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杂戏的事情我没和别人说，也没让长婳跟着一起。

这几日放学了之后我就跑去宋修以那，他大我两岁，还有一年就是及笄之年。

宋修以每日都要去表演杂戏，只有将近傍晚的时间才能教我。

他一般都在在林子里教我的，他就搭个帐篷住在那，他说那里人少，自在我坐在小溪旁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干这种的，一般都是天涯海角到处跑，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宋修以说，“等我教会你我就走。”

那他就亏了，我可笨了。

我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上过学吗？”

他点了点头，“我出生在长安，阿娘在世时，送我去过私塾读书，可惜阿娘死的早，阿爹又再娶了别的女人，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就偷偷跑出来了，我又小，又没有钱，有时候会饿肚子，有时候太饿了，我就去偷别人的包子吃，但是我每回都被人追着打。”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后来我遇见一个老爷爷，他也会耍杂戏，我的杂戏就是跟他学的。

一跟就是十几年，现在老爷爷己经去世了，只剩我一个人表演杂戏了。”

长安，我听阿娘说长安特别繁华，比江南要好看多了，我也随着阿爹去过一次，真真好玩，我都不想回来了。

宋修以说着说着就下雨了，等雨淋在我们俩身上他才反应过来，他拉着我就跑到了帐篷下面。

他说，“你先在我的帐篷下躲雨吧，等雨停了再走，不然容易感冒。”

我蹲在帐篷口处，拿了个小棍子，问他“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的吗？”

宋修以说，“不知道，小时候阿娘给我写过一次，但是时间太远记忆己经模糊了。”

我拿着木棍，一笔一划的写着宋修以的名字他的名字很好听，我听过一首诗，但我现在只记得一句了，修己以安人，嗟古有此道。

他的阿娘大概是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有修养，能保护自己又能照顾身边人的人吧，像温先生那样。

从这以后，我像是和宋修以商量好的，他教我耍杂戏，我教他写字识字。

在被岁月轻抚的日子里，宋修以为我平添了一些波澜。

我觉得我和他的关系算是亦师亦友。

我教宋修以写字识字的这段时间，他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如果不是因为家境不好，那他在学堂上一定会被先生喜爱。

或许也会去科举，说不定能一举夺魁。

将近傍晚我去找宋修以的时候，他正在准备火堆点火，他见我来了便拿出凳子来给我。

我与他坐在火堆旁，借助这微弱的光亮给他书写今日先生教我的。

我看他像是心不在焉一般，便开口问，“今日表演不顺利吗？”

宋修以可能也没想到我会问他问题，摇了摇头。

我又继续问，“那是我与你说的你有地方没懂吗？”

宋修以又摇了摇头。

我继续问，“那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宋修以没有继续摇头了，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再问我，“芃芃，‘温蕴’这两个怎么书写的？”

我认认真真的把这两个字书写下来给宋修以看。

宋修以看着这字有些出神，良久后才开口“这是我阿娘的名字，明天是她的忌日。”

我说，“听说北平二十年前，有一户大家族，家主名唤温良知。”

宋修以点点头，“后逢乱世，温良知让家族中男丁参军，女眷南迁躲避战争，后被敌军发现，他为了保护女眷不受伤害，一个人去拖延敌军，被捉住，他不想为俘虏，便自尽，家族中人从此西分五裂，我阿娘便是温良知的女儿，温蕴。”

他说，“阿娘逃到了长安一个不起眼的村庄里，本想安安静静的生活，结果被我爹看中，强娶，后又生下了我，阿娘身体本就娇弱，每日粗活累活，又因思虑过多，最终在我五岁那年身亡，阿爹并不想铺张，便一张草席裹着，扔去了乱葬岗。”

他说，“我偷偷去了乱葬岗，带着阿娘寻了一处僻静得地方，刨了个坑给阿娘埋了。”

我说，“后温良知被世人委称为先生，温先生。”

我说，“我们去祭拜你阿娘吧。”

宋修以看着我，问“我阿娘身葬长安，如何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