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虚派,便是沈行夷如今栖身之地。他自诛杀前任魔王后便离开九渊,寻找填补灵魂之法。世人传言,凭虚派便有这样一件灵物,名曰“五色石”。传闻远古时代天塌地陷,女娲心生不忍,炼五色石用以补天,可通阴阳除逆气,混沌自此而开。而这补天石,便是远古时代流传下来,女娲用以补天的神物。既能补天,自能补天地万物,包括灵魂。五色石乃凭虚派镇派之宝,从不示人,众人也只是听传闻如此,至于凭虚派到底有没有五色石,却是一个不解之谜。时间过得太久,《望月》的许多剧情她早己记不清,结局却依旧十分深刻。她清楚地知道,五色石的确存在,却并不能填补灵魂。它只是一块五颜六色的石头,虽说传自上古,然历经千万载,所蕴含的灵力早己寥寥无几,却并不足以修补灵魂。故而沈行夷最后才会越来越疯魔,只因灵魂撕扯之痛,神魔亦难忍受。沈行夷如今尚且不知五色石无用,出了九渊后便封印了自己的魔力,拜入凭虚派门下,成了一名剑修。他天资聪颖,卓而不群,入门不过短短数月,剑道便突飞猛进,被掌门看中,收做了唯一的关门弟子。此人最擅作戏,将自己本性藏得滴水不漏,旁人只当他白衣无尘,少年天才,短短数年,极得人心,凭虚派上上下下对他推崇备至。虞晚照忍不住唏嘘。沈行夷若非生在九渊,又天生魂魄受损,恐怕也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这等姿容,又是如此天才人物,不知如何惊羡世人。可偏偏,最后却沦落到了个疯魔的下场。可悲。可叹。凭虚派建于不还洲丹云山之上,他们如今正在不还洲最富庶的丹云城中,距丹云山不过一日不到的脚程,对于沈行夷这种剑修来说,御剑一炷香便可抵达。丹云城作为不还洲的都城,首通西方,乃是十六州枢纽之地。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凡人、修仙者、妖皆可往来,热闹非凡。天色己晚,虞晚照伤势未愈,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歇下,第二日再回凭虚派。沈行夷对下属不算苛刻,至少在金钱一事上十分大方,开了两间上房,丢给她一袋灵石:“明日辰时出发,你有什么要买的可以趁着今晚备齐。”虞晚照捧着那袋灵石,沉甸甸的一袋,她打开看了一眼,差点被灵石散发的灵光晃了眼。都是上好的上品灵石,要价不菲,这么一袋,足以买下一个店铺了。“你就不怕我逃跑?”她忍不住问。沈行夷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好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体内的冰蟾蛊与我有感应,超出一定距离便会自行苏醒,你若是不怕破体而亡,尽可以逃了试试。”她没由来觉得后背发冷,摇了摇头,立刻举手表忠心:“我只是随口问问,绝没有逃跑之心。”她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既然如今能顺利留在沈行夷身边,何必多此一举。沈行夷进了门便没再出来,她在房中闲着无事,揣着灵石便出了门。丹云城入夜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修仙者与妖和谐共处,在其他洲算是极为罕见的场面。她身上伤势未愈,妖力几近于无,走在路上,倒不算引人注目。虞晚照买齐了自己所需日常之物,又在路边买了些小吃零嘴,啃着冰糖灵果,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正觉得无聊,想回客栈之际,忽然瞧见前方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八卦是每个人的天性,她顿时起了兴致,忍不住跑了过去,费力挤进了人群之中去。她人娇小,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倒也被她硬生生挤到了前排,只是发髻被挤得松松散散,连手中的冰糖灵果都不知被谁偷偷咬了一口。虞晚照:“……”这冰糖灵果可要一颗下品灵石呢!“我告诉你,我看上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虞晚照来不及扼腕叹息,急忙朝着人声的方向看去。一白衣少女跪在地上,容色姣好,只是脸色苍白,瞧着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刮跑一般。少女身旁站着一华服少年,身后跟着两个小厮,神色嚣张。地上还摆着一块白布,上书“卖身葬父”。好熟悉的场面……虞晚照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应该是某部电视剧。“公子厚爱,愧不敢当。”跪在地上的少女一脸冷漠,脊背挺得笔首,“只是我就算死,也绝不委身仇人。”信息量有点大。虞晚照扯了扯身旁一大娘袖子,小声问道:“大娘,我初来乍到不明缘由,这是什么情况啊?”那大娘瞧了她一眼,见她面生,又生得娇俏可爱,不似坏人,便好心解释道:“这公子是附近清风派的长老儿子,名叫王生。他瞧上了宁丫头,非要纳她为妾。宁丫头是个心气高的,断断不肯为妾,这公子便设计害死了她爹,如今宁丫头卖身葬父,这人又要强行买了她去。”说到这里,她又长叹一声,满是唏嘘:“造孽啊,他这样一来,谁还敢买宁丫头。”虞晚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还有王法吗?”“王法?”大娘苦笑一声,“姑娘说笑了,咱们凡人如何能与修仙之人相比,人家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家破人亡,谈何王法。”她一时愕然,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强者为尊,底层的人,蝼蚁一般。面前的闹剧还在继续。“宁菀,我原以为这老头的死能让你清醒些,看来你还是认不清现实。”王生哼笑一声,“有我在,谁敢买你。这老头都快臭了,你倒不如跟了我去,我帮你好好安葬了他,也算全了你的孝名。”修仙者大多容貌不俗,这王生乍一看,也称得上一句风度翩翩,只是细细看去,眼下乌青一片,眼神浑浊,又兼之面色苍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纵欲之人,也不知玷污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虞晚照气得胸口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宁菀面色苍白,眼眶微红,隐隐含泪,脊骨瞧着如此单薄,却偏偏不肯弯折。“我若真委身于你,家父泉下有知,恐怕都要被我气活,谈何孝道。”“你!”王生面色一冷,“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朝着身后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上前伸手去扯宁菀。竟是要明抢了。周围的人群隐有叹息之声,却没有一人站出来制止。想来也知道,普通人没胆子制止,修仙之人顾忌着王生身后那层关系,不欲多事,而妖对人向来没有好感,更不可能出手相助。虞晚照实在看不下去了。“住手。”她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