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有预感,今夜绝不会是白费功夫!等石头被王彪拽到树根下的时候,梅淮安让他把捆着石头的麻绳另一头,抛上树枝垂下来。接下来就好办了。六个人齐力拉拽麻绳,自然能把石头拽到空中,靠在树干和粗枝中间。梅淮安拽着手里的麻绳,快速说话:“谁爬上树去,拽住绳索用体重坠着石头!”这石头就算再重也不过一百来斤,不到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我来!”胡三豆喊了一声。随后快步蹬着树干,麻溜儿的爬上树去,双手攥着绳子直接就吊在了半空中!这一下,剩余几个人就都能腾出手了。“胡三豆,你能撑多久?”梅淮安又喊。胡三豆吊在空中,脚腕也绕了几圈绳子借力,头顶的石头卡在粗壮的树枝上,很是牢固。他轻松极了,朝树下回话:“两刻钟应该没事儿。”梅淮安松了口气,仰头笑起来:“倒也不用你吊那么久。”几个人甩了甩手腕,把筐子里剩余的麻绳都拿出来。趁着有胡三豆用体重坠紧石头的时候,把石头和树干牢牢的缠绑在一起。做完这一切,胡三豆就算松手蹦下来,石头也不会掉落,依旧在树枝上被麻绳捆的很牢固。“好了。”梅淮安站在树下,长长的舒了口气,“看见没,明天等老虎进坑的那一瞬,咱们拿剑划断绳子,石头掉坑里......”老虎身下有匕首和尖利木桩,头顶有石头高空砸下,想不死都难。李金斗突然笑起来:“瞧,运气好的话,只有虎腹会被化开,说不定背上的皮还能完好无损,到时候虎皮献给咱李将军当椅垫使!”“你小子!”胡三豆笑着拿手肘怼他,“咱将军又不是土匪山大王,坐什么虎皮椅啊!”“哈哈哈——”六个人一身轻松,说笑着就下山了。下山时,天边还是湛蓝色,约莫是早上四五点钟。回去洗个澡收拾收拾,绝不会被别人发现他们上山忙活了一夜。虽然都熬了一夜没睡,但一想到天亮就能捉老虎,心里都兴奋的没有一丝困意!回到八帐时,里面的四个人还在睡着。但炭盆里的火还没熄,看着像新添的炭,估计也是刚睡下没多久。帐篷中间堆着他们连夜编好的大网兜,只要用长木棍串连网兜,就能把老虎兜下山。到那时候,他们小八帐就能抬着大老虎满营区的转圈儿!转他娘的十圈八圈!梅淮安跟哥几个烧了热水,趁着别人都还没起床的时候,他们几个快速洗了个澡。紧跟着就精神抖擞的换了衣裳,靠在床头小声说话。胡三豆说:“除了老虎咱们也该弄点别的猎物,不然多单调啊。”李金斗说:“没事儿,到时候拿上弓箭随意射些野鸡野兔,伙房那边不要,咱们就留着自己吃。”何石头咽了咽口水:“那我多弄几只野鸡,咱们烤了一人一只。”王彪嘿嘿两声:“我爱吃兔肉,那玩意儿烤了才嫩呢,滋滋冒油。”何石头应他:“成,我记着给你弄两只,你们可得把老虎扛回来啊。”胡三豆望了梅淮安一眼,对方淡定的模样让他瞬间有了信心:“放心吧!”那边的陈香也看了看梅淮安,小声问:“您饿不饿?”不管说了多少回,陈香也只能做到不喊殿下,但称呼一直都是‘您’。梅淮安纠正他几次都纠正的累挺,索性不理会了随他叫吧。比如——辽东和岭南基本没有起过战事,说明私下关系挺好。燕西和中州也没有起过战事,但这次中州兵败,燕西的人却大门紧闭,没有援助过,这背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此次中州兵败的实在蹊跷,单凭岭南怎么可能有胆量玩儿那招惊险的‘调虎离山’。毕竟稍不注意,岭南就会有灭顶之灾,会被中州大军反扑。那这回中州兵败的背后,岭南军是不是还有同伙?会是谁?是西州燕氏,还是辽东那边的人?梅淮安若有所思,噙着姜片缓慢磨牙。李二妞已经喝完了姜茶,歪头把枣核吐出去,躺进被窝面对他安哥侧躺着。“安哥,你那被子暖和不?要不我们把两张床合起来,咱俩就能盖两床被子。”“不要,我嫌弃你。”梅淮安不习惯跟人一起睡,更何况这小子睡觉不老实。在行宫时睡在外间的榻上,一晚上都得掉下来好几回,跟在床上打拳似的。李二妞撇撇嘴,转头又问他另一边的人,是渭北老兵,名字叫蔡阿宝,年纪也不大。“阿宝阿宝,咱俩一起睡呀?”“行啊,就是我这人屁多,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跟你一个被窝睡,没事儿,我放屁不臭。”“...算了算了。”“啊哈哈哈——”那边笑闹着,说话也粗俗毫无顾忌,什么屎尿屁的信口拈来。梅淮安没觉得有什么,男人嘛,只是他隔壁床的陈香总是蔫蔫的看他。两人对视,从眼神里就差不多能明白彼此的意思。陈香:他们竟然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话如此粗俗。梅淮安:我已经不是太子了。陈香:您就是太子,永远都是我们的殿下!梅淮安:总得接受这个结果,睡吧。梅淮安知道,此刻还有许多中州军的想法跟陈香一样。但接下来的军营磨练一定会告诉他们——一,梅氏败了,没有太子了。二,一视同仁,从前的身份在这里屁都不算。三,尊重是自己挣得,不是靠老身份就能得来的。梅淮安对这三点认识的很清楚,但显然,梅氏旧部的兵将们还在耿耿于怀。算了,交给时间吧。胡三豆吹熄灯烛,嚎了一嗓子。“别说话了快点睡!明天叫你们起床谁敢耽搁,鞭子伺候!”“安哥,他明天抽我你得救我啊,我肯定起不来。”“睡吧小二货。”......原本梅淮安以为新的环境,身边是一群半陌生的人,自己估计会睡不踏实。但没想到听着帐篷里此起彼伏的鼾声,甚至还有梦话和磨牙,意外睡的很香。一夜无梦到天明。睁开眼睛的时候,帐篷里其他人都还在睡着,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裳下床叠被子。头顶的窗子外面,似乎也有从铁锅里往外舀热水的动静。看来起床的时间刚刚好,估计锻炼完回来能赶上吃早饭。他把被子叠好后就出了帐篷,天色还没大亮,灰蒙蒙的泛着蓝。今天毕竟是第一天开始锻炼,他打算先围着附近跑三圈,然后再打几遍体拳。头发就是用黑色发绳随意绑了个高马尾,额前系了条吸汗的绵布巾,也是黑色的,都是昨晚军需包里发的。......清晨山脚下,大大小小的帐篷坐落着,被木栅栏分割出各自所属的营区。一道挺拔清瘦的黑衣身影逐开晨雾,顺着小路跑来。少年眉头微皱的喘息着,能看出抬起的脚步并不怎么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