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莊演将人都打發走後,獨自搖頭歎道“這些孩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夫人道“你好好管過嗎,我瞧你待正兒和待禀兒是兩個态度。對正兒就笑口常開,對禀兒就冷嘲熱諷的,禀兒不是你的兒子?什麽意思。”莊演冷哼一聲“婦人之見,婦人之見。老子教育兒子是自有道理,你又知道個什麽?”夫人道“我别的不知道,隻知道禀兒現在見你就像是見貓鼠似的,唯恐躲之不及。”莊演道“那是他還太小,不懂得老子的苦心,待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夫人皺眉“我今天不想和你拌嘴,隻問你這家裏的事你管不管。”莊演忙問什麽事?“如今正兒己年過成人,雖在功名舉業上還欠缺火候,但人之大事可耽誤不得。你個做父親的認真就一點打算沒有?”莊演聞言,笑道“夫人莫慌,請夫人放心吧,正兒的事我早打算好了,正想和你商量呢,隻是回來還不得空和你說。”夫人頓時來了興趣,忙問道“我還以爲你真就做甩手掌櫃呢,快說是哪家姑娘。”“我先說個人,你可能還認得。”“少買關子,你不說我還不樂意聽呢。”莊演拉住,道“此人叫甄化名,和我們莊家是世交。前年上任金陵應天府知府,他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同正兒同齡,有一個稍小些。我想就讓正兒娶他家的大女兒,如何?”夫人沉思略想一想“好倒是極好的,隻是人家書香官宦之家,我們商賈之家。人看的上麽?”莊演笑道“這你就不操心了,我們莊家和他們甄家幾代世交,我又和他是幾十年的故交。前兩天我剛到金陵便被他叫到府上喝茶,閑談一陣聊到此處,我也就乘機試了一試,他也表現的很高興。我如今敢說,此事沒十分準,也成了八分了。”莊演說完得意的順着胡須,夫人聞言低頭暗暗稱好。慧珠一旁笑贊“好,若成了何嘗不是樁好姻緣。老爺才說他家還有一女?”“不錯,你打聽這個幹嘛?又有什麽鬼心思?”慧珠說道“若是比大少爺年齡稍小,那正合二爺啊,何不如順水推舟,先說合說合,日後年齡上去了……”莊演聞言笑指着道“你聽聽這個老媪頭說的賴皮話,可笑不可笑。就人一個還無十全把握呢,就打算起人家二個了,他家有幾個女兒就要嫁幾個女兒過來不成?況我聽說他家的二女兒不喜紡織針線,最是瘋浪的,我可不敢要。你們都别擔心,秉兒的我心下也自有打算,隻是現在他還太小,先不說。”夫人道“既有了打算,不如買通個媒人去試試深淺,要甄家确有心意,就趁年前把事情辦了,年時也多添置一份人口,也熱鬧些。”莊演點頭“今天多少号了?”“回老爺,今天是九月十三。”莊演起身,“這事就交由你來處理,給我準備好兩件大氣的衣裳,明天城南沈員外家兒子娶親,己經邀請我去吃喜酒了。另外剛才說的,你自己看着打點就是。”說完出去。夫人将慧珠招前來“事不宜遲,你馬上去打聽打聽我們這邊口才最好的媒人,打聽到了獨給我帶來,錢不是事,去吧。”不過半日,慧珠便領一鬓白老媪進來。夫人隻是眼角打量一番,見是個頭環嵌珠藍色抹額,身着絳色大袍,腳步蹒跚,嘴邊有一痦子,鬓發斑白的垂垂媪妪。慧珠道“這是我打聽了半座城,都稱贊她的保山做的最好,所以我領人進來讓您瞧瞧,看行不行。”那婆子笑道“不騙夫人你,我老太婆這一生,幹别的不行,給人牽線一事,在金陵我是第二别人不敢說第一。算如今由我搭線的,沒有一百對也有八十對。”夫人打量一番,“我瞧你有些許眼熟,敢問姓氏……”婆子回“什麽敢問不敢問的,老太婆我單姓魏。”夫人笑道“原來是魏媽媽,敢是你把我忘了?你在仔細瞧瞧。”魏婆子虛着眼看一陣。“敢是金陵城薛公之後?”“哼哼,算你這老砍頭的有些眼識。想當年你給老爺說媒,如今又給老爺的兒子說媒,你這輩子的功德何其大耶!”魏婆子忙稱“不敢,不敢。”接着夫人又把正事說出,魏婆子原地點頭恭聽着。“這事你要辦成了,媒謝錢不僅少不了你的,我還讓正兒捧着去給你磕頭。”“這知府老爺那……你也不用怯,我們家和他家既是世交也是故交,你隻盡力而爲,要不成那是正兒沒緣分,他們不會爲難你,跑腿費我也不少你一分。”婆子笑道“夫人早這麽說啊。憑你們兩家關系,憑我這厲嘴一張,便己有八成把握了。”夫人點頭朝慧珠“慧珠,還不趕緊給魏媽媽供坐,上滾滾的熱水沏好茶來。”慧珠忙答應忙活起來。兩人又閑談一陣,夫人亦中強調幾便。婆子起身道“夫人安心,老太婆我必然操力親爲,如此這般,我先下去籌備着。”夫人笑道“請便,我隻閉好耳目,恭聽捷報。慧珠,取兩吊錢來給魏媽媽打酒吃。”魏婆子又忙合手謝過,不提。……又過幾天,家衛收信呈上。遞交丫鬟又遞交慧珠。老爺夫人皆在舒身院,慧珠将信呈上後,莊演揭信起讀。“好!好!哈哈哈。”莊演不禁笑歎。夫人亦如此,“這魏老婆子果真有兩把。慧珠,快叫人打點五十兩銀子給魏婆子送去。”又道“快去把正兒叫過來。”須臾,隻見莊正身着灰色長衫,系深紅腰帶進來。先是拜見過雙親,便問何事。莊演見狀,将手上信扔幾上,沉默打量。“這是哪來的村野小子,就真沒衣服穿了?”夫人忙止住,笑道“叫你來有好事,看你如今也大了,俗話說‘男大當婚。’又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也給你定下了一樁好親事,故叫你來高興高興。”莊正忙問“定的哪家姑娘?”“定的是金陵知府甄家之女。”“娘你可見過,生得模樣如何?”莊演冷哼“好不好,你還挑上了。”莊正忙道“孩兒不敢。”“你也不照照你那癞蛙樣子,你也配挑?人家甄家女兒肯下嫁給你,是你八輩子福分,真真一塊美玉掉到豬窩。”夫人道“你既知道了就先回去吧。”“孩兒告退。”待莊正走後,夫人愠怒“你現在是什麽德行,人正兒好歹是要成家的人了,哪裏又服你這樣罵他。你這張惡嘴,真教日後兒孫都不待見你才罷休。”莊演道“你别啰嗦,接下來怎麽辦,我可除了喝喜酒以外,一概不管。”“哼哼,要等你管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我早就讓人預備好了聘禮,明天叫正兒給甄家擡去。倒時候蔔了卦,擇了期,就等新媳婦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