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任晚萱在办公室看到的总成绩。
她特地找了白蔹的排名。
高三接近九百个学生,理科669人,白蔹在理科排名427。
任晚萱找了好久才找到白蔹的排名。
也松了一口气,被校长夸奖的白蔹,成绩也就这样而已,不足以为惧。
“110?”说话的男生十分惊讶,“怎么这么低?”
任晚萱摇头,她不感兴趣。
陈著倒是找出原因,“她生物跟化学肯定不好,应该只有物理还行。”
“啊,”其他人十分惊讶,“那这样能考进北城吗……”
当然,他们也没想过白蔹能考入江京大学,今年陈著跟任晚萱能不能考进都还是个未知数,更别说其他人。
他们普通学生最高想法只是北城大学。
只是这些就不在陈著的考虑之内了。
既然白蔹和宁肖两人的分数都比他低,他就没再关心白蔹的分数。
目光掠过宁肖翻着的《江京大学物理》之后,才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书。
然后在几个人艳羡的目光中,提前离开。
小组其他两人跟上他们。
他们知道每天给任晚萱他们答案的是江京大学博士。
**
九点,奶茶店。
三个人都在认真刷题写作业。
姜鹤坐在白蔹身边,明东珩给白蔹、姜鹤倒了一杯水,然后将水壶放在桌边,示意宁肖唐铭自己倒水。
唐铭连声道谢,然后给自己与宁肖倒了水。
他在一中好歹也是堂堂一学霸,然而在这他垫底都不够,不说那个小朋友。
只觉得小朋友旁边那个很壮的高大个看起来都比他聪明!
门口的风铃声一响,姜鹤行云流水般的起身,坐到白蔹后面的桌子。
姜附离披着深灰色长风衣裹着冷霜进来,唐铭一抬头,就看到他手上拿着的红色硬壳书籍。
这是——
《汉语大词典》?
“今天学的是粒子?”姜附离将硬壳书递给明东珩,撩开衣摆坐下,冷白指尖漫不经心将白蔹放在一边的习题拿起。
白蔹在做英语阅读理解。
她背的英文单词还不够多,做起来并不是很顺利。
抬了抬头,略微思忖:“对,运动学因子,它有散射角,可以当成二维碰撞处理吧?”
白蔹说的是最后一问,前面的三小题她能写出来。
“没错,”姜附离眉眼微挑,他展平试题将习题递给白蔹,“你试试把你的理解说给他们俩听。”
这件事白蔹很熟。
确认大方向没错,她抽出一张白纸,眉眼垂下,慢条斯理的回:“好。”
宁肖听过白蔹讲题,并不意外。
旁边的唐铭听到白蔹层次分明的讲法,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语速跟她本人一样,懒洋洋的,因为经常同纪衡讲题的关系,她没有姜附离那种遇到太简单就略过的习惯。
唐铭听起来竟也十分简单,她语速慢,他记笔记刚好,偶尔漏了也敢问。
姜附离在一边,看着白蔹在纸上画下运动学因子与散射角的关系图。
她画图很流畅肆意,分割的距离肉眼可见的等距。
画图的那只手也是细长白皙,仿佛笼着一层荧光,黑发被随手挽起,可见细瘦的脖颈,眼角眉梢都染着慵懒。
身后。
明东珩看一眼就知道这本《汉语大词典》是给谁的。
他坐在姜鹤隔壁,将书推给姜鹤,
把玩魔方的姜鹤头也没抬,把书又推到明东珩面前,抗拒之意很明显。
明东珩:“……”
他沉默的再次把书推给姜鹤,以为姜鹤不知道:“小少爷,这是你哥给你的。”
姜鹤冷酷的推回。
明东珩推过去。
再推回。
姜附离冷冷一眼扫过去,“你们在演渡渡鸟?”
明东珩:“?”
姜鹤看了姜附离一眼,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敢说,郁闷的伸出小手,将推到明东珩面前的《汉语大词典》拿回来。
今晚题目白蔹讲得很细致。
虽然在白蔹讲第三遍的时候,姜附离淡淡地瞥唐铭一眼,流露出的冷光凌迟了他很多次。
即便唐铭这次月考还是年级前十五,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
今天做完题,时间要比以往要早一点,十一点。
白蔹想起来快递还没拿。
“在哪?”姜附离将电脑关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指尖将电脑合上。
白蔹手上还拿着笔,姿态闲散的轻倚靠背,头偏了偏:“学校传达室。”
“行,”姜附离起身,“你先刷题。”
白蔹将取件码报给他。
姜公子不食人间烟火,快递都是管家助理取好拆开递到他手里,还是第一次了解取件码这种东西。
湘城一中晚上自习室开到十一点。
所以这个点传达室的保安还在。
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冷声,“你好,拿快递。”
仿如兜头泼下来的一盆冰水,寒意从天灵盖传下来。
保安愣愣抬头,就看到一双浅淡寒凉的眼睛,脸庞过分白皙凌厉,居高临下的透过窗户看他,矜贵冷淡,危险的让人不敢直视。
“92-0147。”姜附离淡淡收回目光,报出一串数字。
寄到学校的快递不多。
保安没一会儿就找到快递,递给对方的时候,还弯腰说了一句:“您慢走。”
等送走人,保安才回过神。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对他说慢走??”
**
白蔹拿到快递后就拆开。
是公安局寄的户口本,她记在纪衡名下,湘城的公安局给她重新补办了户口本。
唐铭跟宁肖做完题刚走。
白蔹就着奶茶店的灯光,将这两页来回翻了好几遍。
户口本依旧很薄,只记载了薄薄两页,户主纪衡,外孙女白蔹。
她没有避开姜附离。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薄薄的两页。
从姜鹤认识白蔹到现在,他没有调查过白蔹,只是余光看着户口本,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白蔹一直在看户口本,整个人没以往那么懒散随意。
挺沉默的。
姜附离伸手拿出手机,在网上找了个视频发过去。
白蔹被手机震动声惊醒。
她打开一看,是几只长相看起来很笨的胖鸟从这边踱到那边、又从那边踱到这边的画面。
“这是渡渡鸟,”姜附离在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因为太傻,现在已经灭绝了。”
白蔹没忍住笑出声。
她自然听到了之前姜附离说的那句。
不由偏头看姜鹤跟明东珩,明东珩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见她看过来,有些懵。
“哗啦——”
旁边,在看词典的姜鹤冷漠无情地翻了一页纸。
十一点半。
纪衡依旧在巷子口等白蔹。
他每天中午会午睡,晚上点着灯绣一些作品,等白蔹回来刚好。
偶尔会做一点汤圆给白蔹做夜宵。
“你在看什么?”他打开手电筒,看着白蔹,“灯光太暗了,对眼睛不好,要看书回去开灯看。”
“哦,”白蔹将户口本递给纪衡,声音懒洋洋的,“户口本,今天到了。”
纪衡拿着户口本的手指一顿。
他垂下眼眸,充满沟壑的手指抚摸着户口本,“嗯”了一声,“你学习压力不要太大了,文转理本来就不轻松,我跟你舅舅也不想着你明年就能考上。”
他说了几句,看到白蔹还在小声背单词。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在听,”白蔹走在他身边,没有抬头,只慢条斯理重复,“你跟舅舅也没打算我明年就能考上。”
纪衡:“……”
你这还真就一心二用是吧。
白蔹还在认真背单词,纪衡这段时间也清楚了白蔹的性子,她学习习惯养的是真的很好。
虽然他不喜欢白家,但不得不承认,白家是个很好的大家族,把白蔹培养的很大气。
如果白蔹从小在他身边,纪衡也不能确定能不能将她养成这样。
他只能小声嘀咕,“复读两年是养不起你吗。”
手电筒很亮。
将一老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属于纪衡的户口本多了一页,而属于白蔹的黄册,似乎也不再只剩下她一个人。
**
星期二有生物课。
生物老师跟物理老师在一个办公室。
他知道十五班两个物理满分,一个是宁肖,另外一个……
他看着生物门科写着的“0”,抬头,无奈的看着白蔹,“白蔹同学,你为什么不写生物卷子呢?”
物理老师听生物老师一说,他就不乐意了,“我说王老师,你怎么能这么逼迫白蔹同学呢?你不知道她刚转理吗?”
物理老师又看着白蔹道:“他真是的,一点都不像我。我对白蔹同学很宽容的,你学成什么样,我都不介意。”
生物老师:“??”
他对着物理老师很想骂出来。
你介意什么?介意她考太高?
物理老师下节课要去十四班上课,他夹着卷子满意出门。
白蔹低眉顺眼,她穿着校服,清瘦颀长,回答生物老师,“老师,因为我还没学。”
物理比生物难上好多倍,她都能满分,生物怎么可能没学?
生物老师半个字都不信。
若不是打听到某人化学也是“0”,他甚至怀疑新同学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白蔹同学,”生物老师是有些卑微的开口,“那你说,咱们能不能适当的、稍微的、偶尔的,学一学生物呢?”
白蔹物理基础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借杨琳的生物笔记本也抄完了,生物老师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好,我知道了,老师。”
“你不……”生物老师本来还想苦口婆心。
听到有人似乎是答应了,他精神一振,抬眼看她:“真的?”
“当然。”白蔹扬眉。
“好,”生物老师点点头,他咳了一声,“你眼睛长这么大可不能骗老师。”
白蔹:“……?”
星期四。
最后一天培训班。
看完今天的录屏,八班班主任将最后的习题发下去,目光扫着培训班的人,“今天是最后一天习题,明天将答案交上来,校方开完会之后,就公布两个人选。”
这一句激起千层浪。
虽然他们知道名额不属于他们,但亲眼见证传说中的app在他们学校诞生,那也是非常难得。
手里手机一响,是学校催着他去开会,八班班主任还急着走,也没多说。
嘱咐完就离开培训班。
等他关上门,培训班的人就沸腾起来。
“任晚萱,陈著,”有人笑着看着他们俩,“明天名额下来,你们下载了app,能不能让我们瞻仰一下?”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朝他们俩人看过来。
“是啊,任晚萱,明天给我们看一眼呗。”
任晚萱收拾东西,虽然表面不显,但是她内心也极其激动。
“好,到时候谁想看跟我说。”她平淡的开口,低头接着收拾东西。
今天最后一天,任家再次请到了高博士,任晚萱不想迟到。
陈著起身时看到宁肖把那本书递给了唐铭,他脚步一顿,压低声音询问,“她没答应把书卖给你?”
陈著知道白蔹跟任家有关系。
原本他以为任家会想办法买到。
但这几天任晚萱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任晚萱往门外走,不太关心:“她要是愿意卖,我本来还打算把高博士的答案给她。”
听到她这么说,小组其他两人十分惊讶。
“晚萱,你人真好。”
每天的习题,任晚萱只给了陈著完整答案,现在竟然愿意给那位转学生。
这培训班是江京大学今年特设的。
大家都是竞争关系,评分靠前说不定会被江京大学的人关注。
他们理解任晚萱只给他们一半答案,毕竟任晚萱是无偿的,能有一半答案他们也十分感激。
想到这里。
两人不由看向白蔹那边——
或许,这位新同学知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
姜附离没有看任何人,只略略抬头,看向门口招牌。
然后大步往警局走去。
连风衣被带出矜冷的弧度。
“少爷。”明东珩连忙跟上去。
门口的局长等人被无视了彻底,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大概是第一个敢这么无视局长的人:“局长?”
有人默默出声。
那两个人到底是不认识局长,还是懒得理会局长?
虽然还不确定,但是他们隐隐觉得是后者。
局长忽然就有些不安,他一句话没说,直接跟上去。
警局门外。
小五挠挠头,看着后座的毛坤,“毛哥,我们还要进去吗?”
毛坤拉开车门,“当然,姐她还在里面,这些人真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我毛少的厉害了。”
手搭着方向盘的小七抚着额头,叹气:“毛哥,小五,你们先别上。”
“小七,你忘记你是怎么有今天的了?要不是姐,我们三现在都还在青水街做大哥。”毛坤大声吼着。
不是她姐一只手干掉毒蝎子,他哪里能被他干爹看重,能在黑水街发光发热。
还有……
要是晚一步,她姐先把那些人干掉了,他颜面何存。
小七:“……”
忍住,他大哥是傻子。
“我们先等等,”小七深吸一口气,安抚毛坤:“刚刚进去那俩人不简单。”
小七好说歹说,终于制止了毛坤。
毛坤就蹲在警局对面,抽出一根烟咬上,骂骂咧咧的:“行,那我再等半个小时。”
小五也跟着他蹲下。
小七别过眼,不看这两人的蠢样。
**
姜附离一进大厅,大厅里在忙碌的人都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了一圈。
明东珩立马抓一个警员的领子,询问:“这里有一对姐弟吗?”
警员被明东珩肃杀的眸子吓一跳,“有、有。”
“带我们过去。”明东珩松开手。
今天案子不多,大部分都是陈年旧案,要说姐弟俩,也就白蔹跟姜鹤那一对,现在还在审讯室。
警员连忙将人带过去找白蔹与姜鹤。
沈清在陪白蔹,她双手揪着衣摆,局促的坐在一边,慌张又不安,还不时的查看手机。
白蔹一会儿要安抚不停颤抖的姜鹤,一边还要安慰沈清。
姜附离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生一手慢慢顺着姜鹤的脊背,一手支着下巴,冷黑的眼睛半眯着看窗外的树影,像只被人搅了清梦的白猫,心情看起来并不美妙。
徘徊在爆发边缘。
沈清被突然进来的两人吓一跳,连忙站起来。
姜附离给她的压力不比局长小。
明东珩看到两人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白小姐,小少爷给我就行。”
姜鹤两只手紧紧抓着白蔹的裙裾不放。
白蔹慢条斯理的回,“他现在情绪不好。”
明东珩只好站在一边。
姜附离站在白蔹两步远的地方,看了眼她,又低头看着因此抓着白蔹不放的姜鹤,难得没出言嘲讽。
只问:“打赢了?”
都没问她是不是打架了。
连沈清都觉得她不像是会打架的。
白蔹:“……”
“嗯。”白蔹眼神飘到窗外。
“那就行。”姜附离点点头,他扫了眼审讯室的环境。
白蔹一进这里就知道那老太太有背景,本以为在她耐心耗尽之前毛坤会来,没想到姜附离倒是先到:“你怎么来了?”
姜附离心情不太好,但是尽量放缓语气,“你俩电话都没人接听,手机呢?”
“被收了。”白蔹慵懒的搭着腿,不太在意。
姜附离冷眼向旁边扫过去。
明东珩立马又在身后抓了一个人,“手机?”
那人被吓一跳,什么也没敢问,就战战兢兢地去把白蔹手机拿过来。
白蔹接过来手机,才看到上面很多未接电话,姜附离两个,纪邵军五个,毛坤十几个。
她点开微信——
白背心:姐?
白背心:还没出来?
白背心:我来了,姐,你别冲动!
白蔹:1
然后又偏头看沈清,“舅舅呢?”
沈清被忽然到来的姜附离二人吓一跳,她不敢看姜附离,小声回答,“他出去找人了。”
白蔹又低头给纪邵军发消息——
舅舅,没事了
“啊,这是我舅妈。”她抬头,向姜附离介绍沈清。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舅妈,在局子里的沈清虽然依旧紧张,但下意识的挺了下胸膛,“嗯,对,这是我外甥女。”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些懂纪邵军了。
任晚萱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婶婶。
姜附离看着沈清,也是一顿,矜冷的姜公子,到底是收了一丝戾气,很有礼貌的打招呼:“您好。”
“哎。”沈清双手不知道朝哪儿放。
“哦,还有小文盲的手表,”白蔹皱眉,“怎么没一起拿过来。”
调查过手表轨迹的姜附离自然知道它在哪。
他都没问,就能猜到两人是发生了什么。
“会有人送回来的,”姜附离浅淡地看了眼门口,再看向白蔹时,语气变缓:“先出去。”
明东珩伸手,想要接过白蔹手里的姜鹤。
姜鹤怎么说也有四五十斤,对一个柔弱女生来说并不轻。
他刚一伸手,就见白蔹轻松将姜鹤抱起。
明东珩:“……?”
他记得……
白小姐,手上是不是还有一块铱?
姜附离冷眼扫着将脸埋起来的姜鹤,忍住了。
局长还等在审讯室门口,看着姜附离带着人出来,像是要走,他连忙走近,硬着头皮对沈清开口,语气比之前好上不少:“你们稍微等等,流程还没走完,暂时还不能走……”
他不敢与姜附离说话。
只好找上了一群人中,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沈清。
姜附离停下脚步,他打断了局长,凉飕飕的三个字:“你是谁?”
“我是这个分局的局长……”局长低着头。
“局长?”姜附离收回目光,没再看他。
他继续往前走。
“让陈永坤自己来跟我说,”并偏头,对明东珩道:“交代不好,就让他滚回江京。”
姜公子很少点人大名。
这不是在交代,而是在通知。
明东珩心下一紧,严肃地点头。
姜附离一步也没停。
他没做笔录,更没保释,就这么带着白蔹跟姜鹤离开。
后面硬是一个人都没敢拦。
姜附离与白蔹离开,警局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在湘城,听到最多的也就任谦与陈港。
陈永坤是谁?
也是陈家的人?
方才的警员看向局长,吞了下口水:“局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李家那边怎么交代?”
“还要交代什么?”局长额头突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赶紧去通知李家人,让他们把手表送过来!”
他手指颤抖。
湘城下放一位江京的爷来管这边的事,湘城上层圈子都知道,他们都称那位为“陈爷”,“陈局”,普通警员自然不知道陈爷叫什么。
但看过档案的局长却十分清楚,那位陈爷的真名——
陈永坤!
余下的警员被他吓一跳,连忙去联系李家人。
**
李家。
老太太已经回家换了一套衣服。
此时家庭医生正小心翼翼地帮她敷着脖颈,不过两个小时,老太太脖颈青紫一片。
佣人半跪在地上,帮她举着镜子。
李老太太眼神充满阴霾。
自从她女儿嫁给陈港,大部分跟她说话都不敢大小声,那个女生竟然敢?
“啪——”
她一手拍掉镜子。
佣人连忙跪下,颤抖着低头。
“奶奶,”小男孩从楼上跑下来,把黑色的手表举给李老太太看,“它还要密码,你快把密码给我。”
“乖孙,”李老太太连忙把孙子抱起来,一手揉着他头上的肿伤,“我马上让人给你拿。”
正说着。
手边手机响起。
正是警局那边。
“我刚准备联系你们,”李老太太坐直,淡淡开口:“问问那个小杂种,手表密码是多少。”
手机那头,警员抹掉冷汗:“李老太太,局长让我通知您赶紧把手表还回来。”
“你们什么意思?”老太太十分不悦。
“什么意思?”局长一把扯过电话,“李老太太,你们想死我还想活着,你赶紧找陈港吧,他要是在陈爷面前有几分面子,你们李家今日恐怕还能找到一条生路。”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
任晚萱一向不想用恶意来揣测别人,但——
湘城是什么地方她也知道,湘城中学的教学力度一般,但任家会给她请最好的私教。
但其他有点人脉的,大部分都转到北城这种地方去上学了。
哪里会有人想回来?
任晚萱刚打完字,纪衡忽然看向门口,“阿蔹回来了。”
纪绍荣一顿,他侧身看向院门。
一个女生推门进来。
随着女生的进入,仿佛是黑沉天空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
她穿着浅蓝色上衣,米色的盘口一粒粒规整紧扣,九分袖口稍宽,袖口是白色祥云边,下面是到脚踝的米色休闲裤,脚踝处绣着栩栩如生的粉色杏花,行走间粉浪翻涌。
手里随意把玩着一副白色耳机,腕间的一抹红色犹如雪中红梅。
纪绍荣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他一眼就看出,这绵密的针脚出自纪衡之手……
纪慕兰这性格倒是生了个乖巧的女儿。
“这是你二舅。”纪衡用烟袋指了下纪绍荣,对白蔹介绍。
任晚萱并没看所谓的表妹,她心里还想着事儿,表情就有些淡。
瞥到纪衡又用烟袋指着纪绍荣,她轻轻皱眉。
她从小接受任家请的礼仪老师训练,学的是江京贵族礼仪,用烟袋指人简直太粗俗,放在任家连个佣人都做不出这等粗鄙之事。
小时候她第一次见到纪衡拿出一个有个缺口的青花瓷碗时,任晚萱就告诉纪衡,这样太脏了且不卫生。
被纪绍荣狠狠训了。
后面纪衡没再用这碗招待她,买了干净的白瓷碗。
但任晚萱也不敢再乱说话了,今天这种事她只能憋在心里,然后回家跟她妈妈吐槽,她妈妈很少让她来纪家。
白蔹将耳机一握,她看了眼纪衡说的二舅,勾了勾唇,笑意盈盈:“您好。”
没叫二舅。
声音犹如轻按琴键的音调,清透空灵,任晚萱下意识的偏头。
看到一双生得极美的眼睛,是透着清廖的黑白分明。
目光往下,一身带着古意的衣服,在见到对方之前,任晚萱没有想过,这种跟不上潮流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能这么好看?
即便任晚萱不想承认这一点。
她捏紧手机。
**
“难得回来,”纪衡话不多,他打破沉静,对纪绍荣道:“晚上在这吃饭。”
任晚萱收回目光,她站起来,举止很有涵养:“爸,我还有私教课,不能太晚回去。”
她余光看向院子里的水井。
纪家用的水都是这里的,尽管水井看起来干净,但她实在不想碰这里的水。
所以每次来都不会太久,纪衡倒给她的水也没喝过。
湘城虽说偏了点,但靠近湘城这边大部分都重新规划过,很早之前就给市民装上了消过毒的自来水,而青水街这年复一年都是原样,没人动工,居民还在用井水。
任晚萱没见过这年代哪里还有人用井水。
纪绍荣看她一眼,“那你先回去,司机还在外面等你。”
“对了,”纪绍荣又想起什么,“萱萱,这是你表妹,她也是高三,马上就要文转理,你俩加个联系方式。”
说着,他看向白蔹,“阿蔹,萱萱她也学理,成绩很好,你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白蔹低头,她在研究耳机。
她决定回房间就拆开看看,不知道耳机是怎么工作的。
被点名后,她抬了下头,看向任晚萱,慢吞吞的想从口袋拿出手机。
任晚萱捏了下手机,长按关机。
“爸,我比她小两岁,我今年十七,”她稍顿,又道:“我刚刚一直玩游戏,手机没电。”
“你好,”任晚萱正视白蔹,十分礼貌,她拿出某水果手机,举止优雅:“那我们下次再加好友。”
白蔹挑了下眉,她收回要拿手机的手。
“抱歉,”纪绍荣也沉默了一会,随即又轻声对任晚萱道:“高三了,不要每天玩游戏。”
任晚萱没回,随意点头,又向纪衡告辞。
转身瞬间笑容尽失,烦躁且不耐。
任家的亲戚谁都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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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纪绍荣在,吃完饭碗就轮不到白蔹洗,是纪绍荣洗的。
纪衡看着他找水桶的背影,“水桶在杂物间,你又忘了?”
纪绍荣笑笑,然后在院子里张望一会,才去了杂物间。
纪衡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桌上摆着纸跟笔。
白蔹刚拆开耳机,她看着纪衡戴着眼镜,独坐在黄灯下,身影被拉的很长。
她把耳机一握,走过去,蹲在他脚边,抬头:“外公。”
纪衡手一顿,低头看她,“怎么了?”
“给你,”她摊开手心,把一个蓝色小玩具给他看,“我今天买奶茶送的。”
纪衡看着她手心的蓝色小兔子,伸手拿起来。
“看看这花色,喜欢吗?”他把桌子上的画给白蔹看。
白蔹看了眼。
是精湛的工笔画,梅花样式,黄色的花蕊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好看。”
“嗯,那明天就拿去上稿。”纪衡收回目光,摆手让白蔹回去,“你回去看书,明天记得早起,你舅舅带你去学校。”
他说的是纪邵军,学籍已经转好了。
“哦,”白蔹站起来,一边回房间一边提要求,“那上完稿就上绷了?我还喜欢虞美人,您下次给我绣个这个。”
“你还挑?”纪衡瞥她。
等人进了房间,纪衡却坐在原地,许久没动。
上绷……
纪衡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人喜欢时尚,喜欢高定裙子、高定服装。
没人会喜欢他绣的花,也没人看得上他做的衣服,他给纪慕兰做的她就算离家出走也一件没带。
他看着白蔹的背影,又低头看自己手心的蓝色小兔子。
**
屋内。
不需要洗碗的白蔹心情不错,她回到房间,把拆开的耳机放到桌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搜姜鹤发给她的书。
她打开千度,搜索——
江京大学物理
然而结果很离谱,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江京大学还有江京大学物理这本书,她看了眼手机页面,甚至有一条——
物理考了17分
白蔹:“……”
同学,你好棒。
她返回微信,戳开姜鹤头像,礼貌问好——
。
手机另一边,姜鹤坐在地毯上,怀里揣着颗仿真大白菜抱枕,手里拿着七阶五魔方,正在慢慢拧着,手腕上的表响了下。
他看了眼,见发信人是一个湘城城楼的头像,眼一亮。
扔了抱枕,戳开手表,悬空的轻薄三维页面出现白蔹的消息。
白捡:。
姜鹤一字一字的回:白姐姐。
白捡:明天我不去图书馆了,要上课
姜鹤:好哦。
白捡:找不到你发的书,京宝上也没
姜鹤下巴搁在膝盖上,眨眼。
姜鹤:我问问哥哥。
他从地毯上爬起来去书房。
姜附离在开视频会议,他穿着白色家居服,略带松散的靠着椅背,冷白的手指搭在桌子上,浅淡的凤眸懒懒垂着,矜贵又冷淡。
看到姜鹤,他才缓缓坐直,伸手关了摄像头,按下静音,“怎么了?”
姜鹤走近,把手表点开页面给他看。
“你是帮她问的?”姜附离扬眉,柔软的家居服将他的冷漠也冲淡些许。
姜鹤点头。
姜附离伸手拿走他恢复到一半的七阶五魔方,“听说你想跟人家回去?”
姜鹤又点头。
姜附离慢条斯理的帮他恢复成原状,抽空瞥他一眼,“不可以。”
姜鹤瞅着他的魔方,这次没点头。
“回去睡觉,”姜附离将魔方还给他,“明天我让人把书送过来。”
他这次实验室探测器的验收没达到他的要求,他需要能灵敏的感知反冲核的探测器。
但现在实验室的探测器介质不够大。
所以他在修改设计图,保证探测器规模大,又具备很低的探测能量下限,时间不是很多。
偏巧,姜鹤最近找到了玩伴,他不用分心去管他。
等姜鹤离开,姜附离才收回目光,重新打开摄像头跟麦克风,他随手敲了敲桌子,平静又冷漠,“继续。”
**
翌日,湘城中学。
湘城最大的高中,白蔹跟在纪邵军身后来到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陆灵犀戴着眼镜,短发,头上有藏不住的白发,看着白蔹目光柔和:“白同学,能告诉老师,为什么想转理科吗?”
为什么转理?
白蔹半敛眸子,睫毛微微下垂,又长又翘,遮住晦暗的眸底,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不想看到历史,那现在……
“好奇。”她安静开口。
“好奇?”这是陆灵犀没有想过的答案。
“嗯,”白蔹看着隔壁办公桌上的电脑,“就比如我很想知道电脑是怎么传递信息的。”
她黑色瞳孔映着窗外折射的太阳,像只懒洋洋的白猫。
物是人非,无论穿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这个世界有多惶恐、多不安。
但她在努力探索这个时代,不可否认,她现在对这个时代充满了好奇。
纪邵军是第一次听白蔹说起这理由,他不由偏头,看着自家侄女乖巧的脸上充满着认真。
沉默了一下,想了想她上次是怎么回答他的,哦——
所以呢?
呵,敷衍他?
“好,”陆灵犀静静看着白蔹,看出来她很认真:“你做一套理综卷子我看看好不好?”
她在桌子上找到一张理综卷子。
白蔹花了20分钟,就把卷子还给陆灵犀。
陆灵犀是语文老师,她收起卷子,递给同一办公室的物理老师,让他帮忙评一下试卷。
接着温和的对白蔹道:“走,我带你去咱们班,高三一共二十个班级,咱们在十五班。”
纪邵军也跟了上去。
高三是单独一栋楼,从上到下一共五楼,每楼四个班级,两个楼梯道,中间是办公室。
陆老师办公室在二楼,十五班就在三楼中间。
走过一个楼梯道的时候,二楼正好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抱着作文本上来,“陆老师。”
“任同学,”陆灵犀手扶着镜框,停下来,声音温和,“你把作业本放我桌子上,等我一会,我有件事跟你说。”
“好。”任晚萱抬头,目光却看到纪邵军。
她没见过纪邵军几次,但对方跟她爸爸长得像,她能认出来。
但此时她注意力却在纪邵军身边的人身上——
是她,白蔹。
任晚萱一愣,转瞬间想了很多,她真的转到了这个学校?
纪家有没有跟她提过任家?
纪邵军看见任晚萱,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沉稳淡定的移开目光。
他以前对任晚萱很好,有一次他有事想找纪绍荣帮忙,千辛万苦进了任家大门。
然后在任家垃圾桶里看到了他送给任晚萱的画。
自那以后,再也没去过任家。
陆灵犀又笑着低声对白蔹与纪邵军解释,她感叹:“那是任晚萱,这孩子真的十分、十分聪明,初中连跳两级,白同学你在学校待两天就知道她了,有机会可以向她讨教一下学习方法。”
任晚萱对纪邵军并不在意,她朝陆灵犀笑笑,就收回目光就去办公室。
把作业本放到桌子上,就看到桌子上的一张理综试卷。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
姜附离再回去的时候,白蔹还蹲在门口。
她将伞收起来,仰着头懒洋洋地看绵延不绝的大雨,长发被古朴的木制发簪随意挽在脑后,额边的发被雨雾打湿,微微垂落划过冷白的脸颊。
像一只徘徊在雨中的猫,试探、犹豫、孤寂、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小心闯入了泼墨画。
“你走路很慢。”白蔹仰头看他,她睫毛又黑又长,在眼睑上留下淡淡阴影。
姜附离将手机还给她,拿过伞撑开,随口道:“看了眼你们班一个不太聪明的同学做题。”
“谁啊?”白蔹起身,跟着他往外面走,培训班都是湘城中学的尖子生。
哪有不太聪明的。
她接过手机,右手的红色丝带映着白玉般的手腕,颜色鲜明浓艳。
“坐你前面。”
白蔹:“……?”
传说中今年能考入江京大学的、全校常年第一第二的宁肖?
他不太聪明?
姜附离拿着伞,手指骨节分明,“今天怎么想要给你同学看题?”
“哦,分小组了,”白蔹懒洋洋的走着,“四人一组,我就给其他三个队友抄了一份。”
姜附离微微眯了眼。
两人说话间,到了奶茶店,明东珩陪姜鹤蹲在奶茶店门口。
姜鹤还在慢慢转那七阶五魔方,七阶五魔方是个圆球,有十二个面,速拧公式又多又繁杂,但姜附离又嫌太简单懒得给他写公式,他只能凭借记忆去恢复。
所以他的动作对于姜附离来说惨不忍睹,姜附离轻轻移开目光。
姜鹤:“……”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背对着姜附离。
白蔹就去揪他的衣领,捏了捏他的脸:“干嘛?”
姜鹤就抓着她的衣角,反正打死也不看姜附离。
见姜附离过来,明东珩起身跟着他,将手中的红色邀请函递给他,“陈局在黑市买到了一封邀请函,拍卖后天晚上七点开始。”
“确定是梁则温徒弟的真迹?”姜附离将伞放到一边,伸手接过邀请函,冷冷清清的。
“确定,但具体出自谁,要等拍卖会再公布。”
姜附离点点头,颀长的身姿靠着角落的沙发,将邀请函随手放到桌子上,“你们今天留了什么题?”
白蔹将题目递给他,目光放到那熟悉的邀请函上——
因为被张世泽拿去打了会乒乓球,中间有个明显的凹陷。
她:“……”
“这个答案先不要发给你同学,”姜附离跟她说完解析,拿起笔,又写下一道题,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让他们自己先思考。”
**
白蔹回去的时候,雨渐渐小了。
今天依旧是纪绍荣在巷子口等她。
她回去的时候,纪衡的院子灯是亮的,中间堂屋里纪衡在同一个中年男人喝茶。
桌子上还放着一份精美的礼物。
是任谦的秘书长。
“白小姐回来了,”看到白蔹,秘书长才起身告别,“那就这样,纪老先生,后天我们有车来接你们。”
很显然他是掐着白蔹回来的点才走。
等人离开后,纪绍荣才皱着眉头:“爸,我去跟任家说就行,而且虽然湘城警力增强了,也不一定能……”
“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去问。”纪衡摇头。
白蔹坐在一边,手支着下巴等他们聊完。
纪衡低头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白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啊,”纪绍荣忽然站起来,直接往外走:“我想起来还给阿蔹炖了姜汤,我去看看它好了没。”
星期六一天的阴雨,白蔹跟姜鹤又在图书馆看了一天的书。
星期天晚上他们都有事。
下午六点,白蔹从图书馆回来时,任家的车准时停在青水街路口接她。
“白小姐,”司机下车,将后车门打开,“你外公跟我们先生去拍卖场了,任老让我在这儿等你,你要去吗?”
白蔹抬眼,懒洋洋的询问,“拍卖场?”
“对,今天有梁则温弟子的拍卖物品,你外公也去了。”
白蔹停在原地半晌,才点头。
司机瞥了她一眼,毫不意外。
白蔹坐到后面,手腕松松搭在膝盖上,打开手机上的词汇app开始背英语单词。
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有些诧异,他知道这是纪家人。
但是没想到她第一次坐这种级别的商务车竟然丝毫不局促。
车子缓缓驶入黑水街街口。
再入口处,司机恭敬的递上一份公文,对方才放行,司机看着后视镜解释,“到这里来是需要通行证的,尤其今天有拍卖,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白蔹在背单词,头都没抬。
白虎拍卖场在黑水街尽头,远远就看到一个二十米高的石雕白虎威风凛凛地趴在拍卖场门口。
入口处有一堆人在排队。
司机车开不进去,远远将车停在那儿,“白小姐,你先去排队,等会任先生他们先进去了,会有人在入口处接你。”
白蔹戴着耳机下车走入人群。
毛坤手里夹着根烟,站在拍卖场入口处以防有闹事的人。
他一头黄毛,凶神恶煞,在这条街凶名赫赫,尤其是最近听说毒蝎子折了都跟他有关。
黑水街十分有名能打的毒蝎子,能扳倒毒蝎子,这毛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恶名远播,连竞技场的人都对他十分敬畏。
今日拍卖会面对全球贵宾,他就被他干爹弄到这镇场子。
其他知道他的人恨不得距离他三米远。
他眼睛一转就看到人群里的白蔹。
毛坤眼睛一眯,连忙站直走入人群。
“哗啦——”
排着队的一群富商们连忙散开。
“姐,”毛坤走到白蔹身边,憨憨的摸了下脑袋,“您不是不来吗?怎么跟这群人挤,我带你从后面进去。”
毛坤带着白蔹从后面VIP通道进去。
白虎拍卖场很大,整个呈圆形,从上往下三层,一二层都是普通包厢,第三层是特殊包厢。
得知任家的包厢在第一层,毛坤陪她走到一楼,一楼包厢很小,只有一张桌子跟几个木制椅子,他不太满意这个环境,皱眉:“姐,我帮你们换到三层?”
白蔹找了靠窗的椅子坐下,手肘懒懒的撑着窗台,她今天穿着渐变蓝色的宽袖上衣,编制的淡蓝色盘扣规整地扣着,手一抬,就露出莹白的手腕,还有松松系着的红色腕带。
往下一坐,长裙就铺满整张椅子。
“不用。”她散漫的倚在窗台上,一双杏眼微微垂着,一抬都是掩不住的艳。
毛坤却不敢再看,他让人上了茶水,又让白蔹有事直接找他,这才重新出门镇场子。
接近七点。
一楼才有入场的响动声。
门外任谦走在最前方,他身边是纪衡,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包厢处走。
任晚萱与陈著走在最后。
“七年了,不一定能找到……”任谦一边跟纪衡说着话,秘书长帮他们推开包厢的门,任谦到嘴边的话忽然顿住。
狭小的包厢内,已经有人先到了。
他身后,任晚萱跟陈著也停下来,任晚萱更是不可思议,“你怎么先到了?”
入白虎拍卖场要经过严格的排队安检,他们来的算早,但也是等了接近两个小时才能进来,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白蔹坐在窗边。
白蔹正在背单词,一手漫不经心的按着手机屏幕,听到声音,她慵懒的偏了偏头,“外公。”
顿了下,又朝任谦礼貌打招呼。
全程没起来。
任晚萱瞅着她那没礼貌的样子,再看看纪衡也就这么坐着,她不由坐到陈著身边,敛着眸,慢慢吐出两个字:“粗鄙。”
她礼仪学的好,向来是看不起纪家的粗鄙行为。
陈著没出声,七点拍卖准时开始,第一件拍卖品就是一颗红碧玺。
美丽优雅的拍卖师展示着玻璃器材中的红碧玺,“收藏级别的红碧玺,106克拉,起拍价200万。”
来这里的人并不缺钱,很快价格就到300万。
一直跟纪衡说话的任谦终于停下,他身边,秘书长按了下竞拍下,“350万。”
说完后,他笑着解释:“晚萱小姐快生日了,任总嘱咐我盯一件物品给她过生日。”
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白蔹,秘书长又忽然咳一声,不再说话。
任晚萱跟陈著坐在一边,两个人也是第一次来拍卖场,安静不下来,正在到处研究拍卖场的东西,听到秘书长的声音,任晚萱无所谓,“干什么老买这些,上次买的我还没戴过。”
秘书长笑笑,不多说了,“自然是要的。”
“700。”三楼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白蔹不由朝三楼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像草履虫。
将价格一下子从500拉到了700万。
700万,这对收藏级别的红碧玺来说不算特别贵。
但是已经超过任家的预估,秘书长询问似的看向任谦。
任谦摇头,“算了,三楼的贵宾,应该不会有人再争。”
他们任家也没这个资本同他们争。
红碧玺就这么被三楼拿下。
拍卖品一件接着一件,白蔹都没有再管,三楼那个包厢也没再出声。
在中间任谦又拍了一幅其他墨宝。
直到最后一个拍卖品出现,所有人,包括纪衡都坐直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拍卖台。
任晚萱也停止在群里发照片。
九点半。
穿着中国风长裙的高挑拍卖师优雅一笑:“我知道大家都为什么而来,相信我,这次的压轴拍卖品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着,她伸手挑开背后的红布。
一幅被精心维护的裱字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首肆意挥洒的诗——
老将魂归处,今朝醉饮觞。
长亭十里短,寒甲血难凉。
此去行歧路,青缨入庙堂。
长枪倚浪起,笔锐试锋芒。
——《长亭·送军行》
这首诗字并不多,但每个字提按缓急,藏锋疏密,正奇曲直,行笔入木三分后的洒脱飘逸,一个个字跃然与纸上,生机蓬勃仿佛带有生命的温度。
身后,任晚萱怔怔道:“青缨入庙堂……原来这才是梁体。”
没有人比拍卖师更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生机,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能看到一袭白衣的女人恣意挥笔洒墨、一蹴而就的样子。
“因为字体是梁体,落款也是梁则温的私章,我们拍卖场以为是梁的亲笔,”拍卖师深吸了一口气,她抽离情绪,正色道,“后面经过史学家鉴定,这首诗是在白重煜从军时,他妹妹写给他的。我们都知道历史神将白重煜,他十五中解元,十八会元,在其父亲死后,二十岁弃笔从戎,提枪远赴战场,他妹妹希望他能平安回家再执笔入殿前。后面因为他没有回来,她就想扔这幅字,但据史料记载又被她老师捡回来了,可以说是梁则温为我们留下了这幅唯一的墨宝,很有历史收藏意义……”
拍卖师还在细细说着。
包厢里,白蔹下巴搁在窗台上,静静看着那幅几乎泛黄的裱字。
来自千年前的真迹,被人保存到现在,似乎能隔着字窥见千年前的风花雪月。
在听到起拍价5000万时:“……”
看得有些太认真了,以至于纪衡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任谦对白蔹印象不错,看到她对着那幅字发愣,便笑笑,声音带着诧异,“白同学,你对梁体也有研究吗?你觉得这幅字最终会在多少被拍下?”
听到任谦的话,任晚萱也回过神,她斜睨着白蔹。
不懂任谦为什么会问白蔹这个问题,这纪家人看起来哪里像是会研究梁体的。
白蔹侧了侧头,她收回看裱字的目光,懒洋洋的重新背单词,“这幅字笔力不足,她写的时候年纪小,腕劲没有练够,起拍价太高。”
“起拍价太高?”任晚萱本来就因为任谦分外看重白蔹而不高兴,来拍卖场还邀请纪家人,偏偏白蔹还一副装着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现在连梁则温的徒弟都敢随口评价了,“你知道她是谁吗?不说她其他的成就,就光书法界一半都是她的粉丝,这样的字你就算练一百年都达不到十分之一,还腕劲不够,你不懂就能不能回去多看看书?”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