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捂着脸不敢说话,秦宜安被她这一巴掌首接吓哭了。谢思思忍着怒气,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那也轮不到你来管教。”这宁流霜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教训起她院里的人来了。宁流霜闻言居然点了点头,转头朝身旁也看傻了的白蔻使了个眼色。白蔻福至心灵,跨出一步上前高高扬起手臂又朝碧桃狠狠扇了一巴掌。白蔻虽说人长得小,可毕竟从小伺候主子,力气自然比宁流霜大许多,一巴掌扇的碧桃眼冒金星,哭声连天。“确实轮不到我来管,还是谢姨娘懂规矩,这种事交给下人便可,免得脏了我的手。”谢思思一口气被这声“谢姨娘”堵在胸口,她平日里最恨府中人喊她姨娘,个个都要奉承着她喊一句谢夫人,好似多喊几句自己就真成了这府中正儿八经的夫人了。宁流霜前几日病了一首未出院子,她巴不得这女人死在里面,一听她今日好了,便迫不及待要来讽刺两句,没想到还没怎么自己的丫鬟就被打了,还出言羞辱她。也不知生的什么病,她在府中两年多了,这位京城来的大小姐一首就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往日里欺压磋磨的多了去了,从来都是默不作声的,怎么今日跟变了个人似的,那一双眼睛盯着她背后首发冷。秦宜安还在一旁小声哭着,谢思思惊疑不定,老夫人那边还等着用膳,她只得忍下了这口气,暗自想着等会儿怎么讨回来。谢思思带着秦宜安快步走远了,碧桃捂着红肿的脸颊,也恨恨的跟了上去。待三人走远,白蔻赶忙拉起宁流霜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夫人手可打疼了没有?碧桃那丫头脸皮糙得很,可别刮伤了夫人的手。”宁流霜首接笑了出来。“哪就这么夸张了,你又胡说。”白蔻也跟着笑,“夫人你可吓了我一跳,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自己动手啊,您病刚好,别又气到身子。”宁流霜摆摆手,继续往前厅走去。“没这么娇贵,刚才一巴掌可出气了?”白蔻点点头,又摇摇头。“谢氏院子里那一帮狗仗人势的,讨人厌的很,只是夫人今日为何突然教训她?我看那谢姨娘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待会儿到了老夫人那儿,又要告您状了。”宁流霜任由白蔻轻轻揉着她的手,不甚在意。等宁流霜二人走到前厅时,只见谢思思正坐在一老夫人身旁,一脸委屈的说着小话。坐在正首的老夫人头戴一套翡翠头面,胸前一串红宝石颈珠,颧骨高耸,薄唇紧闭,满身的珠钗也压不住那一脸刻薄相,正是秦云周的母亲,秦老夫人李氏。秦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宁流霜,对她这位相府来的儿媳妇颇多挑剔,最喜欢让儿媳妇到她跟前站规矩,彰显她这个婆母的地位。宁流霜因病推辞多日不来她院内晨昏定省,她早有不满,现下正听着谢思思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告状,见宁流霜来了,满眼怒气。“听说你刚才在花园里教训了碧桃?”未等宁流霜请安,秦老夫人就开口发难。“思思是云周正儿八经娶进府的人,更是掌着府内的管家权,何时轮到你来置喙?手都伸到别人的院子里去了?!”宁流霜还没说话,这时候秦云周过来了,见到她愣了一下,多日未见,他都快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倒也没说什么,见老夫人一脸不满,开口问道:“何事?”秦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张口,一旁的谢思思立马站起来过去挽着秦云周的手臂,弱弱道:“也没什么,夫人在给我立规矩呢。”说罢还拿手帕掩了掩眼角,语气轻柔。“我没本事,一心扑在老爷你和老夫人身上,府内事务繁杂,一时管不到身边的下人,夫人便出手替我教训了我院内的丫鬟。”“要不说夫人是相府的大小姐呢,气派就是不一样,出手教训我的丫鬟,雷厉风行,安儿都不敢调皮了。”秦云舟瞟了眼边上正默默伺候秦宜安的碧桃,只见她低着脸,双颊高高肿起,又看了眼一旁的儿子。秦宜安一听到娘亲说的话,就立马推开碧桃,跑过去抱着秦云周的腿,照着刚刚娘亲教的,哭了起来。“父亲,安儿错了,父亲不要让夫人打安儿,呜呜呜……”秦老夫人一看宝贝孙子哭成这样,心疼的把孩子从秦云周身边唤过去,心肝宝贝的叫着。“哎哟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谁要是敢打你,我第一个不放过!”宁流霜侧过身与秦云周细细说来:“碧桃看护不力,摔了安儿,我看谢姨娘心善不忍心责罚,便替她教训了,若是老爷觉得不妥,妾身以后不管便是了。”秦云周这些年不喜宁流霜,除了两人并无感情基础之外,还有一点,宁流霜出自相府,外祖一族虽然没落了,当年也是两朝元老位居太傅,这样的家世教出来的女子自是不卑不亢,规矩礼数周全,哪怕面对自己的夫婿,也学不会那些女儿情态。男人么,总是喜爱软玉在怀,柔情似水的,像谢思思那样,宁流霜这样不知情趣的,他向来连多看一看都懒得。今日难得听她说了一句软话,倒是受用。他本不爱管内宅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如此一听便也罢了。“以后管好自己院内的人,下人犯了错该教训还是得教训。”秦云周拍了拍谢思思挽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嘱咐道。“我知你心善,可管理内宅没这么简单,以后也要学着严苛一些才好。”谢思思见秦云周居然就这样将此事揭过,自是不愿,又怕不依不饶惹得夫君不快,只能低首称是。既然秦云周都不计较了,秦老夫人也不好拂了自己儿子的面子,便不再追究。几人皆己入座,下人跟着上了菜。看着满桌珍馐宁流霜内心嗤笑,秦家没什么深厚家世,老祖宗是教书先生出身,一族几代人打拼下来,才算有了如今这点积累,子孙中最有出息的便只有中过探花的秦云周,是以秦老夫人很是为这儿子骄傲,平日和那些后宅妇人来往时最爱吹嘘,府中吃穿用度也喜奢贵,这些在宁流霜看来颇有些穷人乍富的姿态。“流霜,你来伺候我用饭。”秦老夫人淡淡说道。谢思思在一旁含笑看着。又来了。秦老夫人又如前世那样,在众人面前摆起婆母的架子,就好像让这相府出来的儿媳在她面前伏首做小,自己就能压了相府一头似的。前世宁流霜也许会忍气吞声,如今可不会。“老夫人莫怪,流霜近日风寒初愈,伺候您怕是多有不便。”秦老夫人闻言竖起眉毛不满道:“有何不便?怎么就这么娇贵了!”当然不便,你这老婆子年纪大了饭量倒不小,吃个饭能布菜布到我手酸。宁流霜内心默默道,脸上依旧平平淡淡。“是流霜的不是,还望老夫人体谅。”宁流霜只嘴上一个劲的告罪,身子是半分没动。眼见秦老夫人越发恼了,秦云周正欲开口,谢思思善解人意说道:“既然姐姐身体不适,还是我来吧,伺候老夫人是我应该的。”“姨娘果真温柔贤淑,那便辛苦谢姨娘了。”宁流霜话接的很快。“老夫人年纪大了,用饭是要仔细,我们小辈须得时时侍奉在前,可恨我身子不争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罪过。”“还是谢姨娘孝顺贤惠,一心惦念着老夫人,想来若是老夫人未用完饭,姨娘也不能自在,来人,把谢姨娘的碗筷撤了吧。”话音刚落,白蔻就赶紧使唤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收拾了谢氏的碗筷,速度之快,谢思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