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哄堂大笑。那邊的歡笑同虞初毫不相幹,中間似有一個結界将二人隔開。京兆尹領着玄王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正廳聲音不小,仿佛故意說的大聲要讓誰聽到,以至于京兆尹一行人聽了個十之八九。不由得看向一直蹲着的虞初暗自搖頭。外面裴瑾舟跟雲青棠的流言會傳的人盡皆知,肯定要有一個結果。虞初父親隻是吏部侍郎,而對方可是護國公府。最後結果莫過幾種,虞初暴斃讓位,虞初由妻降妾,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親事是裴瑾舟自陛下那求來的聖旨,所以不會。不能輕易和離,最後就是暴斃可能性大。這世子妃最終結局恐怕不會好。一行人停了好久,管家眼力見好連忙進去禀報。侯夫人聽到禀報連忙起身相迎,“玄王殿下莅臨,有失遠迎請責罰。”護國公府等人也連忙出門行禮。蹲身的虞初眼皮一跳,玄王?接手刺殺案子的玄王?他怎麽突然跑來了,不是上午才問完話嗎?虞初壓下心中忐忑起身回首,視線不偏不倚與之相撞。隻半秒虞初垂下眼簾,蹲身請安。她表面平靜,心裏已經拉響一級警報。這個人要絕對防備!“免禮。”玄王來到虞初身旁停下,“你們繼續,本王找世子妃詢問一下情況。”即便是上午才問過也無人敢質問,侯夫人淡淡點頭,“你去吧,記住規矩不可冒犯玄王。”“是。”虞初颔首低聲,誰看了都會說是被欺負的小可憐。“玄王這邊請。”虞初全程垂眸沒看玄王,來到一處空曠的涼亭,四面通透誰都能看到。玄王跟進涼亭後擡手,跟來的一衆人止步外面。虞初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坐。”玄王仿佛主人招待客人般。虞初心頭狂跳,面上不動聲色落座。“把你刺殺時經過的從頭到尾講一遍。”他聲音清冷,似泉水擊石能撫平心中煩躁。然而虞初心跳更快了。肯定是察覺了什麽才會再來審問。就知道絕對不能暴露不尋常,才出手就被察覺了?“那天我去金滿樓……”她剛開口就被打斷,“看着本王說。”“……”虞初隻能遵從要求看向玄王,擡眼就被靈魂沖擊。正廳外匆匆一瞥隻感覺這個人要防備,此刻近距離看仿佛能洗滌心靈撫平戾氣。雖容色清冷仿佛拒人于千裏之外,可那雙半垂不垂的丹鳳眼含慈悲,透着神性。悲天憫人,不染紅塵。他一頭白發,銀白兜領外罩銀白袈裟,上是銀灰滾邊花紋。脖頸圍繞着米白色天珠跟灰珍珠銀珠串的念珠。鬓角一側小三股辮上挂着灰珍珠,銀珠串品。坐在那就是一座佛像。突然明白爲什麽要她看着他說了,誰敢在佛像面前撒謊啊?“有什麽困難嗎?”他聲線清冷語氣卻很是親和。虞初搖頭,内心升起最高戒備。看着玄王,虞初将昨天說的話換湯不換藥背出來,“就是這樣。”玄王眼簾半垂似在思索,虞初桌下的兩隻手捏在一起,腦海裏瘋狂回想有沒有留下破綻。當時沒有活口,也就是沒人看見。她全程沒有動手殺人,雲林是被刺客的刀殺的,至于刺客跟那個小厮是藤蔓絞殺關他何事?四舍五入,跟她沒有關系。“你到翠湖時有沒有感覺誰不對勁,或者你覺得不正常的?”虞初在腦海裏再三推敲思索,謹慎答道,“沒有注意。”說着她情緒略顯低落,“我在跟瑾舟雲小姐吵架,沒注意其他。”“嗯。”虞初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玄王聲音再響起,“我記得你是跟你侍女一起逃生的?”她剛松的氣再度提起,腦子裏警報狂響,聲音依舊平靜,“對。”“本王想問她一些事情。”他語氣是平和的,甚至沒有命令卻叫人無法反抗拒絕。虞初嗓子幹澀,點頭。涼亭外的霜序就被帶了進來,虞初起身安撫,“玄王想問你一些事,不用緊張如實回答就是。”“是。”玄王問了霜序幾個問題都是中規中矩,虞初一直站在旁邊陪着。“沒事了。”玄王淡淡輕笑,似神佛展顔,“麻煩二位。”“沒事,能幫上忙是我們的榮幸。”玄王清冷眸子掠過虞初轉身離開,到涼亭外站定回首,毫無預兆道,“你們要注意安全,那三個被藤蔓絞殺的死相凄慘。”霜序正欲說話虞初搶答驚呼,“藤蔓絞殺?”“不是刺客嗎?藤蔓絞殺而死?什麽情況?”“除了刀傷死亡還有三個被藤蔓絞殺而死的。”“不可能吧。”虞初滿臉不可置信,“藤蔓捆綁還差不多,怎麽可能絞殺。”“總不可能不可能是樹木成精活了?”“沒準呢。”玄王清冷聲音平和始終沒有起伏,仿佛真的是一尊佛像雕塑。虞初扯唇尬笑,“沒想到玄王還會開玩笑。”玄王看着沒出聲,盯的虞初渾身發毛才收回目光離開。所有人離開,虞初重新坐下。霜序身形踉跄,幸虧虞初扶着才沒倒下。二人對視,霜序跺跺腳,“腿站麻了。”暗處,一個人快速離開隻餘下樹葉晃動。京兆尹見人跟回來疑惑道,“王爺,這虞初可是有哪裏不對?”“例行詢問罷了。”一行人問完就直接離開,走到前院跟急匆匆回來的裴瑾舟撞見。裴瑾舟躬身行禮,“臣請玄王殿下安。”玄王揮手,身後的人先行離開,他這才道,“免禮。”周圍無人裴瑾舟姿态明顯放松,顯然相識甚久且關系不錯,“真是你啊赢時。”“上午京兆尹說是你接手此案我還不相信。”“嗯,二十年贖罪也該夠了。”裴瑾舟一愣,“你……”赢時清俊的臉上浮現一抹淡笑,弱化了悲憫感,“還有事,有時間一起下棋。”裴瑾舟點頭。赢時緩步離開,腦海裏忽然浮現進侯府看到的那抹如同被抛棄的孤寂背影,多說了一句,“瑾舟多關心關心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