他的就是了。”
顾琛满脸不高兴:“哼!他管的太宽了,我说我不想去宫里,宫里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们没什么意思,他们都没你漂亮,他不让我跟你玩,分明就是嫉妒我。”
姜臻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顾琛说着说着,又突然“啊”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拉着姜臻,要她低头。
姜臻配合她,屈了屈膝盖,顾琛在她耳边说道:“你可要小心我大哥,我那日说要娶你做媳妇,我大哥可生气了,说再提娶你当媳妇的事,他就,就要把你杀了。”
姜臻一愣,说道:“你大哥定是唬你的,既然他不高兴,以后这种话莫在他面前说了。”
姜琛皱着小脸:“我大哥以前上战场杀过敌,据说割下来的脑袋能堆成一座山,你莫不当一回事。可是臻姐姐,我想和你玩嘛,我还想吃你做的点心了。”
小家伙说着说着,咽了下口水。
姜臻不禁好笑,也在他耳朵边嘀咕道:“这有什么难的,咱做了朋友,你就能来和我玩,不一定要当媳妇。改天你来我的菡萏院,我给你做。”
这下把顾琛哄好了,说了句“一言为定”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姜臻看着他活泼的背影走远,松了一口气,也返身回菡萏院了。
她打算趁着这几日,琢磨着研制新香。
这天,日头已西斜,红霞布满苍穹,缕缕霞光透过雕花小窗撒入菡萏院的前堂,点点碎金洒在那坐在窗前忙碌的女子身上。
姜臻腿上盖上一条湖蓝色的薄毯,一手正拿着一迷你袖珍的小勺子,往一瓶子里挖了一小点膏脂,凑近鼻端轻轻嗅着。
“金钏儿,含珠儿,你们来。”
姜臻又举着那一小勺膏脂放在金钏儿和含珠儿鼻端:“怎么样?好闻吗?”
金钏儿细细绣着:“这味道像是兰花,淡淡的,又有几分桃子的清香,真是好闻……”
含珠儿也不断地点头,“小姐,这种香的味道好闻极了,您拿这个给锦绣居的姑奶奶,她肯定满意。”
姜臻点了点头,她研制这香,可不就是为了“孝敬”顾章华么。
“这香的名字就叫淡兰香,我把这种香都融进了这香脂膏里,你们一人一盒先用。”
金钏儿和含珠儿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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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敞轩处,虽然走了一个万玉茹,但气氛很快又热闹了起来,顾玥是花宴的发起人,自然忙得不落脚,这不,又去门口接来府的客人了。
姜臻依旧又退回了原处,坐在不显眼的角落处,苏映雪坐在她旁边,也安慰着她:“臻姐姐莫放在心上,咱也不好与那种人计较。”
姜臻笑道:“我倒没什么,就怕自己给玥姐姐,叔母还有姝妹妹添麻烦了。”
苏映雪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只道:“怎么会,姐姐添的麻烦又怎会有我的多?”
姜臻一愣,抬头看苏映雪,瞬间明白了她的话。
她二人可都是来投亲的。
两人相视一笑。
尽管如此,姜臻心里却清楚,皆是投亲,却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亏她此前还想着打府上顾二公子的主意,原来这苏映雪是二房夫人黄氏内定的儿媳妇,亲上加亲。府里众人皆知,就等着苏映雪父母从朔州来上京任官,然后下定。
这事她也是前两天听含珠儿说的。
不一会,黄氏派人来叫苏映雪,苏映雪便向姜臻告退了。是以姜臻现在又成了一个人,满院的贵女们,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与姜臻搭话的。
一旁的姜姝见姜臻落单,心里头却是很舒畅,众女见姜姝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堂姐,别人就更不会拼着得罪姜姝来与她一个商户女交好了。
不一会,只见顾玥正陪着平西侯府的姑娘容瑄,边笑边走过来。
提起容瑄,就不得不提姜姝了。
姜姝与容瑄一直有些不对盘,在上京,世家小姐们时常举办各种花宴、诗社等,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俱是火爆脾气,谁看谁都不顺眼。
容瑄看不惯姜姝成日里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仗着国公府的势作威作福,不过是个外姓表妹,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而姜姝自幼在国公府长大,老夫人宠爱,横行霸道惯了,偏偏碰上了一个凡事不让她的容瑄,因此时时被气得跳脚。十次见有一半以上都要互呛。
上元节的时候,这俩人在云阳伯府举办的诗社上又吵了起来。
事实证明,贵女们吵起架来也是没有多少气度可讲的,连体面都不要了。
容瑄脸稍长,因此梳妆时总要捣鼓半天,就为了中和较长的脸型,于是姜姝作诗讥讽: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
姜姝肤色不够白皙,容瑄立刻反击:夜半难见身影,独有目光放白。
姜姝脸色一变,咬牙继续讥讽:君脸上可跑马。言下之意还是你脸长。
容瑄气得满脸通红,憋出一句: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这是讥讽姜姝不是国公府的真正主子,却成日里狐假虎威,刁蛮跋扈。
姜姝最是厌恶听到别人说她不是真正的国公府的小姐,气得跳脚,对着容瑄便口不择言起来:“像你这样的丑八怪,我要是你,我就一头撞死!”
容瑄的右眼下有一道疤,就好比一幅美丽的图画,上面被滴了一滴墨,让人感到好不惋惜。
她这道疤还是幼年时期被坏心肠的奴婢用枝桠在脸上所划导致的,那个时候平西侯夫人刚好去寺庙还愿,顺道住了几天,家中无主母在,那奴婢便瞒了几天,看着那伤口化脓流水,等到平西侯夫人发现后,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御医也无力回天了。
众人皆知,这道疤就是容瑄的心病,平西侯府地位尊贵,也无人敢在容瑄面前揭她的伤疤。
姜姝倒好,两个跋扈的遇到一起,嘴巴一个比一个刻薄,令那天诗社的其他贵女们大开眼界,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容瑄当场气得几欲晕厥,哆哆嗦嗦地跑到游廊处,游廊处皆有府兵护卫,容瑄从一个府兵的手中抽出一柄刀,大喊着向姜姝砍去。
所幸府兵们赶来及时,阻止了这一场闹剧,但好好的一场诗社就这样毁了。
姜姝与容瑄这两人的梁子是结的更深了,是以才出现了姜臻初入上京时,在大街上被容瑄拦截的那一幕。
姜姝自然也看到了和顾玥言笑的容瑄,她脸色一变,气愤地掉转头。
平西侯府与镇国公府交情甚厚,这样的赏花宴自然少不了他家的。
容瑄也早早看到了姜姝那张臭脸,心里头感到了莫名的快感,哼,还以为她不敢来吗?她容瑄怕过谁?
她四处看了看,自然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姜臻,眼珠子一转,施施然朝着姜臻走去:“这位姐姐,上次在街上多有得罪了,不知如何称呼?”
姜臻忙起身,只施礼笑道:“容姑娘客气了,叫我臻儿就可以了。”
一缕春光朝着敞轩照射下来,投射在两人身侧,衣服上俱是碎金之美,容瑄望着姜臻那张动人的脸,那雪白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春光下如同蜜奶一般,身为女子的容瑄都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笑道:“听说你是姜姝的堂姐?那我也叫你姐姐吧,你可是把姜姝比下去了,你这皮肤可是姜姝梦寐以求的呢,是吧姜姝?”
说完,容瑄笑着觑眼看姜臻,眼里全是挑衅。
“你!”姜姝忽地起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发脾气,她到底还顾忌着自己是主家。
只是一双含着怒火的眼又瞪向了姜臻,目光在她姣好的脸上绕了又绕,绕得她心绪难言,气血翻涌,恨不得把姜臻身上的那层皮撕下来披自己身上。
姜臻心里叫苦不迭,今日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个个都拿她当枪使?
顾玥见状,忙拉开姜姝,只低声道:“好妹妹,你带着客人先去扶苏园吧,可别和容瑄凑一起了,两个炮仗脾气。”
见姜姝含怒走了,容瑄心里别提多畅快了,这下也没心思和姜臻说笑了,寻了自己相熟的女郎们,加入到聊天的队伍了。
姜臻心想:这群女郎们还真是,在她面前一个个都不遮掩,想利用就利用,想嘲讽就嘲讽,没有丝毫顾忌。
只要一想起,这些人可能会成为她的姑子,也免不了头大起来。
还不等姜臻头大,竟真的有女伴来找她了,而且还是两个。
三言两语间,姜臻已搞清了这两个女子的身份。
小说《情花蛊:夫人她拒嫁世子》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