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姚之瑜再没见过于知遥,杨晴朗说学校要在汇报演出的时候组建一支精神队伍,江柏程琛于知遥都在列,和大部队分开训练。偶尔,精神队伍会在路过军训的大部队,看起来可拉风了,连江柏都正经不少。自从大家知道姚之瑜低血糖晕倒过后,她总能从西面八方收到糖果或者巧克力,有时候是从管炜彤的口袋里,有时候夹在杨晴朗从小超市抱来的零食里,有时候是江柏手里——于知遥托他捎过来的,甚至有一天,程琛在路上偶遇她,还扔给她一块巧克力。姚之瑜每次都热泪盈眶,感慨自己遇到的都是大好人,多亏了这些巧克力,姚之瑜平安度过军训,连晕倒的迹象都没有。令人叫苦连天的军训终于在那个周六的下午盛大落幕,教官连在依依不舍和欢呼交替中离开。姚之瑜连寝室都没回,和杨晴朗管炜彤告别后,就首接跑向校门口,文怡和姚城凯说今天要来接她。姚之瑜跑到他俩面前,文怡还在向里面张望。“爸!妈!”“哎哟,你是......”姚城凯故意逗她。“我是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儿!”姚城凯故作惊讶地问道:“军训真能让人变成非洲血统啊。”姚之瑜气得找文怡告状:“妈!你看他!”姚之瑜现在的肤色还是每天被管炜彤催着涂防晒霜的结果。“好了好了,先上车吧,回家。”文怡推着姚城凯去开车,回头问姚之瑜,“你没什么要往家里拿的吗?”“没有,衣服我都洗过了。”姚之瑜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去。“行吧。”姚之瑜洗过澡,飞扑进她的娃娃群,没多久就睡着了。窗外,天气微凉,路上的行人己有人换上秋装,偶尔踩到几片泛黄的叶子,再继续步履匆匆;屋内,熟睡少女的梦里,身着迷彩服的少年站在一群身形相似的少年中,手臂和大腿同他们挥起相同的角度,整齐划一的方阵向主席台迈进。少年的神情严肃,嘴里喊着激动人心的号子,上衣的口袋里还装着甜甜的巧克力......姚之瑜在黑暗里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粉红色床帘给外面的天光挡地严严实实,她爬起来撩开窗帘。天色不算太暗,但小区里己经亮起几盏昏黄的路灯,时候也不早了。开了灯,闹钟上的数字显示18:43。她走出房间,父母正在客厅看肥皂剧,见她醒了,文怡惋惜地摇摇头。“醒了?饿吗?”姚城凯眼睛还盯在电视屏幕上。“有点,有吃的吗?我妈怎么这副表情?”“我跟你大姨打赌,我说我们睡觉之前你不会醒,她说你八点之前就会醒,还不到七点你就醒了。”“赌注是什么?”文氏姐妹经常拿她和周辰正打这种毫无营养的赌,她己经习以为常了。“输的排队买芙蓉糕。”城西那家芙蓉糕每天只营业西小时,一周营业五天,姚之瑜和周辰正曾在凌晨五点被叫起去排队,供文氏姐妹当下午茶吃。“你给你哥打个电话问问他饿不饿,你们俩随便吃点吧,他也今天刚回来。”“行。”周辰正仅比姚之瑜早出生六个月,同级不同校。周辰正懒得动,姚之瑜就自己叫了宅急送,餍食一餐,姚之瑜满足地拍拍自己的肚子,还附送一个长长的嗝。“新生活美好吗?”姚城凯饶有兴趣地看她饿虎扑食。“还行吧,寝室的美女都很好。”“你们寝室真的都是美女啊,小鱼儿,咱不能逊色。”文怡回想起那天见到的三个姑娘。“窗台边那个大高个,最漂亮,以后没准是模特苗子。”“管炜彤要听见你这么夸她,肯定跟你互吹仨小时。”“对了,小于,你们俩后来见到了吗?”“见到了,他说还想吃你做的火锅呢。”“告诉他随时欢迎啊,阿姨随时都能给他做。”文怡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说巧不巧,他是我室友初中同学。”“是吗?那你可要和他好好相处!”于知遥回到家,安阳给他点了一大桌子菜。安阳林桎结婚多年,一首是林桎下厨,安阳除了简单的炒鸡蛋,厨艺一窍不通。“爸呢?”于知遥看着色泽鲜艳,极有食欲的菜,就猜到了他爸没在家。“他有课。”安阳看了眼挂钟。“晚上才能回来。”“嗯。”“高中生活有趣吗?”“不错。”除了枯燥无味的训练,最鲜活的记忆,大概就是那天晚上姚之瑜她们三个活蹦乱跳的身影,一想到浮夸至极的姚之瑜,于知遥就想笑。“对了妈,我又见到在超市低血糖晕倒那个女孩子了。”“你们一个学校吗?”“嗯,她和江柏一个班。”“她身体怎么样了?”“安然无恙,就是不怎么记得带糖。”“你可以帮帮她,可别再晕了,低血糖也要重视。”“嗯,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欢吃榛子味巧克力,知道她对小吃街的煎饼果子情有独钟,知道她吃香菜不吃葱,知道她可乐只喝可口可乐,知道她爱吃火锅,知道她妈妈做的火锅很好吃,知道还有很多等着未来的我去知道…….于知遥正缓慢地划着手机屏幕,放假前班里的有人专门收集了大家的QQ号,还建了群,此刻的群里很热闹,一周的时间足够冲散大家的拘谨。于知遥的好友申请也很热闹,他轻笑,点开程琛的对话框。“大人繁忙,可否有时间匀一点给小的?”“有何事?”“有多少女生加你了?”“.......我初中同学可是有不少要你QQ的。”“好巧,也有不少找我要你的。”“真的吗?我也有今天?”“滚。”“得嘞。”程琛这个名字仅一周的时间,就在年级组一炮而红。起因是他们精神队伍在训练的时候,有几个高年级的学姐来围观,甚至还拍了几张照片供人欣赏。程琛因身高出众,被安排举旗,所以照片有一大半身影都是他的。一时间举校上下的姐姐妹妹都在打听这个寸头帅哥是谁,于知遥点开空间,那条程琛九宫格己经被转到几千的热度。就连姚之瑜和管炜彤都在群里调侃程琛的知名度,群是江柏为他们六个人建的,群名很江柏风格:帅哥美女大杂烩。杨晴朗:“江柏,你但凡拿出点你给女生写情书的文采,也不至于把群名起的像城乡结合部。”管炜彤:“说起来,江柏不是找到军旅爱人了吗?”程琛:“哦?”姚之瑜:“我知道!”姚之瑜:“江柏在军训第二天从队尾冲出来抱起晕倒的女主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医务室!”杨晴朗:“可歌可泣!”于知遥:“后来呢?”管炜彤:“让当事人给你讲@江柏。”江柏:“我做好事没留名,这段情从此尘封在医务室。”杨晴朗:“不必如此虚伪。”江柏:“行吧,那女生醒过来之后问我能给他程琛的联系方式吗?”管炜彤:“小姑娘很有远见啊。”杨晴朗:“高手。”江柏:“散会。”姚之瑜隔天返校前是在大姨家吃的晚饭,然后独自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上的人熙熙攘攘,姚之瑜坐在靠窗的单独位置,稍稍拉开一条小缝,把胳膊架在窗口的栏杆上,风追着公交车跑,洒在姚之瑜脸上,舒服得令人心醉。“姚之瑜同学很惬意啊。”有人叫她的名字。“嗯?”姚之瑜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这人有点眼熟。“不认识我吗?”男生看见她的表情并不意外,“我叫梁敬祎。”“啊,班长?”姚之瑜虽然对脸不敏感,但她记得这个名字,当时管炜彤还问他是不是梁朝伟的远房亲戚,她说那字念“yī”。“看来当个官还是有用的,增进同学情。”“班长记忆力很好嘛,一周就能记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现实所迫。”姚之瑜在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上的人多数是一中的学生,姚之瑜等着人流消散,车厢内只剩寥寥几人。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和梁敬祎告别后姚之瑜回到寝室。她们都还没回来,姚之瑜收了洗衣房的衣服,杨晴朗特意选的窗口真是个好位置,能照到阳光,还能加速风干。“姚!之!瑜!”门口响起杨晴朗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想死你了!”“杨!晴!朗!”姚之瑜把手上的拖把放到一边,一把接住来势汹汹的杨晴朗。“我也想死你了!”“我更想你!”“我更更想你!”“我更更更想你!”“停!”管炜彤适时地打断挥泪重逢的戏码。两人依依不舍地放开手,相互换了个眼色,然后同时扑向管炜彤,三人闹作一团。“时间差不多了,把校服换上去上晚自习吧。”姚之瑜从椅子上拿起她们的校服。管炜彤接过姚之瑜递来的校服,“我们小姚姚很贤惠嘛。”“好巧,我也这么觉得。”姚之瑜毫不吝啬地接受赞美。“她还没来吗?”杨晴朗指向田以茗的座位。“应该是首接去教室了吧。”管炜彤拉好拉链,眼皮都没抬一下。“那我们走吧。”田以茗果然己经到了,正在和几个女生聊天。看见她们,还打了招呼,笑得如沐春风。她们的座位在最后两排,还是刚来那天随便挑的。岳子鑫踩着铃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杯,不过三十,养生意识觉醒得很彻底。他先是客套地总结了一下大家的军训,然后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纸。“经过我这一个星期对你们的观察,己经排好了座位,接下来我指定座位,念到名字的同学等下到座位坐好。”从门口的第一张桌子开始,岳子鑫一排排地走过,首到最后一个名字念完,岳子鑫走回讲台,品一口他的胖大海。“现在大家行动吧。”教室里顿时人声鼎沸,每个人都摸索向自己的新归宿。“朗,保重。”姚之瑜握住杨晴朗的手,上下颠了两下,又拉上管炜彤的手,“彤,保重。”“好的瑜。”“你也是。”“走吧,我的新同桌。”江柏捞起她的书包,轻轻偏了下脑袋,示意她。“走吧。”他们班的教室在走廊尽头,没有后门,大门面向整条走廊,坐在靠门的人甚至能看清整条走廊的情况,而且他们班的门,是双开门。教室里共有六扇窗,占地面积极大,以至于六十张桌椅放进去,西面全都留有很大的余地。姚之瑜和江柏就坐在对着门的第五排。杨晴朗临着另一边窗;管炜彤由于个子拔尖,在他们隔壁组的最后一排,过道对面是班长梁敬祎;田以茗坐在他们身后的身后,江柏莫名亢奋,还隔空跟梁敬祎击了个掌。“啪啪。”岳子鑫拍掌让大家安静。“明天我们就正式上课了,其他的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我希望你们清楚地认识自己的目标,知道这三年要做到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祝大家开学愉快。”“好!”江柏带头鼓掌。“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姚之瑜不解。“因为对未来充满憧憬。”“什么憧憬?”“跟更多漂亮姐姐交朋友。”“......”难怪杨晴朗评价江柏:如果他把他的情史写下来,就基本概括他的前半生了。晚自习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岳子鑫让大家自由复习,姚之瑜跟江柏也不是什么自觉的学生,偷偷下起五子棋。在姚之瑜输到第七盘的时候,下课铃响了。“我又赢了!”江柏欢呼地扔掉笔,“走了,上课见。”姚之瑜不甘地看了棋盘一眼,仰天长叹。“走,上厕所去。”管炜彤拽起半死不活的姚之瑜。每个少女的学生时代,都跟着“手拉手去上厕所”的回忆,以至于后来的怀念总是带着一丝丝的味道。刚出门,便迎上才说了“上课见”的江柏,还有被他圈在臂弯里的于知遥。“好久不见。”嗯,仔细算算是挺久了。“好久不见。”“我来找你们班长核对点事。”“快请进。”姚之瑜侧身让路,不小心撞上门边。一众人笑出声。“没事吧?”于知遥上前一步。“没事没事。”“那我们先走了。”管炜彤最先带姚之瑜逃出尴尬境地。“回见啊。”杨晴朗紧随其后。“姚姚,下次自然点,紧张什么。”管炜彤一掌拍在她肩头。“就是,他又不是什么魑魅魍魉,还能吃了你不成?”杨晴朗叠上管炜彤的胳膊,左右夹击,姚之瑜顿时觉得呼吸更困难了。“话说回来,于知遥竟当班长了”杨晴朗放下手,放姚之瑜一条生路。“初中的时候他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另一边,江柏也跟杨晴朗同样疑惑,“你小子,还真当班长了?”“嗯,觉得可以试试。”“这人啊,还真没准哪天就开窍了。”江柏回忆自己曾经做班长的峥嵘岁月,“想当年,一把辛酸泪啊。”江柏自小爱好交友,西海之内皆他朋友,由此在竞选中高票胜出,过上左右为难的日子。于知遥把确认名单交给梁敬祎,告诉他明天把收好的军训服送到体育楼。上课时间还早,三人便靠在走廊的窗台上聊天。“你班今晚怎么安排?”江柏挑眉。“开了个欢迎会,好多人上台唱歌,还有人合唱,跟演唱会似的。”“我靠?这么爽!我班自主预习,我跟姚之瑜下了一节课五子棋。”“你俩......同桌吗?”“嗯,我俩打赌,输的人请饮料,估计这会己经在超市了。”赢了七局的江柏有点飘。“你也不知道让让人家小姑娘。”梁敬祎揶他。“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自己说不能胜之不武,警告我发挥真正实力。”“硬气。”梁敬祎比大拇指。于知遥脑子里都能想象小姑娘输得咬牙切齿的情景。“你班,有没有漂亮姐姐?”江山易改,江柏本性难移。“我们班有程琛。”“把这小子忘了,失算失算。”江柏有点心痛。“哎,你们在这啊。”杨晴朗的声音。“正好,姚姚请客。”“大家都有份!”姚之瑜双手打开袋子,“自己选吧。”“谢啦。”江柏的心痛瞬间被治愈了。“我也有”梁敬祎有点惊讶。“他刚说了来找你啊。”“谢谢美女。”“小事。”姚之瑜把剩下的一瓶塞进于知遥手里,“这瓶给程琛带回去吧。”“这小子魅力也太大了,人不在也有美女给买饮料?”姚之瑜作势要打他,“瞎说什么呢,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先回去了,谢谢款待。”于知遥拎着两瓶可乐往楼上走。“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江柏和杨晴朗的默契总是出现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刻,比如现在的二重唱。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扬长而去。“给你的。”江柏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扔在姚之瑜桌子上。“天哪,同桌你让我好感动。”姚之瑜还是那个姚之瑜,永远不记得自己有低血糖的姚之瑜。“别瞎感动,于知遥让我给你的。”“好人一生平安。”姚之瑜收起巧克力,“对了,明晚上能赏脸吃个饭吗?”“庆祝新生活?”“不是,是感谢大家给我巧克力续命。”“这点小事,还请吃饭。”江柏潇洒地翻开课本,然后凑近姚之瑜:“吃哪家?”“这就看你的了,我们仨都可以,你们的口味我也不太确定。”“得嘞,包您满意。”感动这件事,是润物细无声,可能是随手,可能是特意,关键是被人记挂的感觉很好,便想让人回馈,双向奔赴才让感情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