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心情，有事明天说。”

王超越低头又看向了书。

许晓明站起来朝窗外摆了摆手。

走错片场了吧，大晚上的跑出来吓人。

现在记忆断断续续，说的越多暴露的问题越大，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会王超越的心里发毛，脑袋发蒙。

下课的铃声响起，班里噪音瞬间放大十倍。

不想了，没啥大不了的。

自己连空窗十年的黑寡妇都不怕，单刀赴会的事都干了，还有比这更凶险的？

顺着人流走到了车棚，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

拒绝了平时一起回家的同学，骑在熟悉的路上。

道路两边的建筑不再是高楼大厦，低矮的房子刻满了时间的痕迹。

路边的小摊上支着竹竿，上面扯着挂灯泡的电线，所有人虽然感觉匆匆忙忙，脸上的神态却又很放松。

单元口锁完车，抬头望向二楼阳台上的那盏灯，温暖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但王云超却怎么也迈不开，上楼的脚步。

多年后，姥姥、姥爷都相继走了，两个老人的离世相差了十三年。

姥爷是九十三岁那年，午睡后，就永远没有醒来。

亲戚朋友都说这是积过福的人，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但姥姥的离世，却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从小他就在姥姥的膝盖上长大。

童年记忆里的母亲，永远在厂里加班，姥爷性格又不苟言笑，有空就抱着书看。

只有姥姥不但陪伴了他的成长，也撑起了这个家。

作为农村妇女嫁到城市，没有工作。

从换鸡蛋开始，卖过鞋垫、袜子、内衣、床单枕头……，后来在当地最繁华的市场经营批发。

辛苦了一辈子，但带起了一家子。

童年的三轮车，承载了王超越重要的时光，坐在拉货的车上，陪着姥姥走街串巷。

童音的吆喝声，也能吸引更多人的关注：“胸罩、裤衩，五块钱俩。”

一声声吆喝，喊了好多年，首到生意搬到了门店里。

读大二时，姥姥查出癌症，与病魔抗争了六年，动过三次手术，十几次的住院治疗。

最后被病痛折磨的只剩60多斤，但是依然鼓励、安慰着他。

后来姥姥不在的时候，王超越刚好被公司外派学习，接到电话，打车300多公里赶了回来。

从起陵到下葬，那三天王超越没有一点印象，依稀记得见人就磕头。

晚上盯着香火，短了就换新的。

偶尔半夜去墓地转转，更不知道害怕，因为那是姥姥以后的家。

从那天起，王超越开始抽烟，每天三根，一抽二十年。

工作以后，每当遇见过不去的事，总会来墓地坐坐。

哭过、笑过，但都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想说的，姥姥都明白。

擦干了眼泪，王超越走到门前，鼓起勇气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的布置跟以后没太多改变，只是杂物多了些。

这套房子后来也留了下来，只是空了十几年。

偶尔妈妈会去打扫，但再也没住过。

这套一百西的三房，是步梯二楼，老房子拆迁置换的。

现在是搬过来的第二年，房子里还有新房的味道。

客厅没开灯，妈妈跟姥姥房间的门也关着。

老人睡得早，现在晚上十点多，肯定休息了。

王超越回到卧室没敢开灯，静静的躺着。

他不敢去敲姥姥的门，他怕开门的瞬间，这一切都不在了。

这会能感觉在一个屋檐下，就很满足了。

“如果这真是梦，那就做得再长一些。”

王超越渐渐闭上了眼眼睛。

隔日，清晨。

“几点了，还不起来，睡觉衣服都不脱，昨天几点回来的？”

王超越猛地坐起来，看见母亲站在门口，气冲冲的喊他起床。

还好，变化不大。

头发少了点，皱纹多了点，舍我其谁的气势，一点没变。

“学习太累，想着眯会，谁知道睡着了。”

王超越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妈，你以后别老买那么土的衣服，便宜没好货。”

“这哪土了？

前天我跟你二姨一人一件，搞活动，划算。”

“超越学习累，孩子大了，不能老说他。

比着别人的孩子，己经省心多了。”

王超越听到声音一激动，咽了一口漱口水，定在当场，没敢回头。

接了捧凉水湿了下脸，转过身。

看了一眼，刚才帮他解围的姥姥。

“姥姥，早上好！”

又赶快转了过去。

不停地用凉水，冲洗脸上的眼泪。

原来健康的姥姥，那么的慈祥可爱。

花白的头发，红润的脸庞，熟悉的笑容，还有那，魂牵梦绕的声音。

王超越放下毛巾，走到姥姥身前。

牵起她的左手，看见了，小拇指上的那颗刺眼黑痣。

恶性黑色素瘤，癌症里病发症最快的一种皮肤癌症，号称癌中之王。

不易发现，转移速度快，一般是不规则的黑痣，出现在容易受到摩擦的地方。

2018年以后，针对恶性黑色素瘤的靶向药，在中国上市。

每个月吃药一万多点，可以有效的延长患者生命，那时候虽然经济条件有了，但姥姥己经不在了。

这个病根本治不好，只能控制或者预防。

发现的早及时手术，可以根除，但发现病变就是晚期。

现在离病发还有三年，希望来得及，得尽快安排检查跟手术，这次一定去个权威的医院。

王超越看着姥姥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出话。

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劝动老人，就牵着手来到了餐厅吃饭。

家里人，除了姥爷单位每年组织常规体检，别的都是有病看病。

但是这个病就是去医院，普通体检也查不出来。

以前的老人没有体检观念，无病无灾的时候，更排斥，得好好想想。

王超越骑车边走边想，忽然冲出一辆车，把他吓了一跳。

“昨天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嫁出去了，还生了孩子？

你是不是想不认账了？”

李红雅双眼通红，眼睛里还有血丝，气愤的质问道：“那是做的梦，你别在意。

但是咱俩性格真的不合适，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理解，不是忍耐。”

王超越绕开面前的自己行车，使劲蹬了两脚，边骑边说：“对了，你爸在你身边有眼线，别再找我了，咱俩的事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