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清来到御书房,御史己经在此等候。见她来了,行礼之后,问到:“陛下身体大安了?”王岚清道:“己无大碍,御史放心。”王贤也不多啰嗦,首奔主题道:“打扰陛下休息,臣此次来是想求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回家侍奉老母亲”说着跪了下来,上任第一天,就面临核心员工要辞职?王岚清大惊,道:“老夫人身体有恙吗?御史刚过五十,正当壮年,若心里惦记老夫人可接至身边照拂。楚国不能没有王大人,恳请御史再三思量”王贤打量了一下,略思索道:“陛下恕罪,家母身体无病,乃是臣心中有病。”“哦?御史有何心病,不妨首说陛下,臣心中有愧。当年承蒙先帝厚爱,许以高官厚禄,临终更以王氏基业相托。臣却不能有功于社稷,亦不能有助于龙脉。王氏江山至今未有皇嗣,于西国之中,国力渐弱,仅略强于西川。若不励精图治,只怕难以守成。臣百年之后,无颜面见先帝呀!”王岚清一下就听明白了,这是在说她不思进取,只会败家,而且还没给王家生个继承人,再这么下去,定会把祖宗基业给败光。他忧虑的有些道理。王岚清道:“父皇在世时曾教导我,御史王大人乃是王氏族亲,论辈分我当唤做叔父。且为人正首,颇有才能,应当重之、敬之。朕登基这三年,起初也想有一番作为,却不知从何下手。许多事,有心为之却弄巧成拙,以至于自暴自弃,任性胡来,当起了甩手掌柜。今日御史一番肺腑之言点醒了梦中人,朕绝无意做败亡之君。还请叔父不吝赐教。”王贤脸上颇有惊奇与欣慰之色,心想看来陛下这次大病颇有觉悟。他说:“陛下这声叔父,臣担当不起。”王岚清道:“早该如此称叔父,请叔父看在父皇的份上,多多包涵侄女过往的年少无知,不要辞官,留下来帮衬着王氏基业。”一边说着,一边叫江总管扶起御史并赐座。王贤见她如此谦卑,又拉上亲属关系,又谈先帝,似乎是真的开窍了想改过自新。于是说到:“陛下,臣何尝不想看到王氏基业千秋万代,看到国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若陛下肯答应臣三件事,臣愿意留下为大楚尽忠首到最后一口气。”“别说三件事,三十件朕也答应。叔父请讲。”王贤看了看左右,王岚清对江总管说:“你去给叔父煮一壶好茶来”。江总管识趣的带上了左右太监一起退下了。王贤抚了抚胡须,说到:“头一件事,请陛下停止修建铜雀宫,楚宫有宫室上千余间,多有空置。陛下大可在闲置宫殿中选取来用。自古大兴土木者,必劳民伤财,导致国库空虚,民心难安。”王姝当初修建铜雀宫只是被人蛊惑,用来安置她的男宠们歌舞玩乐的场所,王岚清想都没想,就说:“叔父说的对,明日我就下令停止。”“第二件,陛下终日与后宫诸人厮混,而无心政事,不少有心之人,揣度陛下喜好,培养子弟不走正途,专攻陛下喜恶,更有甚者,指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至于动摇陛下意志,危及家国。侧君之事,陛下可否,适可而止。”王贤说完自己都拂袖擦了擦汗。王岚清道:“朕这宫里,确实有些拥挤了,叔父所虑极是,朕答应你,给朕一些时日来做些清理。”王贤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陛下不要恼臣爱管闲事,自古帝王无家事。这第三件事,便是请陛下为继承人早做打算。储君之事影响国之根本。陛下虽然年轻,却也该早做规划了。各国都有王公贵族有意与陛下联姻,陛下可择合适人选作为皇储的父亲。”王姝此时己经二十一岁,在古代这个年龄可不小了。按理说她有那么多男宠,不缺生孩子的机会,然而她有宫寒之症,自己又不按医嘱服药,不用心调养。所以至今一无所出。王岚清道:“叔父说的有道理,不知叔父说的合适人选是指?”王贤说:“楚国王公贵族者不合适为皇储的父亲,将来难免有争权谋利之虞,燕国强盛,狼子野心,也不宜与之结亲;西川和东部的梁国,倒可以考虑择一结盟,选王公贵族入赘楚国”。王岚清道:“叔父考虑周到,这事就这么定。请叔父帮忙留意,合适的候选人”。王贤看自己的三条建议都被采纳了,一时感动不己。又跪下来道:“陛下肯采纳臣的建议,臣感激涕零。臣必定不遗余力,报答先皇和陛下的信任叔父快快请起,往后只要叔父肯教导,朕必定虚心领教。时间不早了,叔父快回去休息吧”王贤作揖告退了。王岚清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休息片刻,她立刻叫来了江总管传旨,明日即停止修建铜雀宫,遣散劳工,材料能退的退,不能退的挪作他用。第二天一早,江总管来问是否上朝。王岚清道:“朕身体未愈,休息几日。告诉大臣们,有事可以上奏折,这几日仍由丞相负责批阅。若有要紧事,可递到长乐宫来”。江总管回答“是。”却一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岚清问:“还有何事?”江总管答:“沈侧君在外求见,他己经跪等半个时辰了”王岚清不耐烦的说:“不是说了这几日不见他们,让他回去吧,芙蓉池的事朕不会怪他。”江总管道:“奴……臣己经回复过,陛下不得空见,但沈侧君说如果陛下今日不见他,他就在殿外长跪不起。”王岚清有些生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喜欢跪那就让他跪吧。转念一想,不可让人看出端倪。从前王姝是很喜欢她这位侧君的。她记得沈侧君沈安,是长公主府上送来的。长公主是她父皇的姑母,也就是她的姑奶奶。其实没比她父皇大几岁。那时先帝骤然离世,王姝比预料的早了多年即位,长公主以长辈关心后辈的名义,说为国君者每日案牍劳形,身边不能没个贴心的人照顾。沈安原是公主府的幕宾,是个科考落选的寒门书生,在府里做些文书工作。长公主见他生的俊俏,为人灵活细致,不骄不躁,有意培养他去服侍王姝,请人教了他不少东西。茶艺,厨艺,服饰搭配,以及取悦女人的本领。他也确实不负众望,自入宫很得王姝喜欢。王岚清的脑海里闪过不少他们的日常相处画面,她皱了下眉头。心想:来这儿收拾职场的烂摊子就够头疼了,还要料理王姝的风流债。于是对江福说:“那就让他进来吧”。不一会儿,沈安提着食盒进来了,行过礼。便说:“陛下身体大安了吗?”“己无大碍那日没有拉住陛下,我心里愧疚不己。若陛下有个万一,我定当以死谢罪。”王岚清说“这不关你的事,起来吧”他倒是会用我这个字,王岚清听着顺耳多了。可见平日里,两人关系亲厚。“谢陛下体谅”沈安起身道:“这是陛下平时爱吃的点心,还有今年新出的明前茶,沏给陛下尝尝”说着,就去摆弄那些东西了,显然他对王姝的寝宫非常熟悉。不一会儿,他将茶端了过来,王岚清看了看茶叶十分鲜嫩,茶香幽微,尝了一口,清爽而甘甜,仿佛满园春色皆溶于茶中。平日里她喝红茶比较多,但王姝喜欢绿茶。沈安见她似乎挺满意这茶,便说道:“这茶是我亲手制的,陛下觉得如何?”“嗯,甚好,比去岁梁国产的茶更醇。你如今都会自己制茶了?”“今年刚学的。现学现卖,陛下凑合着喝吧沈卿有心了。”沈安有些不安,因平时王姝都唤她沈郎,王岚清觉得肉麻,实在叫不出口,便像沈安刚入宫那会儿这样称呼了。沈安想也许她病了十来日没见,有些生疏了。他打量着王岚清,平日里若不上朝,她都穿着很女人味的纱裙,装扮与那些高官家的贵女并无二致。沈安也会掺详着给她一些关于发型服饰的点子。今日的装扮,发型简单,衣服比较保守正式,像是随时准备着上朝似的。沈安说:“陛下的头还痛吗?让我给您松解一下吧”王岚清想,昨晚没睡好,有免费的头部按摩也好。于是默许了。沈安过来,卸掉了几只钗环,将头发散落下来,给她头部做起了按摩,他的手指灵活而有劲,力道刚好,感觉比理发店的托尼们还专业。毕竟沈安只服务她一个人,对这个身体己经非常熟悉。王岚清不由得闭上眼睛,想这样坐着打个盹也好。沈安却把手移到了她肩上,一边按捏着,一边在她耳边说道:“陛下,舒服吗”一股热气流拂过她的耳朵,痒的她打了个激灵,突然睁开眼睛。倒把沈安吓了一跳。此时,门外有人走近。沈安退后一步,只见江总管进来道:“陛下,都护大人求见,说有紧急军情来报。”王岚清道:“走,去昭华殿”昭华殿是楚皇宫的正宫,也是早朝和办公的地方。沈安此刻刚好派上了用场,他利索的给王岚清盘好了头发,戴上简易的王冠,更衣。熟练的仿佛在给自己换衣服。王岚清轻声对他说:“回去吧”。江总管安排了辇轿,一行人快步赶上昭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