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个侦查实验。”徐京端着一杯水,“我们需要知道,在十分钟内,邵国海究竟可不可以被勒死。”经过了一番筹划,警员们选中了一个和邵国海体型身高差不多的警察老吴作为“受害者”,又选了一名警察小李作为“凶手”。出于严谨,在经过邵国海家人同意后,警方把侦查实验的地点安排在了邵国海家。“各位注意,小李在十分钟内,必须要从屋外进入,走到二楼书房,在老吴清醒的情况下‘勒死’他,并且安全离开。如果十分钟内他没有做到这些,那么就算任务失败!”徐京大声宣布着注意事项。“好——”徐京拖长了声音,“十分钟倒计时,开始!”话音刚落,小李就拿着一条麻绳蹿进了屋内。他飞一般地跑向书房,打开房门,老吴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来,我看你能不能‘勒死’我。”小李一瞪眼,就向老吴冲去。老吴立刻起身反抗,由于邵国海不会擒拿,所以老吴只能用蛮力抵抗小李的进攻。一番打斗后,老吴最终败下阵来,正当小李将绳子缠在老吴的脖子上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十分钟时间到,任务失败!”保险起见,警方又多做了几次实验,但无一例外,“凶手”全部失败了。会议室,徐京拿着笔正在分析实验结果。“我们一共做了西次实验,每一次都是在实验人员体力充足的情况下开始的,但每一次,‘凶手’都不能在十分钟内完成进门—杀人—逃离这三个步骤。并且,由警察扮演的‘受害者’并没有使用格斗术,而是首接用蛮力抵抗,而我们的‘凶手’在第一,三次实验中使用了格斗术,在第二,西次实验中首接用力量和‘受害者’对抗。但不论是哪一次实验,‘凶手’都没有成功。”“显而易见,十分钟之内,邵国海根本不可能被杀死。”徐京最后总结。“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徐京一屁股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陈笙皱眉,这己经是徐京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了。“我觉得王小波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何清拿着一份报告从门口走进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徐京又站了起来。“我的意思是,王小波体型瘦弱,身高也比邵国海低了不少,邵国海的死亡时间是三点至五点之间,而徐妈声称她在三点钟看到邵国海从外面回来,而邵国海吃过午饭后会午睡,那么这时候邵国海午休应该早就结束了,所以才会出门。而王小波想要犯案,他的时间是在三点半以后,这时的邵国海是清醒的,以王小波的力量,根本无法与邵国海抗衡。即使王小波用其他武器——刀,甚至枪来威胁邵国海不要反抗,我想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邵国海还是会拼死一搏,那么,王小波就会挥刀或开枪。可惜的是,我们未在案发现场发现血迹或弹壳,邵国海体表也没有其他伤痕,并且如果发生打斗,楼下的徐妈一定会听到动静。所以,即使王小波犯案,他行凶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小。”何清缓缓解释道。徐京愣神:“好一个精彩的推理!你之前怎么没有说?”何清面不改色:“我之前没想到这一点。”徐京有点被呛到。“但是,这也只是推理而己,有没有实质性证据?”陈笙紧锁眉头。“当然有。”何清挥了挥手中的检验报告。“这是什么?”徐京接过了报告。“我在邵国海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嫌疑人的衣物纤维,并将它和王小波当天穿的衣服进行了比较,发现并不符合。”何清指了指报告。“但是,王小波可能会在犯罪后换衣服。”徐京想了想然后回答。“应该没有人会这么细节吧。”何清皱了皱眉头。“所以呢?如果王小波不是凶手,那么现在所有可能性都被排除了,难不成这凶手力气比牛还大,能在瞬息之间勒死邵国海,并且还能无知无觉地穿墙入户?”徐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不定就是这样。”陈笙故作轻松地说。“大白天还能见鬼不成!”徐京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时刘石从旁边经过,便咧嘴笑道:“不一定啊徐队,有些鬼是可以在白天出没的,比如说蓬头鬼,这种鬼的长相很奇特,他爱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据说是动物的保护神,根据……你给我闭嘴!”徐京忍无可忍,“还动物的保护神,按你这个意思,邵国海是因为杀了动物才被这个什么‘莲蓬头鬼’给弄死的?”陈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队,是蓬头鬼,不是莲蓬头鬼。”就连万年冰山脸何清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管他什么鬼!”徐京有点尴尬,但还是大声吼道,“老刘你要真有本事,就把凶手给我抓住,我看看到底是不是鬼干的!”刘石一边陪笑一边说:“嗨徐队,要真是鬼干的,我也抓不住啊。”徐京瞪了他一眼:“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我这不是看大家破案辛苦,想活跃一下气氛嘛!”有警员起哄:“得了吧刘哥,我看你就是因为何大法医来了,所以想表现一下。”刘石吓得差点跳起来:“我嘞个小祖宗,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要是让我老婆知道了,我晚上就睡地板了。”“再说,”刘石话锋一转,“真要表现那还得是咱小陈,我看小陈就有机会拿下何大美女,你看两个人多般配……”徐京拧住了刘石的嘴:“你这大嘴巴,人家两个人都在场呢,也不怕人家尴尬,给我整理档案去!”何清脸微红了一下,陈笙则是一脸的漫不经心。毕竟,破案最重要!“出事了,出事了!”一个警员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他手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徐……徐队,出事了……怎么回事?”徐京的声音严厉起来。“杀人案,建业路,树华小区……”徐京急了:“先走再说!”众人慌忙涌向警车。“我还没说完,树华小区,3单元,108号。”刚才那名警员重复。徐京猛踩油门,向着树华小区驶去。众人来到108门口,只见一个男人瘫在地上,另一个人在一旁紧张地站着。“怎么回事,谁报的警?”徐京开口询问。“警察同志……我报的警。”地上那个男人有气无力地回答。旁边的那个人慌忙跟着说:“我是物业,就二十几分钟之前,我们接到电话,说3单元108号门打不开,怀疑有人出事,这我们哪敢怠慢,就赶紧跑过来了,我过来开了门,结果差点没给我心脏病吓出来,这小伙子也被吓到了,首接瘫在了地上,后来冷静下来后,他就报了警。”陈笙向门内看了一眼,只见两个男人浑身是血,双双躺在地上,己经不省人事。“我来吧。”何清拎着手提箱进入了房间。“你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徐京问那个男人。男人缓缓站起来,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脸色发白,看起来二十多岁。“是这样的,大概一小时前,我打电话给李副厂长,想问他关于这个月工资的事情,结果我一连打了西五个电话,他都没有接,我觉得不对劲,就开车来到这里,我敲门但是没人应答,我就联系了物业,没想到,开门后会是这样……李副厂长?”徐京讶异道。男人点点头:“就是李庆春。”李庆春,正是邵国海的合伙人,也是工厂的副厂长。陈笙问他:“你确认死的就是李庆春?”“警官,我不敢看……回局里做个检验,就知道是不是了。”何清冷冷道,“不过两个人都死了。”“另一个人,你认不认识?”男人一脸苦涩:“警官,我跟您说过了,不是我认不认识,而是我不敢看……算了,都带回局里吧。”徐京一挥手,“痕检科的人取证完了吗?”“都弄完了。”刘石提着照相机从屋里面走出来。“我们进去看看。”徐京一行人走进了房间。两名死者死在客厅,案发现场似乎有激烈的打斗痕迹,就连茶几上的茶水也被打翻了。何清提着笨重的工具箱,往地上一蹲,就开始研究尸体。第一名死者躺倒的位置离门比较近,身穿休闲装,应该是屋子的主人。第二名死者靠近茶几,穿着一件风衣,应该就是来访者了。“这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胸口处中了一刀,然后在右腹部也被刺了一刀,凶器就是地上的那把单刃刺器,好像是一把匕首。”何清从尸体身上抬起头。“另外那个风衣男,”何清努了努嘴,“他左胸处也被刺了一刀,应该是致命伤,右太阳穴也有一个击打伤。”“击打伤?”陈笙注意到了茶几边滚落的茶壶,他用手指了指茶壶,“会不会就是这玩意?”“可能吧。”何清把茶壶拿过来,和伤痕仔细比对了一下,“嗯,就是这个茶壶,它的外形和伤痕一模一样。”“凶手应该是用手拿着茶壶柄,然后奋力撞击对方的太阳穴,所以才会留下击打伤。”陈笙猜测。徐京摇摇头:“用‘凶手’这个词不太合适,毕竟我们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万一人家是正当防卫呢。”“也可能是自产自销?”一旁的侦查员小李猜测。“那倒不是。”何清接话。“此话怎讲?”陈笙来了兴趣。“首先凶器的摆放位置就不对,如果其中一名死者在杀了对方后自杀,那刀就应该留在他体内,但是这把刀却掉在了地上。按理说,没有人会在用刀自杀后再把刀拔出来吧?”何清反问大家。“嗯哼,确实没有人这么闲。”陈笙点头赞同。“其次,两名死者的刀伤创口,创道都呈‘上挑’式,这很符合虎口握刀向前刺去的袭击方式。如果自杀,那么创道方向应该基本水平——但两名死者的创口都不符合。”“噢——明白了。”小李拉了个长音。“这两个人,好像是互殴?”陈笙猜测。“看起来像,你看,两名死者挨得很近,这个死者……嗯?怎么打架手里还要拿着手机?”徐京俯身查看其中一名死者。“或许他想给谁发信息。”陈笙再次猜测。“嗯,回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按目前来看,应该是两个人发生争执,然后其中一个人用刀袭击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反将一军,用刀捅伤了对方,结果两个人都死了。”“不过……你们觉得这是激情杀人还是预谋杀人?”何清问道。陈笙观察了一下现场:两名死者倒在茶几左侧,正对着大门,茶几上的茶看起来像是刚倒的,然而茶壶却掉在了地上,并且,茶几上除了茶没有别的东西。有两名死者,却只有一把刀。“预谋杀人。”陈笙很快得出结论。“哦?说说看为什么。”徐京来了兴趣。“从现场来看,确实很符合激情杀人的条件——两个人发生争执,然后一个人用刀袭击另一个人。不过这就带来了一个疑点——刀是从哪里来的?按理说,没有人会随身携带一把刀,那么,这把刀就只能来自于屋子里,然而在我们看来,屋子里唯一能放刀的地方只有两个——厨房和水果盘。如果刀放在厨房,那么凶手需要从客厅起身走到厨房,再转身回来,这样的话,另一个人必然会有所防备——至少不会死的这么惨。所以刀只能放在水果盘里,但是这把刀,并不是水果刀。”陈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好吧,姑且让我们认为屋子主人不喜欢用水果刀切水果——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这就又有了一个疑点——水果盘在哪里?茶几上没有,沙发上没有,地上也没有,甚至连水果都没有。然而凶手要拿刀的话,水果盘必须离他很近,否则就会像第一种情况一样——另一个人会快速做出准备。”“那么,”陈笙咳了一声,“那么,只能是第二种可能——这把刀被某一个人随身携带。这样的话,就符合预谋杀人的情景。凶手提前约好了要和死者见面,并打算用这把刀近距离刺杀对方,谁知道——也许是自己刺偏了,第一刀并没有杀死对方,这也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嗯,接下来我的陈述会有些复杂,所以我们姑且将想要杀人但自己也赔上一条命的凶手称为a,将一命换一命的死者称为b,那么,在a刺了b一刀之后,b并没有死,所以,b抄起了手旁的茶壶,朝着a的太阳穴奋力一击,a没有料想到b会抗住他的第一刀,所以没有防备,首接被打倒在地,而后,受伤的b并没有跑——或许他跑了就能捡回一条命,不过,老天,谁知道呢——好了言归正传,受伤的b开始抢夺a的刀,而a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两人开始了互殴,结果,两个人都死了。不过这个手机,我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死前还要拿手机,或许是为了和谁通风报信——嗯……算了不想了,先回局里问问报案人吧。”“精彩。”徐京缓缓吐出两个字。何清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