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我坐在轩窗前温一杯茶，随手翻看书卷，烛光摇曳，倒也安静自在。

“明日是十五，一年一度的品香节，云娘要不要一起去？”

罥烟铺床时随口提道。

“去年有事耽搁了，今年就一起吧”我合上书页信步走到床边。

品香节——顾名思义，各大香行联合举办的品鉴香料的集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皆可参与，好不热闹。

十五那日一早，街口己是摩肩擦踵，各家公子小姐的马车不得己停在巷尾。

众人好奇的议论“去年品香魁首奖品是冷凝和香，不知今年会是什么？”

罥烟拉着我梳洗打扮一番对着镜子感叹道：“如此才是十七佳人，粉面含春，玉为骨，雪为肤，芙蓉为面，杨柳为姿。”

虽是夸我，听起来更是对自己手艺的赞美。

带着罥烟仓促赶到会场，果然是京城宴会。

台下设二十方小桌，每桌三人，而后站立的则是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罥烟还算舍得花钱，买了台中正对的位置，待我二人入座后片刻，大会便开始。

与以往规则略不同，今年内设楼上雅间，侍从将香料放置于木盒内部，西小盒一组送至各位席上。

待开始锣声敲响后一同打开，将答案写好，由侍从将香料一并收好，香行代表揭晓入围桌号，雅间无一例外全部入选，台下只有三桌进入下一环节，自然是有我。

第二轮难度加大，需要写出香料功效，西种香料有安神静气、治疗肺痨，也有祛秽避瘟、活血化淤的，属实有够为难闺阁小姐、文弱书生的。

我自小闻遍闻草药，有极其灵敏的嗅觉，药材、香料本质都是一样的。

雅间三组，台下仅我一组晋级，宣布后众人皆望向我，满腹狐疑。

京城众多高门，不知这是哪家贵女？

楼上雅间也投来打量目光，我不以为意。

“这最后一场，是香料甄别，两种极为相似的香料，还请三位公子和这位姑娘将两味香的不同之处找出来，用时最短者获胜。”

考官说罢便将香料便呈至桌上。

场下有人甚至悄悄押注，“崔家公子，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定能夺魁。”

“徐将军的二公子文武双全，朝堂新贵，我看好他。”

“卢家少爷游历西方，见多识广，我赌卢公子胜。”

“这女子能进入决赛，定是不同凡响，也许是各中高手，胜负也未可知。”

如此声音不绝于耳。

“铛”一声清脆的锣鸣后比赛正式开始，现场一片寂静，生怕打扰到选手，大家睁大眼睛屏气期待着魁首的诞生。

半刻之后，卢公子抢先：“丁香，此物气芳香浓烈，味辛辣。”

考官言道：“确有丁香，余下还有两味。”

“可是荼蘼和冰片。”

语出众人皆看向我，待考官点头示意，现场哗然。

罥烟上前接过魁首礼——西域藏红花，一味极好的香料，更是极品药材，足有一钱重。

我向三位公子行礼“承让”，带着罥烟满心欢喜地离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姑娘且慢。”

长街上人来人往，我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他。

“卢公子见笑，适才承蒙公子谦让。”

“姑娘博学，实至名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看他诚心，举止文雅，便告诉了他：“缙云。”

“在下卢玄之，缙姑娘，...昨日之事，实在抱歉。”

随即示意小厮将精巧盒子奉上，是一对精巧的耳钉。

“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还请收回。”

卢玄之也没为难我便说：“那有缘再会。”

礼过便告辞了。

回到济世堂，罥烟满腹狐疑碍于在外不好打探，自进门起便大胆的打量起我了。

我有心逗逗她，看她能沉住气到几时，果不出我所料，进了内院便开口。

“‘昨日之事，实在抱歉’昨日你说京城呆的烦闷，去城郊踏青，如何遇到了卢公子的？”

我也不瞒她：“陇翠庵上香时候遇到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罥烟边为我拆头饰边说：“范阳卢氏，两个姑母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尉夫人，听说近日才回京，举止文雅，丝毫没有军旅之人的粗放，今日一看也是平易近人...”我忙打断她：“在我这济世堂委屈你了，去月老祠，定是顶好的媒人。”

嬉闹后我问：“塞外？

他是在西域还是漠北？”

罥烟摇摇头，“京中闲话都在说他少年英姿，容貌俊美，无人在意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