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内古树参天,青石板下满是青苔,风吹叶落,发出簌簌的声音,檐角上悬挂着的青铜铃铛颤动着。“施主命犯三灾,车前有马险,马后也有灾,注意被火烧,被水淹。”穿着袈裟的寺人坐在蒲团上,手轻盘着佛珠。商榆坐在另一侧,淡漠的环着手:“多谢菩安师父提点。”说罢起身朝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菩安喊住商榆:“施主初来乍到,城中情况远比施主想象复杂,切勿自作聪明,阿弥陀佛。”“多谢。”商榆垂手拎起裙摆跨过了门槛,很快消失在拐角,屋里只剩下菩安的轻叹声,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庙外,一辆马车停在树荫下,几个人站在旁边看着庙门口。越珩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戴着斗笠坐在马车板上:“她怎么进去这么久,不会算出什么大事了吧。”“世子慎言,小姐只会遇到好事。”一侧的少禾书生打断越珩的话。越珩被打断话并未恼火,他乐呵的看向少禾,调侃道:“我说少禾,你这护主的样子真像狗护食般。”少禾闻言:“世子这是嫉妒了。”“本世子需要吗!”越珩气哼哼的转过身子。“小姐。”秦执的声音响起,少禾和越珩齐齐看向庙门口。只见商榆手拿着一个许愿牌走了出来,朝越珩走过去:“秦执,回城。”“是。”越珩把嘴里的狗尾巴草拿出来,一脸兴趣的问:“那菩安给你算出什么了没?好事还是坏事啊?”商榆睨了他一眼,轻撩了一下眼皮:“他说,我有当将军的命。”“当将军?你逗我的吧,先不说你能不能当,就凭陛下那下达的旨意,你一辈子都当不了,除非……”越珩后半段的话自动省略,明白的都明白。商榆冷笑:“你说坏话真是不忌讳,也不怕我告发你。”越珩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把狗尾巴草插进马车板的夹缝中:“小爷我最不怕你告发了,商榆,你说这话不过就是一句空谈。”商榆抬手把越珩掀到一边,踩着木梯上了马车,越珩被她掀到一角,抬手抓着檐角,看着商榆掀帘弯腰走了进去。“真是没大没小。”越珩轻笑一声也钻进了马车里,坐到商榆右角处的座位上,抬手伸了个懒腰。商榆整个人都在座上,后背靠着马车,手指上吊着一块许愿木牌,伴随着商榆轻晃的手指摆动着。越珩从食盒里摆出糕点放到旁边的小柜子上,对商榆道:“一路上也没见你吃什么,别饿死了。”商榆浅浅打了个哈欠,抬手捻起一块糕点:“越珩,这是谁做的?”越珩笑:“放心吧,没毒,我娘亲手做的,全过程都是自己看着。”闻言,商榆放进嘴边咬了一口,软糯带着香气的糕点溢满口腔,商榆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越珩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把糕点都往她身侧推了推,眼底闪过笑意。“你手上挂着的是什么?”越珩注意到那许愿牌。“许愿牌。”越珩拿过许愿牌:“你为何不挂在寺庙。”“这不是我的,是老人卖的。”“何意?”商榆对于买别人写下愿望的许愿牌这一行为也是大大的不解,倒也有人买,也不是很贵,六文钱一个。越珩摩挲着牌子,上面的红布脱落,字迹显示出来,越珩把布全部扯下:“爱我一次?”商榆听到越珩的话,侧目看向他手中的许愿牌,伸出右手拿过,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竟还带着些稚嫩,右下角署名一个字“序”。她想起那个老人说:“施主,你与这一愿望的主人有缘,他是个可怜的,贫道也一首在等一人出现。”“日后你会见到他,命运牵扯,断也断不了,六道轮回,兰因絮果。”商榆拿着牌子的手紧了几分,六道轮回何意?兰因絮果又何意?是偶然,还是本应如此。窥破天机,这难道不该说出来的嘛!到底有多大的毅力,每一步,每一回都在等一人。“怎么了?”越珩见她情绪不对,开口询问。他总觉得发生了一些事情,菩安与岳家家主交情不浅,岳家为商榆母家。或者说卖许愿牌的老人,越珩轻叹一声,商榆出生时便被测过,乃祸乃福,命中带厄运,厄运在福气,两者抗衡,还有一些无法窥探的天机。商榆的命格神秘。“无事。”马车哒哒的走在京城街道上,热闹的声音透过马车传入耳中。越珩侧身掀开身后的小车帘:“这跟万朝也没什么区别啊。”商榆闭着眼睛道:“各国集市皆是这般。”越珩放下帘子坐好:“今天早上去的早,也没见太多的人,现在倒是热闹了起来。”“都快晌午了,能不热闹嘛!”商榆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渍。“别说这郅国还挺繁华,我记得刚建国三百多年吧?”“嗯。”越珩又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商榆没有答话,闭眼小憩着。她是商太傅的嫡长女,母亲是岳学士的幺女,小姨是溱王妃,她从小就有个将军梦。商家是文家,但生出了个武将公子,商赢,商榆的亲弟弟,比她小一岁,如今在军营当副将。商榆的将军梦一首不被看好,其一,家中长辈认为女子当不了所谓的将军,其二,陛下的旨意,女子不得参军。商榆被迫在闺房中学着琴棋书画,做着大家闺秀,一月前,郅国对外宣称别国可来郅国学习。商家,越家,冯家皆被选中,商家小姐忧虑路程遥远不愿前来,商榆只好请缨。家中公子只有三位,商翌踵,是二房公子,如今在朝中,商营礼,是二房小妾的儿子,如今在上南路王身边做事,商榆是大房女儿,商赢不在家中。这些公子是断断去不得郅国的,那些小姐又嫌麻烦。越珩是越王爷家的独子,从小就跟商榆合的来,什么事都找她。冯家前往的是小姐冯扶楹,从小体弱多病,又是个清冷美人。家里担心路程遥远不让她来,但她顾全大局。跟来的自然还有七公主和六皇子。马车慢悠悠来到皇宫的东门,门口的侍卫见到马车上前牵住绳:“商小姐,越世子。”越珩第一个走出马车,他走下车活动了一下身子,顿时好受了不少。商榆被少禾扶着一步步踩着木梯走下来,他们的礼仪,姿态代表的都是万朝。几人走进东门,被人领着进了大殿。郅帝正和别国的人聊着什么,被门外太监的声音打断:“商小姐,越世子觐见。”郅帝笑道:“瞧,刚才还在说,现在就到了。”“宣。”殿中的人看向门口,只见商榆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越珩一脸冷漠。两人齐步来到殿中央,用万朝的行礼方式朝郅帝行礼:“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哈哈哈,免礼。”郅帝笑道,“朕闻言商小姐今日早上前去了灵庙。”“如何?”商榆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回陛下,商榆今日去找菩安师父算了一卦,商榆自降临命格就不是很好。”商榆命格的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那些道士都想测出,以至于,一传十,十传百。郅帝:“菩安师父的卜卦还是很厉害的,商小姐定能得上上签。”“陛下说的是,确实得了上上签。”卜卦的事点到为止,也没有再提起,商榆跟越珩站到了冯扶楹旁边。如今是西月天,她还穿的厚重的衣裙。两人微微颔首了一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