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几年前他爸从花城来这里看顾行难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应急收音机。是个带收听电台,照明,警报,充手机电一体的小玩意,可以直接充电使用,还可以手摇充电。当时当宝贝似的示范给他看,可惜的是爸爸走后,收音机就被夏婷收了起来,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顾行难告诉了夏婷。夏婷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咱爸有先见之明!”她翻身下床找了几分钟,拿着压了箱底的收音机回来,盘腿开始摇起来。大概是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你摇一会儿,我摇一会儿,轮流着来,竟真的把夏婷的手机充满了。这时再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过,想到天亮后说不定还要去上班,这才不得已闭上眼睛培养睡意。迷糊间好像时间还没过多久,手机闹钟就响了。顾行难一个激灵醒过来,夏婷打着哈欠把闹钟关停,坐在床上不停揉着眼睛,困倦道。“哎……又要上班了,好困……”顾行难撑起身体,“昨晚不睡觉,今天起不来。走吧,老婆。”每天夏婷都要开车把顾行难送到维修厂的培训班里上课,才能回来去超市做收银员。夏婷红着眼眶,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嗯了一声。洗漱完后出门,发现电梯面板仍然漆黑,才想起还没有来电。顾行难挠挠脑袋,“这怎么办?昨天怎么就忘了今天还得上课的事……要不我再爬下楼?”夏婷瞪眼道:“你敢!你不要手了是吗?我说找个旅馆住,你就是不舍得花那钱,这下好了!”她叉腰想了想,“昨天那么大的动静谁知道还能不能上课,这样,你别去了,我去看看,如果上课的话给你请个假。”夏婷走了没有多久,丈母娘就从她房间里出来。看见顾行难一个人在客厅里,有些疑惑。“婷婷呢?上班去了?”顾行难点点头。丈母娘没再说话,也出门了。留下顾行难自己在家发呆。他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被小区主任推荐去机修班培训,指望着培训结束可以留厂做个维修工,挣钱养家,因此一直努力学习。这回乍然去不了,倒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了。阳台底下传来了说话声,似乎有人在吵架。顾行难瞬间有了精神,划到阳台上仔细听着。那人情绪十分激动,顾行难听他翻来覆去骂了好几句,只听清了“自私活该”几个字眼。同时还有一个女人在说话,只是音量太小,听不清说了什么。紧接着又加进来几个声音。此起彼伏,吵吵嚷嚷。顾行难更听不清了,只知道原先的女声音调越来越高,最后哭了起来。大门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钥匙碰撞声,接着打开了。夏婷和丈母娘一边说话,一边前后脚进门。“你们怎么回来了?”夏婷弯腰从门口拽进两件矿泉水,回答道:“不回来干嘛,超市门都关着,我去上班的时候老板看见我,说从昨晚就不停有人来买水和吃的,现在都没剩多少存货了。老板觉得不对,把店门关了,给我两提水,叫我也小心点。”顾行难问:“妈工作的饭馆也关了?”“对呀,”丈母娘没答话,是夏婷接的话:“你那边我也去了,但是路上被杂物堵住,过不去。”她看见顾行难有些担心,安慰道:“放心,估计他们都去不了,没事的。”阳台那里的吵架声越来越大。夏婷朝那里看了眼,说:“楼下那群人逼着老板娘打开超市门,要买水,老板娘不肯,这会儿吵得更厉害了。”“会不会打起来啊?”夏婷转头问早就站在阳台上俯瞰的丈母娘。丈母娘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人出去,估计是喊人去了。”不多时,夏婷伸手指着远处。“看,王伯伯来了!”顾行难坐在轮椅上,看不到楼下景象,只能干坐在那听两人讨论。夏婷说的王伯伯他知道,是村里的村主任,后来全村搬迁住进回迁房,他也就顺理成章在小区里当了个什么官。还是他推荐顾行难去学的维修,为了这个,顾行难打心眼里感激他。王主任来了以后,楼下暂时恢复安静,不出几分钟,听见了卷帘门打开的声音。王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好了,不要抢,排队排队!一人只能买一箱水,自备现金!”几天后。顾行难困倦的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头痛欲裂,坐在家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觉得疲惫乏力,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睡不着觉。夏婷也是,每晚都和他睁眼到天亮,直到天亮才能勉强睡个把小时。夏婷把这一切归结为生活里出现了变故,心神不定导致的。家里还是没水没电,街上更加萧条了,找不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店铺。夏婷实在待着乏闷,一大早就和丈母娘一起出门找人聊天。只是还没过多久,大门就又开了。夏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跑进来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对顾行难说。“天呐,外面好吓人!”“怎么了?”顾行难额角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前几天不是好多人买水吗?还有不少人没买到矿泉水,那些老人心疼钱,说水哪里都有,守着两条大河还买水喝那是有病,结果今天出去,听说就是家里打了河水回来吃的,上吐下泻,一家人都遭了,去医院都不收!”“啊?”顾行难不解问道,“医院都不收?为啥?”夏婷摊手道:“好像说是病人太多,收不了了呗!那些人就只能在诊所里开点药。”顾行难若有所思。“这么看来我们买水买对了。喝了河里的水,又吐又拉,可能是河水不干净造成的。”“大概是。”一直到了中午十二点半,丈母娘才回来。她拉住正准备去厨房给她拿面包的夏婷,对着二人严肃道:“这下真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