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便看着陆瓒半搂着他最宠爱的贵妃,一路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她温婉含笑的眼底,透出一丝别人看不到的苦涩。
今夜十五,圣上本该去她的坤宁宫的。
片刻后,皇后便定下心神,起身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随后,就安置吴晚玉吴美人进宫事宜。
今晚的宫宴,明显得气氛并不太好。
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去。
太傅敬文峰和发妻李氏此时也对视了一眼,而后携手出宫。
到了宫门口上马车时,恰好遇到谢丞相和夫人崔氏。
敬文峰和谢丞相寒暄起朝政上的事。
崔夫人则端着架子,对着唯唯诺诺的李夫人一脸看不上地扯了几句家常闲话。
崔夫人很是嫌弃李氏。
身为堂堂正一品的太傅夫人,却性格怯弱如此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就胆大包天的竟然敢跟贵妃争宠,难道不知道,贵妃才是圣上最宠爱的女人吗?
中秋节宴上发生的事情传入敬姝耳中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这还是陈笑借着去御膳房领午膳,不小心听到的。
他听了以后,心里少不得又是替自家娘娘高兴,又是担心的,连忙回去,把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跟敬姝说了一遍。
敬姝听了,皱了皱眉。
她还没说什么,袖青就愤愤不平地道:
“这个谢贵妃,以前在东宫时,她一人几乎得了圣上大部分的宠爱,娘娘刚入东宫成为侧妃时,就没少被她借着自己得宠欺负。
“圣上一登基,就立即将她封为贵妃,那可是贵妃诶!都说贵妃历来是帝王最宠爱的女人才能当的!谢贵妃可谓一家独大,她又育有大皇子,连皇后娘娘的势头都隐隐压了过去!
“前头三个月,她为了给大皇子的身子着想,随着太后去了寒山寺找高僧祈福,走之前,便扶持了赵嫔上位,替她固宠。
“可没有想到,这一回来却发现后宫已经变了天了,不是她一手可以掌握得住的了。”
袖青说到这里,便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马上就要选秀,赵嫔怀了龙嗣,娘娘也有一连五日的专宠,这可是后宫任何一位妃嫔都不曾有过的!
“她定然是已经慌了!
“宫宴上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难怀有龙嗣的赵嫔,便把矛头对准了娘娘,故意在吴美人面前给娘娘拉仇恨,这吴美人定然已经记恨上娘娘了!着实令人讨厌!”
敬姝闻言,就摇了摇头。
“你以为她只是为了给本宫拉仇恨吗?”
“那还是为了什么?”袖青一脸不解。
“试探。”敬姝说道。
“她做这些,给本宫拉仇恨只是顺手的,她真正的用意,是为了试探圣上对本宫的态度。”
敬姝冷笑了声,“可她实在有些自作聪明了,以为她这般做,其中的用意圣上会不知道吗?她想利用圣上给本宫拉仇恨,也不想想圣上会怎么想,后头圣上听皇后的,将这个吴美人直接召入宫中,还让吴美人住进她的永寿宫,已经是表明态度了。”
“就是,圣上如今那么宠爱娘娘,怎么可能容忍谢贵妃这般给娘娘挖坑呢?”袖青立即就是有些得意地说道。
然而,敬姝却是摇了摇头。
陆瓒是什么样的人?
他高傲自负,眼里半点揉不了沙子。
谢贵妃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敢利用陆瓒。
谢贵妃,昔日在东宫时,是与她平起平坐的沈侧妃。
只不过沈贵妃进东宫比较早。
敬姝成为侧妃时,沈贵妃已经有了大皇子,那时候她在东宫时常专宠,很得陆瓒的喜爱。
她的家世也非同一般,父亲乃是当朝丞相,实权在握,且出身陈郡谢氏,母亲出身清河崔氏,两大世家名门之后,谢贵妃在闺阁时便是有名的才女,与陆瓒更是年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金童玉女了了。
听闻若非当年先帝指定要皇后做太子妃,这太子妃之位,非谢贵妃莫属。
那如今,她可就是皇后了。
之前在东宫时,敬姝不受陆瓒的待见,谢贵妃对她明里暗里也没少使绊子。
如今见谢贵妃的接风宴上闹出了这样的笑话,且这般笑话的始作俑者,若说起来,还是跟她有关……敬姝自是畅快不已。
“那后来呢?”敬姝笑完了,便看着陈笑追问。
“谢贵妃自然是当场发火,说这几个太监祸乱宫闱,命人将他们拖下去打死。”陈笑立即道。
闻言,敬姝脸上的笑意立即没了。
“那圣上呢?由着她这般发号施令吗?”
她虽然这样问,心中却笃定,陆瓒是那样一个冷心冷情之人,几个奴才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怕是为了哄谢贵妃高兴,也只会由着她发落了。
然而毕竟是几条人命。
他们也不过是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走错了门路,想往上爬罢了……不,几个太监,若无人授意,岂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陆瓒?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利用他们,在谢贵妃的接风宴上打她的脸!
一想到这里,敬姝忽地有几分不寒而栗。
倘若日后叫谢贵妃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一连几日勾着陆瓒在御花园寻欢作乐的所谓的小太监,其实根本就是她……那谢贵妃又当如何?
谢贵妃必定恨死她了!
敬姝猛地警觉起来。
这个利用几个小太监勾引陆瓒,给谢贵妃难堪的幕后黑手,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让谢贵妃丢脸,还是说,根本就是为了在日后引起谢贵妃对她的敌视?
“倒是也奇了怪了,圣上过去一直对谢贵妃算是有求必应,然而这一回,他竟阻止了谢贵妃,只说几个奴才而已,明日又是中秋佳节,今日动杀孽不好,只叫人把那几个小太监带下去,罚他们往后在辛者库做苦力去了……”
这时候,陈笑有些疑惑的声音在敬姝耳边响起,令她不由回过神来。
陆瓒,竟然放过了这几个太监?
不得不说,敬姝颇感意外。
然而意外之余,她也有些明白了什么。
她一连几日以小太监的身份在御花园与他寻欢作乐,接风宴上的几个小太监,又是因为她和他的流言蜚语才会出现。
谢贵妃要杀这几个小太监,根本用意是要动真正与陆瓒厮混的那个“小太监”。
陆瓒阻拦,便是要护着这个“小太监”,也就是要护着她的表现。
思及此,敬姝刚刚还紧绷的心情,便是不由得一松。
她已经走上了争宠的路,就算没有那个幕后黑手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日后她与谢贵妃对上,也是迟早的事。
要紧的是,陆瓒的态度,陆瓒愿不愿意在谢贵妃面前,护着她。
如今看来,这个答案足以叫她安心了。
只要有陆瓒的宠爱在,这个后宫,便没人能动得了她!
袖青听了就吓了一跳。
敬姝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这怎么能叫嚣张呢?分明是有恃无恐。”她语气淡淡地说道。
当初她不过对着赵嫔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赵嫔就敢借着自己腹中的龙嗣,找陆瓒告状罚她。
可如今,谢贵妃随便找个理由罚赵嫔下跪,赵嫔却半点不敢拿龙嗣反抗。
这说明什么?
谢贵妃有宠,有子,还有贵妃这样高的位份在!
可以说,若不提后位,她简直是这后宫的人生赢家了!
敬姝说不羡慕谢贵妃,那是假的。
她要是也有谢贵妃如今的地位,哪还用得着像昨晚那样,装傻白甜陪着陆瓒那么玩?
不过敬姝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别处。
“昨夜圣上来倚翠宫,这消息竟是传得这样快?”
她不由喃喃说道。
陆瓒昨晚来倚翠宫的事,只有御前的人,和倚翠宫的宫人知道。
御前的人嘴巴都严,没有陆瓒的命令绝不会乱说,而陆瓒是昨夜里悄悄来了,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泄露消息的,就只有倚翠宫的人了。
倚翠宫可不是只有敬姝的心腹,还有几个之前内务府赏赐的新人,一直没得她重用。
但陆瓒人出现在倚翠宫,这是所有人都亲眼所见,而倚翠宫被禁足的只有敬姝,其他宫人却是可以自由出入的,那么他们要往外头递消息,可就太简单了!
袖青和陈笑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
“先用膳。”
敬姝不动声色地道了句。
待用完了午膳,敬姝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吩咐道,“把倚翠宫的人,全都叫到本宫面前。”
倚翠宫如今一共有十个奴才,其中宫女六人,太监四人。
袖青和尺霜是在敬姝身边伺候的,陈笑领着倚翠宫大太监的职务,算是宫里的管事太监。
他们三人都是敬姝信得过的。
剩下的四个宫女、三个太监,则需要敬姝细细闻讯。
不一会儿,一众奴才都在敬姝面前齐整地站好,神色各异地等着敬姝问话。
敬姝起身,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搞得这些奴才有些不明所以。
又绕了一圈,敬姝才终于坐下,笑了笑,问道:“你们当中,有些是从本宫进宫就伺候本宫的,有些是后来被严公公带过来,由本宫挑中的留下来的。
“之前本宫一直未曾和你们多说过什么,不太了解你们,也就不知道你们擅长什么,该怎么提拔你们。
“这样吧,本宫呢,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听一些热闹事儿,你们在皇宫的时间比本宫久,想必知道的事情也多,谁能说出这后宫里发生过的、引人议论的热闹事儿,或是别的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本宫就提拔谁进内殿伺候。”
她一番话说完,惹得众奴才都是一脸惊讶。
还有这种提拔方式呢?
可问题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紧要的一条就是要嘴巴严,这乱说别的秘密,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开这个口。
然而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被这个话题给带得不由自主地活动起来。
于是,敬姝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几个奴才心里说起的各种瓜。
有些是先帝时期的陈年旧瓜。
有些是敬姝已经知道的。
但这些都不是敬姝这会儿想听的。
很快,一道有些嫉妒扭曲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这位敬嫔娘娘还想打听别的宫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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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倚翠宫时,敬姝正懒洋洋地倚在美人靠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话本打发时间。
袖青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又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酝酿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别难过,圣上便是去宠幸了赵昭仪,可娘娘在圣上心目中却更为特殊一些。”
敬姝闻言就奇怪地看她一眼:“本宫为何要因为他去宠幸别的女人而难过?”
不过睡过几次,各取所需罢了。
她又不喜欢他。
“再说了,本宫除了比赵昭仪漂亮那么几分,又有哪里特殊了?”
“娘娘是圣上的救命恩人呀!这样的情分,岂是那赵昭仪能比得了的?”
袖青当即想也不想地道。
敬姝噗嗤就笑了。
袖青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娘娘。
“傻丫头,从本宫爬上圣上的床的那一刻起,本宫于圣上的救命恩情就已经抵消掉了。”
那一连五日的专宠,已经是她利用对陆瓒的恩情换来的。
往后,陆瓒不会再因为这份恩情纵容她、回护她什么了。
敬姝看得十分透彻。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袖青却更着急了。
“可是娘娘,赵昭仪显然看娘娘不顺眼,今夜她侍寝,明日去坤宁宫请安时她必要借此挖苦娘娘了!那赵昭仪以前就一直得宠,万一她勾着圣上以后不来娘娘这里怎么办?”
敬姝听她这么说,捏着话本的手便是忽地一紧,内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无力的悲凉感。
这就是古代后宫的女人啊。
每天都要数着皇帝的宠幸过日子,谁多一夜,谁少一夜,为此斤斤计较,甚至不惜互相残害……何其可悲!
“放心,宠,本宫会争的,但为了争风吃醋而忘掉自己是谁,本宫绝不会叫自己这样。”
敬姝摇了摇头,眼神无比清明地说道。
次日一早的请安,果然就像袖青所预料的那样。
敬姝人一到,那讽刺的话语就直接朝着她的面上来。
然而还没等对方说上两句,敬姝就抬手打断,一双妩媚的眸子睨着对方,懒洋洋道:“昭仪娘娘能否换个说辞?诸如这种圣上对嫔妾已经腻了的话,嫔妾也听腻了,真的半点膈应不到嫔妾。”
赵昭仪今日原本春风得意,一听这话,顿时被气得不行。
“那要不嫔妾替娘娘说两句?”
敬姝眨了眨美眸,“昭仪娘娘昨夜侍寝,倘若今夜圣上不去的话,那嫔妾是不是也可以说,圣上只一次就腻了呢?是不是昭仪娘娘昨晚哪里伺候得不好,惹得圣上不高兴了?还是说昭仪娘娘犯了圣上的什么忌讳?惹怒了圣上?以至于他厌烦了昭仪娘娘?”
她此言一出,饶是赵昭仪知道这都是她胡诌的,可一张脸还是瞬间就白了。
“一派胡言!你胆敢污蔑本宫!”
赵昭仪恶狠狠瞪住她。
“岂敢啊,嫔妾不过举个例子罢了,都没有发生的事,昭仪娘娘怎么还当真了?嫔妾想,圣上过去那般宠爱昭仪娘娘,想必今晚也仍会点昭仪娘娘事情的吧?不会圣上今晚不过去吧?不会吧?”
敬姝做出一脸真挚担忧的模样。
赵昭仪瞬间被恶心得不行,想要收拾敬姝,却碍于皇后在此不敢动手。
看着敬姝眸中流露出的挑衅神色,她忍无可忍之下,只得猛地起身向皇后行礼道:“嫔妾昨夜侍寝太久,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说完,她就又恶狠狠瞪了敬姝一眼,竟是被气走了。
敬姝撇撇小嘴,明艳脱俗的脸上满是无辜。
皇后看在眼里,微摇了摇头,却是端起一杯茶抿了口,什么都没说。
“娘娘,您就真不怕圣上万一今晚又翻赵昭仪的牌子,打您的脸?”
一回到倚翠宫,袖青就立即担心地说道。
“不会的,圣上今晚有事,压根不会进后宫。”
然而,敬姝却十分笃定。
她脱掉身上的披风,走到美人靠上一躺,又拿起那本话本子看了起来。
“娘娘又没叫人去打听前朝的消息,怎的如此肯定?”袖青一脸纳闷。
“本宫做梦梦到的,行不行?”敬姝盯着话本子,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这当然是在瞎说。
实际上,是今日请安时,从皇后那里偷听来的。
当时她一进去,就被其他妃嫔们挤兑。
赵昭仪正得意洋洋地跟她炫耀着昨夜侍寝的事,她就忽然听到主位上的皇后正在走神,心中说起了一个瓜:
“端王自下毒害死先帝谋逆至今,已经三个月过去了。
“过去先帝就偏宠他,还在世时曾赐他一张免死金牌,可端王却把他这免死金牌给了他的宠妃孟氏用,圣上碍于先帝旨意,只得免于孟氏一死,可没想到,今日一早前朝就传来消息,说是孟氏服毒自杀了。
“她想死也就死吧,没人拦着。
“可问题是,孟氏还留了一封遗书,污蔑圣上要对她强取豪夺,将她接入宫中为妃,可她一女不事二夫,宁可自杀也不愿入后宫。
“且孟氏临死前,还安插了人手,将这遗书的内容宣扬得满城皆知,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闻圣上看到那封遗书时脸都黑了,怕是又要好几日不会来后宫……”
敬姝当时听到这个瓜,就差点笑出声。
这会儿眼睛盯着话本上的字,脑子里却又是想到陆瓒那样目下无尘的高傲之人,居然被传出这样的谣言,那张脸得黑成什么样子?
她顿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要不是怕触他的霉头自己讨不了好,她还真想现在就去御书房看看……
敬姝也只这么一想,去她是不敢的。
当即注意力又回到话本子上。
然而却不知道想什么来什么,她还没看两行字,陈笑就忽然进来禀报说道:“娘娘,御前的王公公来了,说圣上宣您现在过去伺候笔墨。”
“呀!太好了娘娘!圣上心里果然还是想着您呢!”
袖青一听,顿时高兴得抚掌,立马就忙活着看看要给敬姝换什么衣服梳什么发髻戴什么头面。
敬姝却脸色一僵,拿起话本朝自己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
瞧我这乌鸦脑!
就不该想着去看陆瓒脸黑成什么样了!
这种时候,陆瓒那张臭脸,哪有手里这狗血淋头的话本子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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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本宫是皇后,一切心中有数。”
皇后面有不耐地打断了香墨,“谢贵妃带着大皇子,随着太后一道去寒山寺礼佛避暑,也有两三个月了,如今中秋节在即,想必他们很快就要回宫。
“至于圣上,他想宠爱谁便宠爱谁,便是再宠出来第二个谢贵妃,那也是圣上的事,他人不可妄议。
“你这些话,以后不可再说。”
香墨闻言,也只得赶紧恭敬地低头称是。
倚翠宫这里,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什么?竟被贬为良娣了?”敬姝颇为震惊。
虽然知道赵良娣一定会受罚,却没想到,她竟会被罚得这样狠,称得上从天堂跌入地狱了。
“还是娘娘计谋高深!奴才只是遵照娘娘的吩咐,将那些话递给了刘喜,没想到刘喜便蠢得相信,更没有想到赵良娣竟也会乖乖照做!”陈奚说着,就是不由咂舌。
敬姝没接这话,坐在那里深思。
赵良娣不当人在先,把她的宫女当沙包打。
她是想坑赵良娣一把,却也没想把她坑得这么惨。
此刻细细一想,敬姝顿有几分懊悔地揉了揉眉心,是她忘了,陆瓒是一个眼里不揉沙的无情帝王。
那些宫女太监都是说杀就杀。
就连昔日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张昭仪,不过耐不住深宫寂寞借助工具寻欢聊以慰藉,也被他以祸乱宫闱的罪名赐死。
更何况是赵良娣?
孟氏故意坏他名声,本就已经惹怒了他。
然而孟氏已死,他有气撒不出,赵良娣为了跟自己争宠,愚蠢地撞上去触了他的霉头,他不杀赵良娣只是给她降位,这都还是轻的。
太可怕了。
得罪陆瓒的下场真是太可怕了!
此时,敬姝便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圣上。”
不过事已至此,敬姝倒并不后悔这么坑赵良娣。
赵良娣早已经恨上她,今日敢把尺霜和春信的脸打肿,明日就敢找准机会打她的脸,甚至若能杀了她,赵良娣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娘娘,您怎知赵良娣一定会听了这番话,就立即照着做?”
这时候,袖青在一旁一脸好奇地询问道。
这个问题可就涉及到一个瓜了!
一想到瓜,敬姝瞬间眸中多了几分神采,颇有些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你应当知道,赵良娣的父亲乃是昔日的詹事府少詹事,属太子近臣,赵良娣本是庶出,后来赵家有意送女儿入东宫,又无嫡女,便将她记在了主母名下,但多年的庶女生活,已经养成了她谨小慎微的怯懦性子。
“赵家虽无尊贵的嫡女,却有一个比嫡女还尊贵的存在,便是衡阳郡主孟怜清,也就是如今的端王妃孟氏。
“孟氏的父亲是大夏国唯一一位异姓王平南王,手中握有兵权。
“平南王发妻早逝,他情深不寿,始终不曾续弦,一直驻守边疆,而他的发妻正是赵良娣的亲姑姑,也是赵家女。
“赵老太君便将孟氏自小接在身边教养,孟氏在赵家过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可想而知,赵良娣是自小便在孟氏的光环与打压之下过活,心里有多敬畏孟氏。
“便是她后来入了东宫,当了太子良娣,也改不了害怕孟氏的习惯。
“据说有一回宫中设宴,赵良娣跟着太子入宫赴宴,期间孟氏的鞋子不小心被水打湿,便如往常在赵家那般,使唤赵良娣给她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