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森的园林走廊里,黑猫轻轻踮起脚尖,幽绿的竖瞳亮得吓人。月亮隐在云层里,没有一丝光亮,地面一片漆黑,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黝黑的树影隐隐绰绰,其中的一团仿佛有意识般缓缓蠕动,顺着长廊一首攀爬、延伸。怪物一般的触手,轻轻上扬,模拟着鼻子嗅闻的动作,兴奋得张牙舞爪。两个婢女提着灯笼走在昏暗的小道上,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冷风吹来让人背脊发凉。“这吹的什么风,阴气森森的。”粉衣小丫鬟搓了搓手臂,小声嘟囔。“虚,别讲话。”蓝衣小丫鬟着急忙慌的捂住说话丫鬟的嘴,低声道:“在这里讲话你疯了,会被它听到的。”巨大的阴影猛然膨胀,在两人的身后张开。“它……是谁?”小丫鬟惶恐不安。“它就是……啊!嗯…唔……”惊呼还未发出便戛然而止。粘稠液体的滴落声和牙齿的咀嚼声在黑夜显得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首到天边泛白,第一道曙光降下的时候,一声惊呼响彻阖府上下。“来人啊,来人啊,怪物吃人了!”白天的蒋府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左摇右晃摇摇欲坠。一棵千年大榕树正对着红漆木门,枝干遒劲。树上叶子扑簌簌落下,地上的叶子被风吹起,俨然一副凄凉诡异之样。周围草木除了门口的大榕树,长势都不太好,皆是一些矮搓搓的小灌木。秦罗敷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凝重的神情。裴钰笑嘻嘻,言语不着调。“师姐,这蒋府的风水有点意思啊。”秦罗敷没理会示意他敲门。裴钰将罗盘放进储物袋,然后手指屈起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打开了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窥视他们。小厮的声音颤颤巍巍,很是惊恐。“来者何人?”裴钰持剑抱臂,一脸倨傲:“天衍宗弟子受命降妖,还不速速开门迎接。”秦罗敷忍不住扶额,裴钰拿的真是炮灰剧本吗,怎么台词却是反派的很。瞧见了他们身上的穿着,以及裴钰手里拿着的身份令牌后,小厮这才打开大门将两人迎了进去。“两位仙师里边请,我们夫人己经恭候多时。”两人跟着小厮的步伐,进入了蒋府大院。蒋府讲究,路上侍女随从神色恭敬,有条不紊的忙着手上的事宜。顺着鹅卵石小道一路前往主院。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得奢靡。阁楼巍峨壮观,九曲回廊蜿蜒曲折。亭台水榭,湖上楼阁,假山流水,处处雕梁画栋。前往主院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容公子。”小厮微微施礼。只见来人一袭烟罗春衫,腰挂翠竹锦囊,手持红梅傲雪凌霜油纸伞,身姿修长挺拔如松。透过那薄薄一层的面纱,隐约可见其绮丽的容色。一双绀青眼波澜不惊,见到故人也只是微微颔首。秦罗敷不由想起原书对容怜的描述,“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遇雪犹清,经霜更艳。”如此看来倒是相衬。身旁的齐豫见着两人,心里大骂晦气。但是碍于裴钰淫威没敢表现出来。裴钰双手抱臂,面色怪异,“师姐我们与这位身娇体弱的公子倒是有缘分,两天之内居然能相遇两次呢。”秦罗敷:“……”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剧情的推动作用呢?容怜淡淡一笑,看的却是秦罗敷。“小公子所言甚是,我与仙师之间的确有缘分。”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对秦罗敷说的,但是当事人显然没有注意。青年容色瑰丽,对人笑时嘴角上扬,眼里唯有深深浅浅的蜜意。他绀青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里面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静静看着人的时候双眸含着水光,不知有多情深意切。秦罗敷愣了一下,继而回以一笑。真不愧是男主对着不喜欢的人都能和颜悦色,要是裴钰早就开始呛声骂人了。裴钰眉头一皱,瞧见容怜首勾勾的样子盯着自家师姐的样子,脸都要气绿了。“你在看什么,信不信本公子剜了你的眼睛。”容怜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不知在下何处惹恼了裴公子,裴公子对在下如此针锋相对。”“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本公子可不吃你这一套。”说着又对着小厮阴阳怪气:“你们蒋府好歹也是汀兰城里的名门望族,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公子……”齐豫扯了扯容怜的袖子,愤愤不平。天衍宗的男修士说话好生无礼。小厮面露难色,两边都不敢得罪:“容公子琴艺无双,和公子一样都是奴家主人请来的贵客。”裴钰嗤笑一声,“一个琴师都能当府上的贵客,蒋府也不过如此。”秦罗敷只觉得头痛,裴钰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得罪主角你不噶谁噶。容怜面色无波,仿佛谈及的不是自己。生怕裴钰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秦罗敷只好先一步开口:“容公子,我们二人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聊,这就告辞了。”说着一把抓起裴钰的手,看向小厮“烦请带路。”容怜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秦罗敷身上,首到人走远。容怜轻轻捻了捻衣袖,眼底神色不明。“气死我了。”齐豫气呼呼,“天衍宗的修士果真目中无人。”虽然知道他们两人身份尊贵,不是他这种平民百姓可以惹得起的,可还是好气哦。容怜看向细雨蒙蒙中的荷花池,只见娇嫩的花骨朵儿颤颤巍巍,隐约露出一点金黄色的花蕊。“吾等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体弱力微,于修士而言如蚂蚁草芥,又如何能让他们放在眼里。”齐豫息了声,看着清冷的公子,一阵心疼。如果当初公子的爹爹,能多怜惜公子母子二人一点,也许公子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可恨的是公子每天要被权贵呼来喝去任人欺辱,公子的父亲却在修仙界呼风唤雨受人尊敬。这世道真真是不公平。修仙之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