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席家别墅。
席樱身穿华丽的中式嫁衣,和父母在门口依依惜别。
“小樱,爸爸对不起你。”席会华眼眶通红,握住女儿的手微微发颤。
沈秀姿抹了下眼角的泪,“小樱,商州秦家也是大户,新郎虽然……但还是有机会的,现在家里情况你也清楚,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爸,沈姨,我没有怪你们,我一个从乡下来的,能嫁入豪门是我的福气,时候不早了,我要上车了。”
夫妻俩眼看绑了喜庆红花的宾利远去,不约而同擦掉眼泪,席会华眼神转暗,对妻子谨慎问:“你确定动的手脚不会露馅?”
沈秀姿眼底跳跃兴奋的凶光,“万无一失,现在我们只要等着拿到一亿聘礼和保险偿款,公司就不愁钱了。”
席会华阴冷勾唇,“更重要是她手上的股份!”
……
前往商州,路途遥远,还要经过大山郊野,地势凶险。
后座的席樱,算了下时间,车子应该抵达敦城郊区,距离她出逃目标更近了。
她打开了窗,看着车辆上了环山公路。
正在开车的司机郑重提醒,“席小姐,快把窗关上吧,山风阴冷,小心着凉。”
“开你的车,别管我!”
别以为她真蠢,当年母亲尸骨未寒,席会华就把坐台女娶回来,一年不到生了双胞胎,自己被丢到巫川外婆家,他独食和母亲打拼的江山。
这些年没有外婆照顾,她早死了。
现在席会华惦记母亲留给她的股份,才把她接回来,不巧公司资金链断裂,他把自己当成猪卖,想换个好价钱。
母亲因难产而死,但外婆告诉她,事情未必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这对奸夫淫妇设计谋杀。
她潜心蛰伏那么多年,现在回来,就是要闹翻席家的天!
所以,这门亲事也是她故意答应的,目的就是中途出逃,给渣父母丢下大麻烦。
这时,车子下坡,突生情况——
“遭,遭了!”
“什么事?”
席樱从后视镜看到司机严峻的脸。
“车刹坏了,很……很有可能会撞山!”
“开锁,跳车!”
车辆左侧是悬崖峭壁,右侧经过开发,浅沟草地很安全。
司机慌慌张张打开车门锁,脸色大变,“席,席小姐,开关坏了!”
席樱心口一咯澄,眼底闪过戾气。
车门锁死的情况下,她只能砸窗。
砰——
撞上山体前一秒,席樱冲出了轿车,滚到草沟中。
滴——滴滴——
熟悉的炸弹声,她凌厉地看了眼轿车内部,有一点红光在闪烁。
席樱忍痛爬起来,朝反方向狂跑,跑出三米远时,轰隆——
一声爆破声乍响,火龙直冲上天,她被弹出几米远。
看着惨烈的爆炸现场,她心有余悸,脑海闪现席家双亲丑恶的嘴脸,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
先撞死,再炸毁痕迹,想拿聘礼,还想把她杀死谋夺股权。
好一对畜牲!
她看着远处驶来的大货车,计上心头。
吱——
大货车的司机骂骂咧咧停下了车,“你这姑娘怎么……”
“借你的车一用!”
席樱强行把货车司机拽下车,留下一张支票,驾车离开。
回途中,席樱有一瞬迷茫。
原计划被打破,她现在回去,逃得过秦家的活死人,肯定还有下一个秦家出现。
回巫川?
她出来目的就是报仇,但如今羽翼未丰,单凭一人之力,谈何报仇?
远处,一束车光闪进眼里。
一辆车牌8888的劳斯莱斯徐徐驶来,她回忆信息网,这辆车属敦城最权贵的爷,封时衍的专用车。
听说封时衍因三年前一次意外,又瘸又瞎又克妻,前两任妻子一个疯了一个死了,最近又被家族要求不断相亲,要不自己搏一把?
席樱踩尽油门冲了过去,转方向盘,急刹。
大货车甩出漂亮的大摆尾,稳稳挡住了劳斯莱斯的去路!
司机惊呆了,猛踩急刹,距离大货车仅剩毫厘间停下。
是谁不要命,敢拦封阎罗的车?
席樱毫不犹豫跳下车,身上的秀禾服没有成为她的累赘,她拔出一根发簪,三两下打开后座车门,闪身进去。
面对戴着墨镜的男人,直截了当道:“嫁给我,从此我是你的眼你的腿,我有信心,治好你的病!”
车内,死一般地寂静。
从天而降新娘子?
被猝不及防求婚的封时衍,戴着的墨镜丝毫不减他的俊朗。
他穿着正式西装,黑衬衫系得一丝不苟,高度与喉结齐平,若隐若现的性感弧度……
席樱美眸一眯,真想扑过去咬一口!
封时衍浑身透着清冷疏离气息,禁欲感爆棚,只可惜……
“我凭什么相信你?”男人冰冷的磁嗓,如从寒窖而来。
席樱笃定道:“因为,你想站起来!”
封时衍没说话。
她自信满满,为他作了一番分析,“反正你寻遍百医也无药可治,为什么不让我试试?”
两人距离很近,她身上拂来的樱花香,清浅又让人难忘。
如一把神秘的钩子,勾出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成交。”
因为她身上这抹香,他选择了尝试。
“BOSS?”前方的司机暗呼,这事,就离谱!
“开车,回去!”封时衍向司机命令。
……
自从把席樱带回来,封时衍没再出现,她落得清静。
伤口不深,疗养了几天,便恢复元气。
这夜,她让女佣找来一台电脑,打开自己的私人网域,调查外面的事情。
不出所料,自己被定义为“死人”,席会华不仅给她建了墓,还向保险公司索要一笔赔偿金,这几天一直和商州秦家索要聘礼。
真贱!
她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中,互相搀扶的渣父母站在她的新墓前,颤巍巍痛哭的模样。
她的新墓?
她有必要去参观参观!
**
阴沉沉的墓园,亮着影影绰绰的光。
“老大啊,你才回敦城多久就英年早逝,请放心,兄弟们一定帮你查明死因,这事和你那对渣父母有关,那就跟他们没完!”
“呜呜,我们很舍不得你,还有其他在国外做任务的兄弟不能赶回来,你别生气,等他们完成任务归国,绝对领到你坟前磕头!”
几个大块头,跪在墓前涕泪横流。
一道女声伴着阴风飘来,“算你们有良心。”
哪来的声音?
几个大块头东张西望,其中一个黄毛注意到身后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光线不亮,那张脸照得死白,他惊恐尖叫,“鬼啊!”
席樱嫌他聒噪,一脚踹过去,“你才是鬼!”
几人惊魂安定,看清楚席樱,一个个扑过去抱大腿,“老大,你真的是老大。”
“你没死,真好!”
席樱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在外形象高大,拥有高尚职业高超技术的男人,在她面前成了活憨憨。
“别哭爹喊娘的,我另嫁了,敦城封家。”
“啊?这……”
几人震惊脸。
改嫁?
闪婚?
“别问我原因,给你们一个任务,帮我调查萧子恒和席清柔的感情,明天之内我要结果。”
这是她刚才看到的消息,继母之女席清柔,近日将和萧家三少订婚,这个三少,和她巫川的青梅竹马长得极像。
“这是谁?他犯了什么事?”
“有时间再和你们解释,我要赶回去了。”
席樱是偷跑出来的,慎重起见,她速去速回。
“老大,你还活着,这墓碑怎么办?”
席樱眼底划过讽笑,“炸了!”
**
席樱偷偷回到大别墅,无声无息摸上二楼,只要回到卧室,她就……
“去哪了?”
席樱被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了跳。
她绷直了背脊,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封时衍来到她面前,那张墨镜脸没有一丝波动,但那对墨镜片仿佛是鲜活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凝视着。
他一个瞎子,威力从哪来?
“思考人生去了,还摘了花,专程送给你!”
席樱举起手里白菊和狗尾巴草,那是抵挡不住兄弟们的热情,顺带回来的。
封时衍不为所动,墨镜脸还生出一丝嫌弃。
她极力推销,把花儿送到他面前,“这是玫瑰花,玫瑰花代表热情的爱,明白吗?”
“你确定这是玫瑰?”
噫?
不是瞎的吗?
“玫瑰香味浓烈,菊花甘冽带着青草气息,如果没猜错,还是白菊。”
“咳咳!不管什么花,重要是我的诚意,我是有心……和你合作,帮你治病的。”被人拆穿的席樱,硬着头皮圆话。
封时衍深沉地眉宇泛过思量,“进书房聊。”
终于有空搭理她了?
书房没开灯,席樱和他前后脚进去,但电动轮椅移得太快,等她进去已跟不上他的身影。
四处抹黑,她找不着边际,这就是盲人的世界,不需要光?
脚下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她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扑,脸贴上一堵温热的胸膛,肌肤隔着衣衫相触,他的温度,从她的毛孔钻进血液,蔓延心底。
那是一种沾染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温度……
“席小姐合作的方式……投怀送抱?”
迎面拂来的软躯,藏着清新怡人的樱花香。
香味如一把钩子,轻轻拉扯着他的心,还有手中的温柔触感,令他心神一漾,喉结不经意滑动了一下,保持冷静。
席樱看不到他的细微反应,倒是被他的话挑衅了,反手一勾,坐上他的大腿,媚眼如丝。
“合作的方式当然不是投怀送抱,但我想起了一点,洞房花烛夜你不知所踪,现在补还来得及,只可惜……”
她目光下移,高位截瘫,是不举的。
男性尊严,不可侵犯!
封时衍大手圈住她的腰,顺着她的脊梁骨上移,粗粝的长指隔着绵薄的衣衫在她后背滑动,惊起一片颤栗。
席樱意识到危险,想逃,却被他强制扣住。
他大手紧扣着她的后脑勺,俊脸压了下去。
“我必须说明一点,我不是高位截瘫,低级中枢损伤不严重,生理功能正常,需要临床验证?”
他沉嗓如撩拨人心的大提琴音,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烫红她的耳根。
他高挺的鼻梁抵住她的,一张一合的薄唇擦过她的唇,热气簌簌飘落,直冲她的呼吸而去。
被灌入的男子荷尔蒙气息,带着淡淡木质香。
扑通扑通——
席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唇与唇微妙的擦拭,仿佛在她心口擦燃了火花,某种念头似要冲破心房。
她不敢大口呼吸,以致缺氧的脑袋胀乎乎的,如陷入云端……
这男人,撩起来,要人命!
席樱忍不住抓紧他的衬衫,才发现,他的体温,好烫人。
要上头了!!!
内心响起一道警报,席樱,要振作!
席樱把持住内心的躁动。
凝出水雾的美眸用力眨了眨,勾出一丝蔑笑,带着女王范果断拒绝,“夫妻之实建立在男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可惜我们不是。”
她纤指顺着他流畅的下颚线滑落,经过喉结时,那性感的曲线,令她眸光火热。
她克制住胡思乱想,用力抵住他的胸膛,以最快速度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适应了室内的暗度,她看似镇定走向书桌。
但她紊乱的脚步,像极了败下阵的逃兵,封时衍唇角泛过微乎其微的笑痕!
席樱绞尽脑汁列了一份婚姻协议,看了他一眼,耐性子一条条念出来。
“……第八条,婚内期间,友好联盟必须在对方有需求时,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需求?”封时衍细细品读,“比如,那种需求?”
席樱一愣,那么友好互助的一条协议,竟被他扭曲得那么邪恶?
她银牙一咬,“我指的是一方有难需要帮助,另一方条件允许下必须支援。”
“哦~”他磁嗓拉长些,耐人寻味。
席樱总感觉别扭。
“继续。”一秒恢复面瘫脸,他又是那朵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第十一条,友好联盟对外属夫妻身份,必要场合实行亲密行为,对方无条件服从。”
席樱的想法是,他们为了蒙混大众视线,对外必须饰演一对恩爱夫妻,必要场合亲密点很正常。
“你指的亲密行为?”
“牵手,搂抱等。”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亲吻,算吗?”
席樱认真想了想,“亲脸颊我可以接受,唇的话,一般场合不需要。”
封时衍让她继续。
“最后一条,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乙方为甲方治好眼疾和腿疾后,为了不影响双方追求幸福,友好联盟的合作关系将自动解除。”
“需要多久?”
“一年,但具体我还要先检查你的伤势,才能确定!”
一年,足以完成想做的事情,如果他的伤势没有想象中严重,时间也够了。
封时衍蹙起了眉,“两年。两年后,你我各自安好。”
两年?
有点久。
但寄人篱下,席樱答应了,“成交!封先生没其他异议,请在这里签个名。”
笔和协议书送上,只要他大名落款,事成!
封时衍没有接过去,“我瞎的,书架第三层从左往右数第三本是盲文字典,你对照着写一份盲文婚姻协议书,我‘看’一遍再签字。”
席樱小脸一垮,“你不早说?”
特么的,还让她写了几张A4纸。
“起草总是要的,请吧!”
封时衍离开了书房,当她找到那本一指厚的盲文词典——
握……草!
**
席家,气氛庄重。
律师严肃宣读着关于席樱死后,她名下的资产分配。
一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姑娘没多少资产,席会华看重的是她手握江华公司百分之20的股权。
这么多年,他不能一家独大,正因忌惮席樱手中的股份。
“老公,让律师别读了,快签了吧!”低眉顺眼的沈秀姿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躁,悄悄对席会华说。
他们前脚拿到保险巨额赔偿金,后脚便迫不及待请律师来,办理遗产转移。
席会华一脸悲伤,把一个失女之痛的憔悴父亲演绎完美,除了眼底的精芒。
“形式还是要走,别急。”
他们要做的是全力配合,律师说什么都是对的。
“……席会华先生,你对分配没异议的话,请在这儿签字。”
一份文件送到他眼前,席会华火眼金睛,内心雀跃,只要签下,以后席家所有权全归于自己,没人能挡他的财路。
他激动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嘴角拼命上扬,拿着笔的手正在颤抖。
嘭——
正是这时,紧闭的客厅大门被人狠狠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