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灵力低微,除了井子宴为了她特意规划的地方,不能随意乱走,否则会被仙宫的禁制气场所伤。
还有不少仙家是太雍帝君的旧部,站在花神那边,对待玉华的态度不是很好。
玉华十分记仇,她想着等有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井子宴身边时,一定要让那些曾经不屑,鄙夷过她的人好看!
不一会儿,井子宴便到了跟前,玉华眉眼带笑的快步迎上前,专注而期待的喊着他的名字。
“阿年。”
井子宴走到她面前,声线柔和的说道:“等很久了吗?”
玉华笑着摇了摇头,“等你,再久也是值得的。”
说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环上他的手臂,井子宴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过来。
她说:“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看的地方,阿年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井子宴不说话,玉华当他答应了,两人招摇过市般的来到了青荷苑。
一路上接收了不少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或仇视的目光,玉华扫了那些人一眼,记住了他们的脸,嘴角却挂着耀武扬威的笑。
他们心思迥异又如何,有井子宴在,谁都别想伤她一分,就连鹿白也是一样。
“噫,怎么会这样?前些天我听小小说这里接天莲叶无穷碧,荷花幽香,美不胜收的。”
说完,偷偷观察井子宴的神色,果然看到他脸色沉得可怕,她想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唉,虽然赏不了荷花了,但这里景色还是不错的,我们泛舟如何?”
凉风习习,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岸边停靠着一叶扁舟,也不知是谁停放的,不过天帝陛下要用,自然也不用特意征求他人意见。
“阿年,荷花怎么都谢了呢?无忧上神都不管的吗?”玉华故意道。
“她,不知又在哪儿醉生梦死,身为花神连自己的职责都不顾,难堪重任。”井子宴冷着眸,“不说她,你的身体如何?”
玉华抚着被风吹乱的秀发,淡淡的笑着,“有你帮我调理,早就没事了。”
她瞧着四下无人,环境又好,便倾身慢慢的靠向扁舟另一头的井子宴。
他是很宠她,很照顾她,可玉华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如果能发生进一步的关系,或许她就不会总是觉得不安了。
然而,看着她的红唇靠近,井子宴下意识的避开了。
他的脑海里始终响着一道清冷的声音——
“井子宴,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将来是什么身份,既然你答应了父君娶我,就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特别是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玉华。”
他眼神冷漠的注视着她,玉华神色一凝,压下长长的眼睫,声音有些委屈的道:“对不起,是我越矩了。”
井子宴没有说话,只是让扁舟飘回了岸边,先一步走上了岸。
他犹豫片刻,还是回头向玉华伸出了手,扶着她下了小舟。
回重阳中的途中,气氛沉默得有些僵持。
好几次玉华转着话题想要打破僵局,井子宴却始终兴致缺缺,不管她说什么都是简单的应付过去。
以往他不是这样的。
玉华不由得重新回顾了一遍刚才他们相处的画面,还有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是否出错。
难道就因为她想要亲他,他态度就冷了下来?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她的吗?
玉华想不明白。
“是因为无忧上神还是阿年的妻子,所以阿年才不愿意跟玉华亲近,怕会落他人口实,是吗?”
闻言,井子宴怔住。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玉华一靠近,身体就条件反射远离。
至于会不会落人口实,他如今是天界至尊,根本无需在意别人的想法。
“本尊与她已经解除了契约,她不再是本尊的妻子。”
说完这话,他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
不过这种诡异的感觉,很快便被他摒弃掉。
玉华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换,听到他和鹿白解除了契约,她眼睛一亮,兴奋得想要大声呼喊!
她期盼已久的,凌驾众仙之上的生活终于要实现了,没有了鹿白这个阻碍,她离那个至高无上的帝后之位又进了一步。
她稳住了心神,假装不解的问:“真的吗?可是无忧上神怎么可能会同意,还有那些支持拥护她的太雍帝君旧部,他们都不反对?”
井子宴冷冷一笑,道:“他们反对与否都没有用,这是本尊跟她之间的事情。”
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半是又想搞欲擒故纵一套的把戏,他不会如她的愿的。
解契之后,他们便再无瓜葛。
倘若鹿白敢在背后耍手段,他一定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玉华笑容明媚的说道:“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不会再有那些中伤我们的流言蜚语了?”
井子宴愣了愣,但还是与她道:“那段时间委屈你了。”
玉华眼眶带泪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男人背脊一僵,最后缓缓的放松,抬起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女人的背……
……
入夜之后,玉华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庆祝晚宴。
井子宴知道她为何如此开心,虽然他心里感觉有异样,却不忍抚了她的兴致,也就随她折腾去了。
玉华上天庭的时间不久,没有什么好友,借着井子宴的名义,邀请了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位散仙前来赴宴。
除了外出巡视的,能来的几乎都抽空来了。
歌声灵动,舞姿曼妙。
觥筹交错间,有好事的散仙瞧见玉华全场摆出一副未来帝后的姿态,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们这是……如愿以偿了?不错啊,时年,你是怎么搞定那群老家伙的。”
另一个散仙接话:“是啊,你和她解除契约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到现在都风平浪静,太不可思议,不像那些老家伙的作风,我总感觉他们有后招,时年,你得小心些。”
“没错,没错,那群老家伙仗着辈分高,目中无人,实在是可恶之至。”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都是井子宴登上大位后才被井子宴提携上来的,但是大权落不到他们手上,他们现在还都是属于散仙的范畴。
跟下界那些打杂的九品芝麻官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对掌权的那些上神,特别是鹿白那一派的更是仇视不已,都希望有一天能靠井子宴的势,飞黄腾达,坐上高位。
会暖场的散仙夏泊松道:“来来来,不说那么多,举杯同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看着他们闹,井子宴全程不发一言,神色也是淡淡的。
玉华微笑着应酬,同时也留心着身旁男人的一举一动。
“阿年,不陪他们喝一杯吗?”
他道:“我不喝酒。”
井子宴滴酒不沾,那她后面的计划要怎么进行?
玉华给夏泊松递了一个眼神,夏泊松会意的点了点头,满上一盏梨花白端着酒走到井子宴面前。
“这可是醉仙宫的梨花白,风扇扇风千金难求,你不喝就被那些家伙抢光咯。”
井子宴眉头一挑,梨花白是那个女人最喜欢的酒,她自己烂喝,却不允许他沾酒。
是啊!他们都解契了,为什么还要守着她定下的约定?
“好,我喝。”说着,井子宴一手夺过酒杯,仰首饮尽。
“不醉不归!”夏泊松大声喊道。
“不醉不归!”其他人高声附和。
就这样,几个人喝了一坛又一坛。
不一会儿,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喝空了的酒坛子,井子宴已经许久没沾酒,现在有些不胜酒力,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扶着额头,看着明月高悬,知时辰不早,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今天是十五?我得过去一趟。”
他确实不想见到鹿白那个女人,但是初一,十五不过去落花宫的话,那个女人肯定会唠叨个不停,会很烦人……
天色将晚,井子宴也不打算回了,领着我宿在旁边的客栈里。
他出门不带钱,还要我掏。
我抠抠搜搜要了一间屋子,在他吃人般的目光中,说:「我睡地上。」
谁知他刚进屋就开始脱衣服。
我吓得捂住眼,「你干吗啊!」
井子宴语气有些无奈,「受伤了,给我换药。」
我透过指缝,看见了伤口。
从后背斜着,一直劈到肩胛骨,最后蜿蜒到手臂,金色的血液一直滴滴答答顺着肌肉的纹路往下淌。
我惊呆了。
白日瞧他跟没事人一样,疼了都不知道吭声吗?
换药……
我来到井子宴背后,深吸一口气,突然摁住他的肩膀,弯腰轻轻舔了舔伤口。
淡金色的血,没有什么腥味儿,但也说不上好吃。
井子宴瞬间僵硬,魔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从骨头缝里往外挤。
他咬着牙,声音沙哑,「鹿白,你在干什么?」
我疑惑道:「疗伤啊。」
说完理所当然地继续咬住他的肩头。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互相舔舐伤口,舔完好得奇快。
这时,井子宴扭过头来,正巧与我四目相对。
他眼底滚动着浓郁的墨色,喉结一滚,「蠢货,松嘴,你想全舔一遍吗?」
他拒绝了我的好意,反倒拿起没什么用的金疮药。
那东西沾在皮肉上,跟水一样。
我叹了口气,「全舔一遍好得快……」
「……我小时候给你舔过,你忘了?」
沉默中的井子宴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拉近,近到足以看清他皮肤之下的龙鳞血脉。
「你还给谁舔过?玉华?」
他眸子如暗沉的黑曜石,深得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没……」我憋屈地挤出几滴眼泪,「他不让我舔。」
井子宴脸色乌沉,一把推开我,冷笑,「我不需要。」
这是我觉得最挫败的一次。
我把他当亲人,他嫌我唾沫脏。
想着,便开始唉声叹气,一个不经意动作重了些。
「嘶……」
他半转身,眯眼打量着我,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真想?」
他靠得很近,仰头的时候,烛光折射在他莹润俊美的侧脸,令人口干舌燥。
「想。」
他神色有些……意味深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砸吧了下嘴,盯着他眼睛发直。
「口渴。」
还有他诱人的两瓣薄唇,我想亲上去。
在天界待这么久,都没起过如此孟浪的念头,我不禁被吓了一跳。
井子宴递来一杯水,「喝吧。」
我没接住,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温热的茶水顺着井子宴的胸膛,一点点往下滑,最后隐没在窄腰之下。
被灯光一照,腰线都泛起光来。
咕咚……
井子宴轻声笑出来,「水撒了,没得喝了。」
这声音莫名勾人心魄。
明明是他没拿稳。
我脑子一热,猛扑过去,撞着他一起倒在小床上。
井子宴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冽的气息,香得很,
井子宴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冽的气息,香得很,
此刻,他仰躺在小床上,墨发散乱,唇色泛白,眼睛却黝黑泛亮,「鹿白,龙血是热的。」
我半点没听进去,一行鼻血从鼻孔里流出来,啪嗒落在井子宴的胸膛上。
「阿井,你真好看。」
阿井,是年少时我对他的称呼。
许多年不见,喊起来徒增一丝亲昵和暧昧。
「嗯,喜欢吗?」井子宴的声音很平静,轻得几乎听不见。
「喜欢。」
「玉华有吗?」
有什么?
腹肌?
我晃晃头,「鬼知道有没有……他个没良心的东西唔——」
井子宴骤然翻身,堵住了我的嘴,顺势拉住我的手腕搭在他的脖子上。
老天爷!
差点吓破我的鹿胆。
生平第一次,我被人啃萝卜似的啃……
不仅心跳得快,还眼前发昏。
血流宛若惊涛骇浪,冲刷着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的目光炙热灼人,被他盯住,我便紧张的喘不过气。
井子宴轻轻挠着我的下巴,扬眉浅笑,「伤口还疼着呢。」
「啊?」
「给我舔舔……」
要知道自愿和被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他身材真好,只不过伤口过于长,一寸寸舔过去差点累坏我。
他眼底蓄积着浓得化不开的墨,炽热的鼻息扑在我耳蜗,痒痒的。
「鹿白,给我生小龙吧?」
我神志昏沉,尽被他带着走,匆忙中只来得及发表观点:「有可能不是小龙,是小鹿。」
井子宴吻住我的滚烫的颈子,轻笑:「被吃的没资格谈条件。」
夜深了,我满身疲惫,沉沉入梦。
一开始是井子宴温柔地哄我,渐渐地,另一种声音占领了主场。
「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包括井子宴。」
我急着追寻声音的主人,在黑暗中四处奔走,脚下突然踩空。
伴随着短暂的坠落感,扑通,我摔了个瓷实。
「哎哟……」
噩梦散去,我挣开沉重的眼皮,只见自己被褥缠身,像只可笑的大青虫,在地上蠕动。
井子宴睡眼惺忪,看清眼前场景,不禁支着头嘲笑我。
「睡着了也不老实。」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没爬起来,于是故作凶狠,「你笑什么!」
「好,不笑了。」
井子宴揉了揉凌乱的发,弯腰,轻轻一捞,就把我重新揣回自己怀里。
他亲了亲我毛茸茸的角,「好了不少。」
魔角断口已经不见了,伤口处长出了稚嫩的新角。
被热气吹得痒痒的。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井子宴将两枚小小的铃铛拴在我的幼角上,轻轻一拨,就如琴音流泻。
真是奇物。
我甩了甩头,被他稳住脑袋,「别学小牛犊子发疯。」
「以后角再断,我可不饶你。」
真是奇物。
我甩了甩头,被他稳住脑袋,「别学小牛犊子发疯。」
「以后角再断,我可不饶你。」
我摸了摸,心想这东西怕是与井子宴相连,断了他便能感知到。
靠着井子宴,我心里暖烘烘的。
以前我以为自己喜欢天帝。
因为他往人群中一站,光芒万丈。
现在我好像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仅仅触及到一根手指,便觉得心跳加速,忍不住跟他亲近。
井子宴见我漫无目的地把玩着他的头发,问:「还想去哪玩?」
我想了想,「茶馆!」
人间的茶馆有说书人,天下奇闻异事,皆由他们口耳相传。
井子宴按着我在镜子前一番鼓捣。
少顷,一个红衣少女出现在镜子前。
那两只魔角由于太过稚嫩,隐藏在蓬松柔软的黑发中,仅剩两个银铛坠在两侧,红丝绦灵动俏皮。
井子宴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掐住我的腮,很快,白皙的皮肤上就出现被捏红的手印儿。
「你干吗啊!」
「欺负你。」
罪魁祸首透过镜子,挑衅似的扬眉。
他穿着浅兰色常服,一双黑眸亮得惊人,墨发被高高束起,像极了人间雍容华贵的富家公子。
「看我干什么?再看吃了你!」
他语带调笑,惹了我个大红脸。
随后便带着我出了门。
时值正午,日头高悬,过往行人多半撑起了伞。
可我功力尚浅,即便躲在井子宴伞下,也被晒得晕晕乎乎。
哪像他们龙族,体力甚好。
「阿井……到了吗?」
「怎么?累了?」
井子宴停步,看我脸色太差,意识到昨晚他干了什么,于是认命地蹲下去,朝我招手,「上来。」
「这……不好吧,你是魔君——」
井子宴不耐烦地捞住我腿弯,勾得我一个踉跄,扑倒在他宽阔的后背。
「什么贵体不贵体的,你看也看了,尝也尝了,有此忌讳,昨夜怎么不说?」
井子宴嗓门太大,一旁的妇人们都听懂了,忍俊不禁。
我轻轻锤了他一拳,「嘘……她们都笑我呢。」
井子宴快意地笑出声,往上掂了掂,背着我走近茶馆。
快要进门时,突然有个蒙面女子急匆匆出门,撞在我小臂上。
小臂瞬间就麻了。
我龇牙咧嘴,揉着被撞红的胳膊,发现井子宴也停下了,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
井子宴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没什么,她身量跟你差不多,力气倒是挺大。」
是挺大,都撞我麻筋儿了,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茶楼里摩肩接踵,到我们时恰好还剩一间上房。
井子宴想都没想就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板。
我看呆了,「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骗你也信。」
他心情极为不错,背着手上楼,剩我在后面跟着,嘟嘟囔囔地找茬:
「你就是对我心怀不轨……非跟我睡一间屋子……」
下一刻井子宴简单粗暴地提着我后领,拽进雅间,
「是,我心怀不轨,算准了你小气,就开一间。」
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他看我憋得脸都红了,笑骂道:「德行,过来,听书了。」
从屏风往下看,就能看见说书先生。
今日人家讲的是天下奇珍异宝。
等真正安静下来,先生粗嘎的嗓音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
「……鹿角,大补之物,食之能延年益寿。此外,鹿肉乃人间一大美味。」
我摸了摸角,露出痛苦面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井子宴闻言,笑意慢慢淡下来,「鹿白,我不收天界来的人。」
可除了魔界,我已无家可归。
我举手就开始割我的角:「那我把角押给你,就待几天。」
割角很疼,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谁知井子宴腾地站起来,闪身到近前,攥住我的手腕,脸色极差,
「你怎么不把头割下来给我?」
我无地自容,「头割了我就没了。」
井子宴似乎被气狠了,突然把我往外一推,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四肢百骸。
「去,把公道讨回来,否则永远别想回魔界。」
井子宴竟然把功力传给了我。
这些年待在天界,玉华总劝我放弃魔道,他会助我成仙。
可仙界修炼总不得法门,以至无所寸进。
此刻被丰沛的魔力充斥,我突然很有底气,捏了个诀直奔天界。
这次!我一定要让玉华道歉!
谁知刚进天门关,周身魔力一滞,我跌落在地,被守卫一戟斩断了角。
玉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我知道你想回来,可是天界留不得你了,趁此机会,我要你去魔界走一趟。」
「你只管向魔君哭诉,在天界受了诸多委屈,之后的事,吾自有安排。」
我傻在原地。
他还要不要脸?
诚然我十分委屈,也打算这么做,可是我不傻。
玉华摆明要对魔界不利。
我运转了周身功法,发现魔力迟滞,被什么东西压着,根本发挥不出来。
出师未捷。
魔界更不能回了。
我打算将功力还给井子宴后,去浪迹天涯。
进了魔君殿,井子宴百忙之中抬眼一看,云淡风轻地问:「怎么?打架打输了?角都没了。」
半截鹿角在头顶晃晃悠悠,周围的魔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我擦了擦脸,说:「我要走了。」
「去哪?」
「浪迹天涯。」
井子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哦了声。
我怕他不上心,又说:「玉华想对你不利,你小心点,我留在这只会成为他找你麻烦的借口。」
我以为井子宴听明白了,结果当晚,我被锁进了魔域。
次日,就听说茵茵暴毙而亡,天魔两界,开战了。
我在魔域中关着,饥肠辘辘。
井子宴好像只顾着打架,忘记管我吃喝了。
滴水未进的第十天,突然有人走进魔域。
我两眼发昏,趴在栏杆上,口水一滴一滴往下淌。
「哥们儿,你的凤爪能借我啃啃吗?」
来人在我面前蹲下来,把凤爪伸进来,掰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和他对视。
我看清了来人,是井子宴。
只见他身披银鳞战甲,俊逸的侧脸沾染了金色的血液。
他的真身是乌龙族,血是金色的。
这代表他受伤了。
此刻,他眼底充斥着冷冽,血腥,墨色翻滚。
与我记忆中,那个因为一块糖翻脸不认人的小气龙判若两人。
他的确不一样了。
有魔君的戾气和暴虐。
我吓得抖了三抖,弱弱地说:「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竟是大人贵手,我不吃了。」
井子宴颇为嫌弃地勾起唇角:「给你一刻钟,洗干净滚出来。」
我被放出魔域,跟在后面吞吞吐吐道:「魔君大人,我身体里的魔气还没还给您。」
井子宴笑了一声,「不要了,赏你的。」
该说不说,有了魔气的滋养,我的伤势好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对井子宴有无影响。
「魔君大人,您……打赢了吗?」
「我哪次打架没赢过?」
「哦。」
「魔君大人,您……打赢了吗?」
「我哪次打架没赢过?」
「哦。」
但我总觉得,井子宴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袖口,已经被血染成了金色。
「饿吗?」井子宴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
井子宴重新变回儒雅斯文的装束,「走,带你去人间吃饭。」
魔界和人间的交界处,天光澄澈。
井子宴棱角分明的侧脸稍显凌厉,金冠将墨发高高束起,像极了我在画本上见过的少年将军。
一种莫名的悸动悄悄在心里发芽。
我不知不觉红了脸。
他刚好望过来,凌眉微蹙,「看什么?」
我慌忙垂下脑袋,「哦……没什么。」
有点凶。
他带着我来到一座边陲小镇。
小镇上人来人往,烟火气扑面而来。
在天界待久了,每个小物件落在我眼里,都甚是稀奇。
井子宴撑着一把天青竹伞,人在伞下,皮肤白皙,冰肌玉骨,引得过往的姑娘频频回看。
「听说这里的羊汤不错。」
他一把抓住盯着糖画走神的我,拽回来,自顾自在小摊前坐下,点了一盆羊汤。
一抬头见我还站着,皱眉:「想什么呢?」
「我不吃羊。」我底气不足道,「我们麋鹿……都不吃。」
不是我搞特殊,也不是故意挑衅他的权威。
我以为井子宴会生气,谁知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我都吃。」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两家父母坐在一起开玩笑,说让井子宴娶我。
我当时小脸一瘪,「他不好看。」
可他现在,哪里是不好看的样子,简直好看得很。
我突然两耳发热,眼睛都没处看。
井子宴撂下二两银子,走出来拉住我,「你想吃什么?」
「草。」
「你再骂一个试试!」
我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草,我吃草。」
哪怕井子宴没回头,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无语。
从街头走到街尾,终于在一家客栈旁,看到卖饲料的。
井子宴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道:「我不挑,真的。」
于是在马夫惊愕的目光中,井子宴买了一包草给我。
天色将晚,井子宴也不打算回了,领着我宿在旁边的客栈里。
他出门不带钱,还要我掏。
我抠抠搜搜要了一间屋子,在他吃人般的目光中,说:「我睡地上。」
谁知他刚进屋就开始脱衣服。
我吓得捂住眼,「你干吗啊!」
井子宴语气有些无奈,「受伤了,给我换药。」
我透过指缝,看见了伤口。
从后背斜着,一直劈到肩胛骨,最后蜿蜒到手臂,金色的血液一直滴滴答答顺着肌肉的纹路往下淌。
我惊呆了。
白日瞧他跟没事人一样,疼了都不知道吭声吗?
换药……
我来到井子宴背后,深吸一口气,突然摁住他的肩膀,弯腰轻轻舔了舔伤口。
淡金色的血,没有什么腥味儿,但也说不上好吃。
井子宴瞬间僵硬,魔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从骨头缝里往外挤。
他咬着牙,声音沙哑,「鹿白,你在干什么?」
我疑惑道:「疗伤啊。」
说完理所当然地继续咬住他的肩头。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互相舔舐伤口,舔完好得奇快。
这时,井子宴扭过头来,正巧与我四目相对。
他眼底滚动着浓郁的墨色,喉结一滚,「蠢货,松嘴,你想全舔一遍吗?」
他拒绝了我的好意,反倒拿起没什么用的金疮药。
那东西沾在皮肉上,跟水一样。
我叹了口气,「全舔一遍好得快……」
「……我小时候给你舔过,你忘了?」
沉默中的井子宴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拉近,近到足以看清他皮肤之下的龙鳞血脉。
「你还给谁舔过?玉华?」
他眸子如暗沉的黑曜石,深得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没……」我憋屈地挤出几滴眼泪,「他不让我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