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山下，手上的东西堆得老高，几乎是挡住了他正前方的所有视线，那些东西摇摇欲坠，林泽一会儿将歪在左边的东西扶向右边，又把歪向右边的东西扶向左边，很是麻烦。

这便是他下山的那条路，不过这路似乎比下山时好走得多，他西下看了看，那些原本生长在路中央的杂草己经毫无踪迹，而路边的杂草却是只剩下了断茎，断痕处却是烧焦的样子，程谢林前些日子日才回来，这几天应当都在的，若是有什么妖邪估计都被干掉了，而且…就算是妖邪，大概也不会从这里上去吧？

这里好歹也是个大门派。

林泽思索了一下，留了个心眼上了山，如他所料，一路上也没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就是路变宽敞了，且都是被火燎过得样子，还隐约闻到一股焦味儿。

这一番下来，上山的时辰竟是比下山还用的少些，不过也好，因为手里这些东西还是有一些重量的，饶是他这几年习武时从不懈怠也感到手臂有些酸胀，前方的白玉石门外缠满了翠绿的藤蔓，藤蔓间还见着几朵洁白的日生花，别看它们长得人畜无害，只要有外物胆敢擅闯此处，它们便会将藏匿于叶片下的毒刺翻出来，前仆后继地进攻对方，不死不休，林泽走向前，腰间的铃铛轻响，日生花的藤蔓渐渐褪去，露出了白玉门的全貌，石门从中间的缝隙缓缓向里展开，他刚抬脚便觉得手上一轻，那些挡着他视线的东西陡然消失，而后便对上了一双柔和的桃花眼，今日是阴天，阳光被隐匿在云层之间，所以他今日也未罩眼纱，“程仙长？

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浅青色衣袍随着动作轻轻晃着，林泽与他一同走在石板路上，“鸣玉不在我今日便下山去买了些吃食，想着午时给你热一热，我在正厅等到了午时三刻都不见你人影，莫非是乐不思蜀，不愿回这鄙陋之处了？”

程谢林柔声嗔怪道，林泽有些心虚，他下山前便与程谢林说他午时前一定回来，想必是在苜蓿长老那里耽搁得太久了，忘了时辰，“唔…看书看入迷忘了时辰了…”程谢林轻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些…不像是藏书阁会有的东西。”

程谢林问道，“不是，这些是山下的，嗯…那些哥哥姐姐们给的，”他回想起当时，被众人围住，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塞东西，“小师弟，听说你师尊是临光长老，你帮师姐问问临光长老的琴艺课什么时候再开好不好？”

“小师弟小师弟，能不能帮师兄问问临光长老喜欢什么？”

“小师弟…小师弟…”……林泽使劲把头甩了甩，说道:“那些哥哥姐姐让我问问您的琴艺课什么时候再开，还有…喜欢什么东西…那你下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告诉他们，琴艺课不会再开了，往后只教你一人。”

林泽心神微动，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闷闷回道:“好。”

随后一路无言，他们之间的气氛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奇怪过，从前虽然他性子不喜多言，但只要是和程谢林在一起，他都会想尽办法多说些话，因为程谢林喜欢云游西海，一走就是数月，林泽便喜欢把这些有限的时间好好利用起来，今天这样的林泽实属罕见，“可是在山下受了委屈？

阿泽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他们一路走着，路过一座木桥时，桥下池中某处露石上盘着的黑色玄蛇突然睁开眼睛，缓缓地爬了过来，从程谢林的小腿处一路爬到了肩上，这玄蛇平日高冷得很，林泽还从未摸过，但是对着程谢林却是另一番面孔，也不知为啥，每次他看到这条玄蛇时都会想起乌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是什么大事…”林泽听到程谢林叹了一口气，“阿泽现在遇到心事都不愿意同我倾诉了吗？

是…把我当作外人了吗？”

林泽猛地看向程谢林，神色慌乱，“不是的不是的！

我没把您当外人！

只是…”他又垂下了头，缓缓道:“程仙长…我算是您的徒弟吗？”

他这么一问，程谢林便是懂了，“若是，我未行过拜师礼，也从未喊过您师尊，若不是，您为什么要教授我法术和武功…我不明白，山下的人问我师尊是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乌角说宗门谱上没有我的名字，所以我不算是您的徒弟…”程谢林肩上的那条玄蛇突然抬头作势要跑，被程谢林腾出一只手一抓，塞进了衣袖里，动作迅速而不动声色，程谢林开口道“宗门门规繁杂，我原是不想你被约束，还未曾想到这一层。”

林泽腰间银铃轻响，房门也应声而开，他们把手中的物品一一放在案桌上，程谢林蹲下身与林泽平视，那张柔和的面容配上一双桃花眼却不显妩媚，只剩绝艳的美，“明日，我…为师带你去行拜师礼，这样可行？”

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林泽突然觉得鼻尖有些痒，耳根处似是被火烫了一下，隐隐发热，他点了点头，在胸前摸索了一阵，摸出个小盒子，“这是承天宗的苜蓿长老让我带给您的，他说这是您半年前让他准备的茶，但是您一首没去取，所以就叫我帮忙带给你了。”

程谢林接过盒子，笑了笑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来着，有些记不清了，明日我再亲自去一趟，赔个礼。”

他又指了指桌案边上的一个食盒，道:“趁热吃吧，一会儿该变味儿了，今日就不练剑了，阿泽先休息一会儿吧。”

林泽点点头，看着程谢林出了门才把房门关上，他拿出那包装着十日寒种子的香囊，眼神坚定，随后又放回了胸口，他打开了食盒，食盒有三层，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不过有几道菜若是误了时辰便失了美味，难以下咽，不过现在这些菜都还是热乎的，鲜味儿十足，他不知道的是，程谢林不知他多久回来，于是在菜变味时又下山去买了同样的回来，法术可以维持热度，但是不能保持它的鲜度，所以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