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鱼动了杀心。

手指一寸寸的没入滚烫的血肉，九尾狐连声哀嚎，甩动头颅向后蜷缩起身体欲要挣脱。

原本银亮的毛发被血液凝成了一簇簇的尖角，她疼的几乎要发了疯。

爪尖抽搐，竖瞳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锐利的指甲迸出，向着陵鱼娇嫩的脖颈之刺而去，竟是要拼着废了一条狐爪也要给陵鱼的身上挂些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周灯心中一紧，陵鱼不敢托大，终于是不舍的松了手，从狐爪飞溅出血液在半空划开了一道艳丽的弧线。

尾鳍击地，瓷砖瞬间炸开了道道裂缝，陵鱼“啧”了一声，向后仰躺，小腹绷紧，腰肢弯成一道弧线，几乎要碰到鱼尾，才算堪堪躲过了这一遭。

她未着寸缕，扫来的劲风自胸口划出狭长的血痕。

皮开肉绽。

陵鱼眉也不皱一下，好似完全察觉不到痛楚，趁着九尾喘息的片刻，她又一次扑了过去。

这一次，目标是九尾狐的眼睛。

她极为凶戾，尖锐的呼啸冲破红唇，鲨鱼般的利齿挂了星星点点的血斑。

是九尾狐的血，又甜又骚。

刚刚的反击榨干了九尾狐最后的力气，她趴在地上，身侧铺满了黏滑的血液，爪子的伤口极深，五个血洞仍然涓涓向外淌着鲜红的细流。

她喷出一口气，滑动四肢试图起身。

“砰！”

还未彻底的起身，粗粝的肉垫踩血，如同老虎般大小的身体重重的栽了回去。

巨响好似天崩地裂。

她废了好半天的力气，勉强拱起了腰，无力的看着陵鱼逐渐逼近的影子。

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熬了这么多年，藏在个破旧凌乱的殡仪馆，谁知道竟会栽在一条鱼...不，是那卑鄙的男人手里！

九尾狐下意识想去找周灯的影子，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只有陵鱼的身形在逐渐放大，锋锐的指尖闪着致命的寒光，距离越来越近，她能清楚的看到人鱼眼中吞吐的兴奋。

躲不开了。

她没有力气了。

她闭上眼，想要如同过去一般晃动狐尾，尾椎却传来撕心的痛楚，疼的她咬着牙闷哼一声。

连最后一尾，都在刚刚失去了。

九尾狐长吸口气。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可她还不想死啊...

预想当中的疼痛在许久后也并未到来，四周万籁俱静，隐隐能听到些许喘息声响。

九尾狐等了一会儿，疑惑的睁开眼。

在她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身形并不高大，反有些瘦弱，一身被水湿透黑色的运动装，衣摆裤脚向下滴着水，着实有些狼狈。

但就是这样的人，却在陵鱼的威慑下，站到了她的身前。

九尾狐愣住了，视线被男人的影子占满。

和她这种出世入世，通晓人性故事的异兽不同，陵鱼久居水底，野性难驯，发起狠来，根本无法阻住。

“发什么呆呢？”

周灯松开架住陵鱼小臂的手，不动声色掩饰住了半边身体的颤抖，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了九尾一眼。

要不是陵鱼及时收住力气，他这手臂，算是要废了。

九尾狐还没回神，陵鱼先闹起了脾气，送到嘴边的肉被拿走，她抓住周灯的衣襟，瞪圆了绿宝石般澄澈的眼睛，张着嘴，口中发出愤怒的呓语。

都是一些不成形的音阶。

脆弱的布料顶不住她的折腾，几下过后，碎成了敞怀的破布条，偶尔指甲划过肌理，他轻吸口气，干脆扯掉上衣给陵鱼披上。

“以后都是一家人，要是饿了，我等下带你去吃饭。”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陵鱼嘟嘟囔囔的磨蹭了一会儿，气的一转身跳进了蓄水池，故意掀起巨大的水花，给周灯浇了个透心凉。

周灯抹了把脸，哄好了一个，还有另外个麻烦在等着。

他蹲在九尾狐身前，没拿山海经，光着个上身，弱点全部暴露在外，也不理九尾狐探究的目光，简单检查了下她狐爪上的伤。

陵鱼下了死手，五个血洞穿透皮肉，差一点就是个透心凉。

除此之外，还硬断了一条尾巴。

从小在动物园长大，周灯多少懂一点兽医方面的知识，他越看越皱眉，最后无奈的摇头。

“你伤的太重了，要先缝合止血。”

九尾狐沉默了一会儿，“不怕我动手杀你？”

周灯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好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再说了....”

他曲起指尖在狐爪完好的皮毛处轻抚，“你现在还有杀我的力气吗？”

九尾狐笑了，嘴角的肌肉冲动，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的缝隙，她歪着头看周灯，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我改主意了，我可以回去。”

都一身血半死不活了，她竟然还能是一副居高临下赏赐般的态度。

周灯瞥她一眼，“有条件的？”

“没，你怎还把人家想的那么坏啊。”

尾音被拉长，她的声音又魅又酥，闭上眼睛不去看的话，保准以为是个多销魂入骨的美人。

可谁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狐狸。

看到了原型，多坚挺的男人也要萎下去。

周灯懒得理她。

“你的伤....”

“我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九尾狐挪动着头颅，讨好似的凑到周灯掌心蹭了蹭，带去不少干涸的血末。

“小哥哥，我要去睡美容觉了，你记得把我的尾巴一起带回去，那可是个宝贝呢。”

周灯狐疑的看她，九尾狐闭眼装死。

他犹豫着召出了山海经，将尾端点在了她的眉心，拖尾散落，卷面开展，山海经无风自动，这一次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在彻底回归山海前，狐狸睁开眼，对着周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要后悔哦，主人。”

周灯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问话，狐狸一个纵身，踉跄着栽进了卷面当中。

一切重归平静。

他心里觉得古怪，耳边忽的传来轻浅的笑声，周灯回过头，陵鱼趴在蓄水池边沿，枕着苍白的手臂，浅粉色的唇瓣微张，从中滑出细碎的笑音。

她瞧着心情极好，拨弄下紧贴在身上的黑色布料，难得发善心指了指他手里山海经，又笑着翻进了水中。

周灯一头雾水，打开山海经瞄了一眼。

没什么变...等等！

周灯瞪大眼睛，盯着最后的一行字，脸色忽青忽白。

就知道那狐狸有问题。

着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