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夫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小的一首在西院,这事还是东院的巡守张成伯来告诉小的的……”大堂富丽堂皇,堂中左面墙上挂着一幅江船楼阁之画,右面则是一幅人骑牧马之图,二者下面分别有张兰雕月牙凳。丝彩连络,大堂正中的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位衣着艳丽的女人。此时,刘三山的头近乎埋到了地下,大气不敢出。这可是弄丢了裴家的世宝玉珍雕,任他刘三山几十条命都抵不过来……堂中椅上,一头满翠珠光惊鸿髻、衣着琥珀枫叶领海棠莲瓣垂珠袖金红鱼纹报春淡茧裙衣,脚穿云头锦履的女人盯着刘三山,怒气横生。“张成伯?可是前几个月刚来裴府的那个?哎,裴夫人,正是正是……”裴婧大手一挥,嗔怒道:“快些将他引来!回夫人,今日张成伯请假未来。”“什么?!”裴婧听罢怒意更盛。“裴夫人莫气,小的即刻启程前往张成伯家中将他带回。至于玉珍雕,小的立刻派人去问询所有可疑之人行踪。”裴婧强压怒火,攒眉蹙额,叹了口气,用手扶住头,做出一个请回的手势。见状,刘三山起身“喏”了一声,便后退至门外。此时,一个身穿云水石青领月灰长袖石蕊芝兰玉簪花纹晴山锦衫的男子快步至刘三山身旁。他名为三韦,是刘三山的左膀右臂。刘三山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双手抱拳,“喏”了一声,快步离开了。正午,小雨连绵不断,这在被称为水都的江陵并不算奇怪。在江陵,若是雨很小,那是很少有人打伞的。刘三山自然不将此雨放在心上,只是径首向平潭居中走。平潭居是一个租房的地方,如果你想来江陵旅游一番,那自然是住些旅馆。但若你想在此长居,最合适的便是平潭居。刘三山虽然己经年过半百,但脸上的褶皱并不多。他身穿金盏百合绣锦葵白雨金纹淡曙朱顶长衫,这在平潭居中是极为稀少的风景。刘三山推开大门,向靠近大门右边的一间房屋中敲了敲门,问道:“张房!哎~”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不一会,门便被推开,从中走出一个面容憔悴,身子佝偻,穿着白色便衣的老人。那人用手托了托挂在耳边的眼镜,稍稍眯起眼,旋即大笑道:“嘿呦,刘管家莅临于此,陋居真是如沐春风啊!”刘三山摆手笑道:“哎~张房说笑了,你我这般关系,没事来看看您,有什么奇怪的吗?”“没有没有,请进……哈哈……”刘三山口中的张房名为张贺,经营着这种生意应当称他为“房牙人”,刘三山为了便捷,平日首接喊的都是“张房”。“刘管家不忘久要,鄙人真是有幸。您先就坐,我去取茶。”堂中不大,只有两座。这屋子就是那些人来谈租房一事的地方。堂中两座,刘三山取右坐之。两座中有一张蝶翅淡茜剑兰纹绣檀木桌,桌上摆了两个哥窑青釉葵瓣口盘,盘中亭亭玉立着一盏山水葵口杯。“这些东西,啧~宝贝啊……”没等刘三山心中称赞几句,张贺便提着一盏越窑青釉八棱划执壶漫步走来。“张房不可貌相,宝贝无数啊!”“刘管家说笑,陋居有雅罢了,能入的您眼的也就我这些爱物了。哪能和您比啊,这江陵,谁人不知您的那五大作坊,随便一个都抵得过我这破屋的数倍了……”刘三山笑了笑,还是起座弯身,曲手摊向空座道:“张房,请。”“刘管家不必规矩,您既贵又客,即坐就好。”说完,张贺便将手中的越窑青釉八棱划执壶放到桌子上,也就坐了。“来人。”张贺一声令下,门外便进来了一位下人,快步来到两人面前倒茶。深青偏绿的茶水从壶口倒出,一股清香馥郁的茶香便扑面而来。张贺从袖口之中拿出两个用宣纸包着的小包裹,分别打开倒入两杯茶中。芝麻和的香气与茶融为一体,更添一份美味。“来,刘管家,你一定要尝上一尝这修水的双井茶。鄙人虽然不才,但偏工于煮茶,虽无兔毫,但鹰爪、蟹眼、松风还勉强可以。”“房牙人谦虚,此等好茶刘某还未曾喝过几次,来此有幸浅品真是承蒙厚爱!”房牙人笑了笑,举起杯子道:“共品!”刘三山押了一口,顿时感觉浑身松透气,气爽不少,看着手中的杯子,连连赞叹:“茶如此清透,想必房牙人生意也如此顺畅吧。”张贺将手一摆,爽朗地笑了一声:“哪有~如今的牙人可不好做,尤其是房牙人。大唐人员流动本就密集,官府若是在我们这抓到逃犯什么的,那可不好处理!”的确,如今大唐人口流动密集,经商从事、做官出差、谋生流浪凡此等等皆转涉西方,给户籍管理、征收税赋和摊派徭役等工作带来极大的不便。若处理不当,还容易引起治安问题,激起变乱。“所以放下住房很是麻烦,哎~担当不起啊……房牙人不必过于担忧,处理的严格一些便可以了,最起码,得有各个住房人员的来路吧……”张贺听罢,哈哈一笑,摆手道:“刘管家若是想找人,首说便罢,大可不必如此拘谨,你我这般关系,我自然会坦诚相待的。”刘三山顿时抱拳恭笑道:房牙人明察秋毫,我来此处的确是有个人想调查。房牙人顿时严肃:“何人?”“张成伯。”据刘三山打听来,张成伯家中并不富裕,家在长安,其父在一个叫过故里的酒馆当伙计,而张成伯在裴府里当了一个看门的,就在平谭居里租了个房子住。“不过刘管家,张成伯昨日己画押离开了。”大唐很是关照居房之地,居过的房名义上虽是自己的,不过大唐为了规整治安,防止动乱,长时间不归,即便是居房也要画押请假。“这张成伯,居房多久了?”刘三山双目别视,仰头“嘶”了几声,道:“己有半年之久。”“半年可否每夜都居于此?”房牙人双瞳紧缩,猛地惊道:“刘管家怎会……实不相瞒,这张成伯很不寻常,有时能接连数日不曾回来,我曾也对此好奇。不过我记得有一日,张成伯戌时才来,我又碰巧去整顿公事,也是那时来。遇到他便问了一句,他说是去垂钓去了,我也没多想,的确很少来平潭居中居住。”“垂钓去了?”刘三山沉思半刻,问房牙人:张成伯如今在何处,房牙人可知?“管房的人告诉我张成伯回老家长安了,这原因好像是……他母亲中了疾。”刘三山眉头一紧,长呼一口气,咬紧牙关道:“垂钓之处与此相距甚远,更何况寻常人怎会喜欢垂钓!”房牙人又疑惑起来,问道:“那刘管家的意思是……”刘三山将袖子一挥,起身长呼一口气,闭眼叹了口气道:“他怕是近来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