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听说过鬼谋?”“那是什么东西?”“那不是东西,是一个组织,亦或是一个人的称呼,因为是连接人与鬼与神之间的媒介,所以人们习惯将其称为鬼谋。”2.日暮惜别,夜淹于东,汤汤西水啊,蒸沸其中,雾气袅袅扶摇首上,缱绻月中,不可一观。“——叮——叮——叮——”寂静的巷闾,泛起盏盏燃烛,红漆不留余隙的洒满街角。骆铃声响,起了阵阵阴风,雾气逐渐红浊,月也染红了半边天。血月见,鬼怪现。瞬时,张张红纸腾飞空中。“——吱——吱——吱——”朱门百开,人们熙攘而出。各个面如鬼怪,衣着异彩,踏着怪诞之舞,摇着铃,纷纷朝着骑骆之人。那人亦是彩服加身,神鬼参半木制面具。人们虔诚的跪拜着,癫狂着,嘻嘻哈哈的笑着,忽的一下打滚哭嚎着,甩着长袖。“神啊!!!明啊!!!护佑吧!!!”“佛啊!!!菩啊!!!南无啊!!!”骑骆之人摇晃手中圆环风铃,红纸翩然起燃,化为片片桃花陨落。小公子一袭红绸服,倚着门边,困顿的偏着头,观望着。“他们这是在干嘛?”“今天是中元节,亦称鬼节,血月一出,鬼门便会大开,到时,百鬼混迹其中,都需举行驱鬼仪式。”小公子慵懒的伸手迎着桃花,落入掌心的却是点点燃烬烛花,幻化成点点星火。举首间,铃声清脆,便见骑骆之人逼近对视,不仅瞧得一个面容怪诞,亦善亦邪,还莫名其妙的赠了一节桃枝,枝未系有一条红绸带子。“啊呀!太好了小公子!”“什么?”“小公子有所不知啊!这桃枝有驱鬼辟邪功效哟!上面的红绸带子,可是满满的祝颂啊。”“看来今日这套红绸服,可算是穿对了,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运气,偏偏让我们的小公子碰着了。这说明什么?”“什么?”“啊呀!说明我们的小公子生来就有福气啊,一生岁岁平安,事事顺呢,我来给小公子系上带子吧!”嬷嬷忙碌着给一无所知的小公子扎带子,描点朱红,再拉着小公子紧紧尾随骑骆队伍,随着灯笼朝山走去。“我们要去哪里?”“去那山神庙,让小公子作花僮哩,小公子可不能再瞎胡闹了,跑远了,当心被小鬼抓了去……”小公子自打娘胎出来,就喜欢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被迫站于神庙前做了几个小时的“不动”花僮。礼节一毕,变了个“乖巧”样。惊得嬷嬷满头大汗,一脸茫然。“小公子!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吃花啊!”小公子一边应声,一边摘着桃枝花瓣往嘴里送。“啊呀!小公子怎么能吃花呢!是饿了吗?”“不饿,但为什么不能吃花呢?”“这花是没有营养的东西!小公子会吃坏肚子的!”“啊!原来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啊!无趣!”小公子嘟哝着嘴,顺手将桃枝弃之于地。“诶!小公子怎么能丢呢!”嬷嬷急忙走去拾起,擦拭干净。抬头己不见小公子身影。3.小公子无聊的漫游街市,处处闪着火光,烛蜡,燃香,不时间飞来几张纸钱币,应着阴风。叫人毛骨悚然的街巷,本是凄凉,偏前方热闹非凡,挂着串串灯笼,摊贩似人似鬼的嚎喊着。衣着也与往日人们所着不同,看似先人之服饰。小公子瞬间来了兴致,待要走去,与突然冒出的来人撞了个满怀。“啊!抱歉!你还好吧?”来人是个巧人儿,却戴着粗鬼男子面具,摔了个屁股墩。“坏了!”“什么?”“武生!”“武生?坏了?”来人生气的高举手中武生人偶,给与小公子看,小公子一瞧,便笑了起来,夺了武生,留下断臂。“嘻嘻,谁说坏了,你快起来,听着,我来给你唱一曲。”“你……”小公子一把拉起来人,开始了装腔作势。“啊!离人苦啊,离人苦啊!”“草,可曾见过小生断臂?”“树,可曾见过小生断臂?”“天,可曾见过小生断臂?都是不曾吗?”持着武生的小公子向着天地,花草,各询问了一遍,一下走到来人面前。“啊!这位娇小的小姐,可曾见过小生断臂?”来人一惊,立马将手中断臂藏于身后。“啊?不曾!”“嗯?不曾?那你身后藏的是何物?”小公子举着武生寻找。“线绳!”“啊呀!小姐莫要骗小生了,小姐不知啊,小生为戏班花旦丢了命,家母想给小生起个墓冢,可惜找不来这断臂,小姐发发慈悲吧!还于小生吧!还了慈母这个愿吧!”来人自觉小公子有趣,怒气也消减完全,一脸好奇。“这就是你们说的戏剧吗?”“戏剧?不不不不!这是小儿戏,看着,我再给你来个踏歌。”小公子将武生还于来人,学着踏歌的步调,手脚随意癫狂着。来人乐了怀。“哈哈……哈,你可真逗,诶!月亮挂树梢了,不知不觉时间都这么晚了吗!我得回去了,下年中元节,我还能找你玩吗?”“可以。”“我叫叶生,你叫什么名字?”“名字啊!他们都喜欢叫我小公子,你也唤我小公子吧!嗯,听起来顺耳。”“小公子?好,下年中元节,我也在这个地方等你,一定要来啊!约定好的哦!再见!”“再见……”来人走后,小公子又变得百无聊赖,正发着牢骚,不经意间被人敲了一颈。“谁?”小公子蓦然扭头,骑骆之人卧于参天枝干,用桃枝梢敲着小公子。“小鬼!听说你丢了我的桃枝?”“你是人?”“看不出来吗?半人,半鬼,半神。”“那你的桃枝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听说你吃了桃枝上的花?”“我还以为你赠我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不也是一些俗物?”“你这小鬼,怎么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这八月何来的桃枝,怎能说它是俗物呢?”“人间西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不是俗物是何物?”“哈哈哈哈,听你这一说,倒是俗气啊!只因我这次出门匆忙,没带上其他物件,你若认我一声师傅,我倒是可以给你带些玩物,保你从未见过。”“此话当真!”“你是说当我徒弟,还是那些玩物呢?”“徒弟只是一个虚名而己,自然重于玩物了。”“哈哈哈,比起那些玩物,那我这个师傅岂不是也成了一个虚名。”“徒儿拜见师傅!”“哈哈哈哈,你这小鬼。”4.自小公子拜师以来,己过去了几个年岁。正寻思着找骑骆之人商量当下之事,突的被一阵吵闹声给扰乱了思绪。“外面因何事而喧嚣?”“听闻前几日林中出现了老虎,引起了人们极大的猎奇,今日总算抓住了一只,正热腾祝贺着呢!小公子可要出去瞧瞧?”现今,老虎在小公子眼中早己不足为奇,倒是对嬷嬷手中物件不得不重视。“这是?”“啊!这啊,这是小公子明日所需的喜服,今日总算裁制完工了,夫人特地叫我拿来给小公子试试。”小公子满是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先放到桌上吧!我现在需要出去一趟。”小公子未提一试,言外之意,嬷嬷也心知肚明,但此非儿戏,告诫了一番。“小公子如今己然年方二八,有事可以先忙,但对于婚姻之事,绝不可意气用事啊!”小公子瞥了一眼喜服,蹙眉的走了出去。有气无力的沿着街道走着。不一时,便跳上了一家府上房檐,盘腿支颐坐着,静静呆望闺中小姐的一举一动。两个陌生的人。既不相知。也不相识。却要在同一天穿上束缚的喜服。向着苍天起誓。结为连理。小公子不禁摇头冷笑。“好徒弟啊!你可知为师找了你半日,怎么在这里啊!”骑骆之人跳上屋檐,随意一坐,“看什么呢?嗯?你喜欢她?”“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怎么愁眉苦脸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不喜欢就不娶了呗!”“那她怎么办?我……总不能毁了别人的名声吧……看不出,为师的徒弟还挺有责任心的嘛,不过,放心吧!为师自有办法!”日暮途穷,华灯初上。闺中小姐便早早熄了燃烛,小公子也只得同骑骆之人跳下屋檐,朝着街坊酒廊走去,好好痛饮一番……月挂枝头,人影幢幢。忽见一人举着木梯,偷偷爬上府中高墙,摇摇晃晃的用竹竿敲响了纸窗。闺中小姐立即推开纸窗,对着墙影上人笑着,谨慎的跨出窗栏,仰望着书生,书生嘻嘻笑着。“嗨,小姐,你还好吗?”“不好!非常不好!你快些把木梯拿过来!我简首闷死了!”“好!上面确实很凉爽。”书生替换木梯,闺中小姐坐于高墙,惬意的摆着脚,撑着手,乘着风,赏着月。“诶,你说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啊?”书生思考着,伸出食指。“我们去那边吧!另一边有一条广河!过不去!”“好!”闺中小姐同书生走了,他们欢腾的奔于林中,总是抑制不住的为这件事发笑。而他们不知的是,他们的动静,惊扰了林中守株待兔的猎狗,顷刻之间,几十只猎狗同时狂吠了起来。二人惊慌失措的跑着,最终——双双不幸惨死在了猎人设计的捕虎双面铁夹之下,贯穿心肺,身体。然而。在死亡中,他们真正拥抱了彼此。获得了彼此。再也不会有世俗的禁锢。将其分离。他们的爱在那一刻。得到了升华。突破了藩篱。〖五〗翌日。正月十八,黄道吉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闺中小姐拖着一身破纱,血迹斑斑的出现了。人人震惊万分,老爷怒不可遏。“给小姐换上喜服!”本是呆滞木讷的闺中小姐,听得老爷一席话,不禁喜上眉头。家仆们忙前忙后的为闺中小姐梳洗打扮……随着唢呐声起,闺中小姐披上盖头,小心翼翼的踏上了红轿。在人们的叹息声中启了程。……小公子看着桌上喜服,扎了红发带,嬷嬷一见,赶忙截拦。“哎呀!小公子可以不用忙碌了!”“为何?”“小公子不知啊,那姑娘昨夜同人跑了,老爷一气之下便退了婚,虽然姑娘回来了,但交由官家老爷续作妾室,正出嫁呢!”“把喜服给我!”“小公子这要做什么?”“我要去找她!”“诶?小公子不是不喜欢那姑娘吗?今日怎么——”小公子一边急促的套上喜服,一边慌张的跑出门。当闺中小姐得知自己所嫁之人并非她心心念叨的小公子,摘掉繁重头饰,插上武生。刚推门打算出逃,身着喜服的小公子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还未及高兴,就被喝得醉醺的官老爷乜眼见着,大怒的叫了人。小公子二话不说的一下抱起闺中小姐,轻盈的跳出了围墙。弄得闺中小姐满是娇羞,激动。“小公子,你是来接我的吗?”“接?这是接吗?我还以为是来娶你的!”闺中小姐在小公子怀里慢慢落地,右手死死扣住小公子的指隙。未问小公子为何失言,让其苦等了一年又一年。便见火光闪动,人们奋力的追逐着,官老爷着着喜服,举着剑,追赶着。“小公子要带我去哪里?”“不知道,你想去哪里?”“我们去那边吧!另一边是涉猎区,很危险。”“好!”没人知道为何小公子突然改变了态度,闺中小姐明明可以逃走又为何归来……5.夜。很黯淡。风拂花零落,乌鸦尖声啼鸣,小公子唬了一跳的丢了枯木,枯木在火堆中哔哔起燃。似那夜中元节的燃烛。在殆尽!“好徒弟,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眉头不展啊!”“不知怎般回事,我听见了哭声,很悲!”“哭声?莫不是你的纸人出了问题?”“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