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傻,瞧不清人心,却不蠢,在一切真相摆明之后还会愚信!墨寒他,根本就是伪君子!他的心中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若不是因为他,她堂堂仙界战神,何至于轮回五世,却差点魂飞魄散!若不是他,她前几世岂会受尽那般痛楚?若不是他,这一世她的父亲怎会消亡?就连她,也差一点再次身死!
“墨寒,你骗我。”
红绸挂满的长淮山,白影看着那满目的红,心中万般质问只化作了这么一句。
她手中握着的长剑还滴着血,一步步朝着婚宴上的新人走去。
所过之处,众仙自主让出道路。
为了墨寒一句“待你得胜归来,我娶你”,她提剑上了魔族战场,九死一生。
可现在,战事告捷,她身受重伤,他却要另娶她人!
墨寒扫过她满身狼藉,皱眉道:“今日是我同梓婼大婚,你莫胡闹。”
她胡闹?
白影死死咬着牙,将涌上喉间的腥甜强行压下,一步步走到身穿新郎礼服的墨寒面前。
“我父临死时你说你会娶我,照顾我一生一世!你亲口说的话你要反悔吗?”
这可是墨寒继任长淮山山主之位的条件!
闻言,墨寒脸色有些难看。
长淮山主新婚之礼,六界但凡能叫出名号的仙者都在此观礼,听闻这样的秘史不禁惊诧不已。
“白影……”一旁身穿华贵新娘礼服的梓婼突然开口。
“你闭嘴!”
白影寒声斥断了她的插言,她的眼睛看着墨寒,只等他的答案!
“我只答应师父会娶他的女儿为妻,却没说那人是你。”
墨寒的话如一盆冷水浇透了白影的所有热血。
她愣愣的看着墨寒,目光落在他身旁的梓婼身上。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梓婼却是柔柔一笑,解释道:“我之前就想同你说,按着年岁,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白影木然的看着她,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而墨寒,也没有等待她的意思。
一声令下,士兵们就将她围成一圈。
刚刚跟她凯旋而归的将士们虽带着伤,但坚定的表情却提醒着白影,若她擅闯必杀无赦。
“呵。”
白影惨然一笑。
昨日战友,今日敌人,所谓共生死,也不过如此。
婚宴继续——
白影红着眼看着继续拜堂的两个人,想再问一句。
既然当初婚约他不肯认,但那句“待你得胜归来,我娶你”可是他亲口对她说的!
她攥紧手中长剑,想要阻止。
士兵一涌而上,而她重伤未愈,越发不敌。
再加上得知墨寒和梓婼成婚之后,从战场匆匆赶回。
郁结于心,那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从唇畔溢出!
“墨寒……”
可张唇无声,只有血涓涓流淌着。
她诛杀魔族,九死一生!
怎会私放魔尊?又怎会勾结魔族?!
墨寒挥手,当日大战情景再现眼前。
只见画面中,白影困住了魔尊元珩。
本可以将他一举拿下,可不知元珩说了什么,她竟是收了手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元珩带领着魔族肆意屠杀着仙门将士。
更让人心寒的,是画面中白影嘴角满意的笑。
看着眼前的一幕,白影全身的血液逆流。
“不可能!那不是我!”
“交出兵符,自废修行,本尊方可保你一命!”
墨寒后一句话说的郑重,看着白影的目光满是痛惜和期望。
白影怔怔看着他,最终却只轻轻说道。
“没有兵符。”
闻言,墨寒眼底闪了闪:“白影,我知你是为昨日我娶梓婼一事生气,可别拿你的性命玩笑!乖,告诉我,兵符在哪?”
“没有兵符。”白影重复道。
墨寒不再说话,眼中布满了失望和厌恶。
“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来人,废了她的修为,碎了她的仙骨!”
白影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
随即拼命抗拒道:“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墨寒,你会后悔的!”
但墨寒主意已定,任凭白影如何哀求,都不曾松口。
他像是监刑人一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白影身受剔骨削肉之痛。
最后的最后,他看着满身冷汗鲜血淋漓到快要晕厥的白影轻声道:“听话,我会保你不死。”
那是白影昏迷前最后一眼。
醒来后,她依旧身处天牢,只是站在她眼前的人从墨寒变成了梓婼。
“真可惜,你还活着。”梓婼温柔一笑。
“咳咳——!”
撕裂般的疼痛袭来,白影眉心紧皱,没有理会她。在锁链可及的范围内找了个干净地方重新坐下。
梓婼眼神一暗,声音更加温柔:“按着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姐姐。”
“你配么?”白影声音嘶哑,还是没有看她。
“……是不配。”
梓婼冷笑了声,眼中尽是恶毒,“毕竟父亲爱的是我的母亲,至于你和你娘,不过是玩物而已。”
提到母亲,白影心尖一颤。五年前母亲的病逝,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你不配提起我母亲!”白影怒目而视。
“你娘狐媚勾引父亲,让他弃了我们母女这么多年,不过幸好,他醒悟的早,五年前便亲手毒杀了那个贱人!”
梓婼轻飘飘的话语,说出来的却是足以翻覆白影这么多年记忆的话!
“你以为我会信吗?”
“毒入骨髓,药石无灵。”梓婼含笑,颇为遗憾道,“那毒还是我亲手送给父亲的,要不然你以为为何那时父亲总是往返于长淮和我鹧鸪山之间?”
白影失语的怔愣着,她不信,却无法反驳。
因为梓婼说的句句属实。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白影不知道。心神激荡下,一口血从喉中涌了出来。
梓婼瞧着,眼底划过抹畅快的爽意。
“对了,你知道父亲杀了你母亲之后为何没有对你动手么?”
闻言,白影抬眸看向梓婼,眼中一片茫然。
“因为他说你是我的替代品,他对你的一切好都是给我的,如今我回来了,你便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我吧。”
说这话时,梓婼已走到了她身前。
下一刻,俯身的她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白影心口!
可那痛也不过是一瞬。
马上,那破开皮肉的匕首骤然拔出。
鲜血弥漫,梓婼瞧着笑了声,满是轻蔑。
“我怎会这般轻易让你能拿捏到我的把柄?”
白影看着梓婼,目光晦涩。
“一切,才刚刚开始!”
扔下这么句话,她翩然离去。
半柱香后,白影被带到了刑罚司。
“白影,你可知罪?!”
墨寒揽着梓婼坐在主审位,几位主事仙者坐在一旁。
白影苍白着脸:“我何罪之有?”
“昨日那事暂且不提,但你大闹婚宴,让长淮山在仙界丢尽颜面。按着刑规,该受五十鞭刑。但今日你给梓婼奉茶道歉,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墨寒温声说着,话中尽是大度。
白影的心口处还留存着泛黑的血污,她怀着对墨寒最后的期盼,开口道:“梓婼之前想要杀我,你知道吗?”
梓婼闻言,却丝毫不慌张,看白影的目光带着嗔怪,像是在看一个说谎的孩子。
“影儿,我知你不喜我,可你不能污蔑我要杀你啊!”
白影却不再争辩,只是看着墨寒,等待着他的选择。
“白是你看错了,梓婼不会做这样的事。”
墨寒说话了,却也瞬间让白影的心坠入了谷底。
“你……又不信我!”她的声音微颤。
“今日,本就是为着你大闹婚宴一事,你受伤之事我会调查。现在来给梓婼认错。”
墨寒示意一旁的仙侍将茶递给白影。
她看着眼前的茶盏,伸出手拿住,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松开了手。
“啪——!”
茶杯砸碎在地,气氛倏然沉寂。
“我说了,我没错。”
白影哑声说着,任由苦涩充斥了整个心脏。
墨寒看着她,眼神变换,最后凝结成了失望。
“冥顽不灵。”
墨寒叹了声,像是不忍心般别过了头,朝着士兵挥了挥手。
士兵涌上来,将无力抵抗的白影吊空在绳索上。
鞭子载着破空声响,一下一下抽在她身上,带出一片血花。
可白影却任是一声不吭,只是一眼不眨的看着墨寒。
原来,他不爱她,也不信她,更不会护着她……
可为什么呢?
“我说过,我会保你不死。乖一些,我很累了。”
两人对视着,视线交融。
是非因果,福缘祸孽。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
白影定定的注视着墨寒,满腹苦楚似乎要熬尽了她最后一丝期望。
倏忽,她轻轻笑了笑。
“你想要兵符,可以。拿梓婼的命和我换。”
“你再这般胡搅蛮缠下去,我也保不了你。”
墨寒看着白影,眼中充斥着无奈。
“那便不必保了。”
似乎是为了映衬她这句话,白影再次被关进了天牢。
与此同时,她私通魔族的罪名宣告仙界,无人不晓。
白影,彻底沦为了仙界的罪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长淮神将!
不知道这是在天牢的第几日,白影被囚在方寸之间,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突然,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含着惊喜的低喊。
“将军——!”
闻声望去,白影茫然的看着来人,有些陌生。
“你是……”
“长淮仙兵,夙齐见过将军。”
夙齐单膝跪在白影面前,承禀着自己的身份。
闻言,白影了然,却又不知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大婚那日,她带着他们回来,却也是他们当众背弃了她!
见着白影的沉默,夙齐也似乎想到了墨寒大婚那日的景象,面露愧色。
“将军,身为兵,我应该站在您这边,可我家在长淮,更有亲妹要照顾,我无法什么都不顾和墨寒山主以及仙界对立。更何况我不过一介蝼蚁,也没资格这般做。”
“但如今家中一切我已安排妥当,属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救将军您脱离这里,便是献出性命也要保您平安!”
“……仙界人人知晓,我私通魔族,你来救我便是绝路。”
白影提醒着。
“属下清楚这一切都是妄言。只是以夙齐一人之言无法为将军正名,但请将军相信,在夙齐和长淮将士心中,将军永远是长淮神将!”
夙齐说着,眼中晶亮的是不灭的信仰。
说完,他便挥舞起手中的利刃开始破坏囚阵的阵眼。
可这阵乃是墨寒亲手所布,破阵所需仙力是夙齐根本不可能拥有的修为。
是以,无论他如何调动仙力劈下去,囚阵没有丝毫变化。
“住手吧,你救不了我。”
白影劝说着。
可夙齐却打定了主意,不救出白影,誓死不离。
一刀,又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