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介是我外公，他只生了一个女儿，夫人去世后也没再娶当年杨介被皇帝从江苏泗州召来汴梁，去宫里为太子治病，来时带着跟他学医多年的女儿杨榕，也就是我母亲。

母亲乃江南女子，容貌俊俏，体态婀娜多姿，特别是那一口吴侬软语，唇齿未启，己是叫人全身酥了。

她从小就跟着外公学医术，在十二岁时就能单独处理妇科病患。

这次进宫，担心皇宫内有嫔妃患病，就把自己女儿也带来了汴京。

这天外公与母亲刚进宫门，就被在太常寺当值的我老爸李邈看中。

老爸身高五尺八寸，天庭饱满、唇红齿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因我爷爷是知州的关系，受荫恩在太常寺当差。

当时父亲正是双十年华，又自幼就聪明伶俐、心灵手巧，能做很多奇巧玩意儿。

见母亲如画上的仙女般，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打听到他们的住所后，又听说她是从泗州来的，更是有股亲近感。

于是施展百般手段，时不时给她送些自做的小玩意博她欢心，又填几首华丽词藻送给她一表相思。

后来一聊，原来两人父亲还是老熟人。

这一来二去，两人就芳心暗许。

外公见过父亲后，见父亲相貌堂堂，又是故人之子，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还置办了一份十分丰厚的嫁妆。

自己也在东京买了座大宅子，又在京城北面刘家寺附近买了一百亩良田收租。

父母结成连理，于十年前生下了我，但后来再也没有多生一男半女什么的。

现在父亲因功调去霸州做了知州，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杨老馆主对这两代独苗平时自是揪心得紧，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不仅从小就教我学医术，还带我经常出诊，皇宫也去过几回。

我从小就不怕他，否则也不敢经常来这太医院玩耍了。

受外公与母亲影响，我对施药求人之事也是懂得不少。

除了平时西书五经外，对医学相关类书籍也是多有接触，又喜欢看其他杂记类书，也可以说得上是博学多才，医术己不亚于太医院的大夫。

平时经常跟着外公、母亲去外面出诊，各青楼也有去过。

听到外公询问，我道出当时事由:前几天我在马行街，看到那陈梅儿出来买头饰，走路不方便，就上前问她哪里不舒服。

那陈梅儿也是江南人，今年十三，长得的确是漂亮，特别是在秦淮河那边,从小受过专业训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化妆技巧，仪态姿势，言语唱腔等才艺，更是少有人及。

才来半年，就被人称之为小李师师。

这陈梅儿平时与我们也是时有时常接触，偶尔一起玩耍嬉闹，她告诉我是外痔发作。

我没见过年轻女子痔疮发作的样子，就告诉陈梅儿自己可以帮她医治，这陈梅儿虽然与我也熟，但还是怕羞，不肯让我医治。

我在央求无果后，伙同李文，经后门溜入万春院，潜于陈梅儿房中床底，想找机会偷看。

这自然是小孩子想法，这天刚黑，哪有机会。

等陈梅儿回到房中，发现床底有人，吓得连声惊叫，在龟公赶来之前，我俩人快速逃了出去，李文在逃跑时还打碎了一个花瓶。

外公听完哭笑不得，看到站在旁边惶恐不安的李文，说道：“你再带李植去做这些荒唐之事，就送你去霸州你家主公信宜军营，上抗辽前线当死士用。”

不等李文回应，转头又对我说道：“乖孙，你这事做得不对啊，想看外痔，待外公或你母亲出诊时，遇到这种病例，带你前去观看便是，以后不能再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了。”

那李文自是不敢多言，只道罪该万死，乞求大医官饶命。

内心则是腹语：“您真不知您家外甥有多造啊，每次都是他惹事生非，名堂百出，看到路边条狗都要打一巴掌，逮到只公鸡都要捏出颗蛋来”。

“还有，”外公接着对我说道：“古有‘医不扣门’的训戒，病人不来就诊，或者不上门请大夫，就不能主动就问诊。

你可记住了？”

我道：“那如果见到快要病死之人，比如蛇虫咬伤，而只要有大夫及时救治，就能活命，不救则死，又如何呢？

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前朝神医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也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那这又作何解释呢？”

外公说：“医不上门与救人一命，两者有轻重之分。

患者通常会对主动上门的大夫有戒心：一来是患者忌讳，二来患者未必认为自己有病，三者患者未必领情。

另外，患者自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急也无用，甚至让患者觉得医者上门者另有所图。

而救命之事，则须事急从权。

医者此时当是不要顾惜自己的名声，全力救治，不求有功，但求心安。

古之名医，都是心中长有悲天悯人之情怀。”

患者在濒临死亡时，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会有求生的欲望，哪还会去想这大夫会不会有什么企图，这就是所谓的‘病危乱求医’了吧。

我点头表示听懂了，对外公说：“我要做名医。”

外公抚摸着我的头说：“不管是名医，还是名相，都要德仁为先。

敬畏苍生。”

我表示一定听外公的话，做个像外公一样的名医。

然后又说道：“外公，你看现在医馆分有十三科，唯独没有专门设立妇科，也无相关公开汤方、图谱参考，多是各医者凭经验而治，又只做家传绝学，不愿公开。

我想多找案例，多绘妇女身体图谱，写成妇科医书，专治妇科杂症。”

然后跳下外公膝头，拿起桌上的书本《梦溪笔谈》问道：“外公您当年在泗州解剖犯人，有没有绘过妇人私处呢”。

说完撒腿就跑。

那李文听到我说要多绘妇女身体图谱，心道，还是公子志向高远、把偷窥都能当做事业来做，真是会享齐人之福，到时一定要争取在旁边磨墨递纸这份美差，想起来都是热血沸腾。

看到我跑路，也是急忙逃窜出去，只听得身后传来杨馆主切齿之声：“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