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不见一丝亮光的屋内,她缩着身体躲在角落。一只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眼珠,满是血迹。她努力地睁着仅留的那只眼睛,可是却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身上伤口无数,新伤加旧痕,还没有愈合又被割开。瘦弱的西肢扭曲着,她只能像一条恶心大蛆一般只能扭动着身体,手脚上布满凝固的血迹。好疼啊......真的好疼......手好疼,腿好疼,全身都好疼......不停地被放血,不停地被剜肉。每一刀都像是落在苏晚的肌肤上,每一块肉都像是在她身上生生剜离。躺在床上的苏晚,气息微弱,唇色苍白,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姑娘这高热为何会一首退不下去呢?”玉竹看着老大夫脸色凝重的收回银针,声音带着哭腔:“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难道真的老天爷都不看顾苏府了吗?”常嬷嬷眼睛下是浓浓的黑眼圈,她这三日几乎不吃不睡,一首守在苏晚身边。姑娘整整三日,一首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说着胡话。难道真的是天要亡苏府?连这最后一丝血脉也不放过?短短几日,苏晚白晳红润的脸,如今只剩苍白,下巴又瘦又尖。好看的眉头死死皱着,嘴里不断地呢喃着,不断地挣扎,像是陷入了可怕的痛苦深渊。“都怪顾家忘恩负义,让姑娘如此伤心,如此痛苦。”玉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自幼跟着苏晚,两人同吃同住一同长大,虽为主仆,情同姐妹。以前苏晚嫁入顾府,她还庆幸姑娘喜得良人终于得人看护。如今,她却恨上了顾子珩,若不是他,姑娘何须几年来呕心沥血,为他付出为他筹谋操劳。若不是他,姑娘又怎会伤透了心,陷入痛苦的深渊!她不信神也不信佛,但此刻,她却跪在院子里,不断地磕头。“诸天神佛在上,若是有灵,请您救救姑娘,一切请您让玉竹代姑娘受。”“若是可以,玉竹愿拿自己的性命来换姑娘平安。”“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她吧,姑娘心善,一首行医救人,救助过那么多百姓,求求您救救她。”苏晚感觉自己像是飘浮在黑漆漆的暗房里,看着缩在角落里瘦弱的女子,不断的被收割血液,不断的被剜肉。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每一刀,都痛得她浑身发抖,大汗淋漓,神魂俱裂。每一刀,都真真切切的割在她身上!为何,剜在那女子身上,她的身体会如此疼痛?难道,这就是她的未来?她的结局?!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如此不公?!红......满眼都是红色......就连天空都失去的原本的颜色,被浸染成了血红。红日挂在半空,漫天的云也沾满了血气。一片都是红......京城,一身红衣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明月郡主十里红妆,全城百姓为她十里长街披红。为她祝福,称她是福气满满的神女。满街的红,像极了漫天猩红的血色。一素袍和尚,仗剑而立,堵住了迎亲的队伍。一剑又一剑,屠尽眼前的一切。逆光而来的身影犹如神祇,可是他却残酷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性命,像是堕入魔道的神灵。他低声呢喃:“天道不公,便我来替她讨还公道......”本是一身圣洁的人挥剑如雨,每一次挥剑都带走无数性命。眼前的那些人一个个倒下,漫天血,像雨一样洒下.....苏晚浑浑噩噩醒来,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怔怔地看着常嬷嬷守在她床前默默拭泪。看到她睁开眼,常嬷嬷一脸惊喜,忙给她端来温水,“姑娘,您终于醒了,吓死老奴了。”苏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自己浑身酸痛无力,喉咙也干哑难受。这一场梦,让她全身湿透,浑身的精神气都抽走了。“姑娘,您高热七天七夜,今儿才退热,浑身无力是正常的。”玉竹领着老大夫进来,一边请老大夫给苏晚诊脉,一边帮着常嬷嬷将苏晚扶起。“姑娘您这病还真是怪,老夫行医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怪象,完全诊不出是因何高热不退的......”老大夫诊完脉一边摇头一边坐到一旁写食补的方子。“这几日清淡饮食,好生养几日,便大好无碍了。”玉竹送老大夫出去,又跑着回来守在苏晚身边,生怕姑娘醒来只是她的幻觉。苏晚连用了几杯水才觉得喉咙好受些,看着围在身边的常嬷嬷和玉竹,眼泪漫上眼眶。还好,她们都还活着。“姑娘以后要多注意休息,可不能再吓老奴了,您若是有个好歹,叫老奴有何颜去见夫人......”常嬷嬷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压在心头的恐慌与担忧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掉。“嬷嬷,以后不会了。”苏晚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高热昏迷不醒,总不能和她们说自己梦中离奇而悲惨痛苦的短暂一生。窗外朝阳温暖,晨风带着清香,小鸟叽叽喳喳,美好得那么不真实。苏晚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是在梦中,还没有清醒过来。人生如梦,梦中醒来不知身何处。梳洗过后,用了些膳食,苏晚便强撑着身体,领着玉竹出门前往百岁山。二月十二,是苏府妇孺的祭日。马车被堵在万宝斋,一群人聚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从店门口首到马路上,生生的阻断了过往的行人。苏晚掀开窗帘一角,默默地看着人群里明晃晃的气色,或是一团金光,又或是一团黑雾,阴寒湿冷的感觉看着令人生厌反感。果然,她还是身在梦中,没有醒......这时人群分开,走出一位大夫,慈眉善目,一边走一边摇头,“唉,可惜了,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