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原本已经开走的车,忽然又退回来。
乔西西也不管刚才骂人家骂得有多狠了,能屈能伸,连忙喊道:“闻总!闻总!快救救月月!她不行了!”
闻延舟大步下车,直接将地上的楼藏月抱了起来,放进后座。
乔西西也拉开副座上去:“快快快去医院!”
车辆火速开动起来。
楼藏月全身都在发抖冒汗,意识昏昏沉沉,无力地靠在闻延舟肩膀上,手抓着他的领口。
白柚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了,勉强说:“……藏月姐这是喝了多少啊,也太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吧……”
闻延舟低头看楼藏月,情绪不明,忽然感觉手上黏黏的,好像是抱楼藏月的时候从她身上弄到的。
他皱眉,开了车顶灯看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掌心竟然有血!
闻延舟愣住。
乔西西也愣了一下,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月月!你流产了?!”
闻延舟浑身一震,一下看住楼藏月。
楼藏月已经晕过去。
司机有眼色,将车速提到限速的最快,十五分钟后,终于赶到医院。
闻延舟抱着楼藏月下车,脚步很稳也很快。
他们去了急诊,护士立刻推来移动病床让他将楼藏月放下,同时问:“患者什么情况?”
“她喝了很多酒,腿上有伤。”
护士记录:“还有吗?”
“……还有,流产了。”
闻延舟已经想起来是哪一次了。
是在丰城分公司的会议室,因为是临时起的兴致,他没带也就没戴,但他以为她会处理。
毕竟以前他偶尔懒得戴,楼藏月都会记得吃药的。
楼藏月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宿醉的头疼让她特别难受,忍不住呻吟一声。
这时,旁边响起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水在左边床头柜。”
这是……闻延舟的声音?
楼藏月几乎是立刻睁开眼,床边的椅子上,闻延舟翘着二郎腿,正在看她。
“……闻总怎么会在这里?”接着她发现自己现在是躺在医院,手背还在输液,又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闻延舟平静:“昨晚的事,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喝多了,喝醉了。”胃里翻江倒海,腹部也疼得不行,整个人特别难受,但回家睡一觉就好了,还要来医院吗?
她自觉不妙,“我还怎么了?”
闻延舟神色意味不明:“流产了。”
楼藏月一愣,旋即就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极速地往下坠。
她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是没了所有血色,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和仓皇。
流产……
她流过一次,也是很突然,在她知道之前就没了,她以为那已经是她此生经历过最痛苦的事,怎么还有第二次?
楼藏月因为他那三个字,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像是来一阵稍微大一点的风就能把她吹散。
闻延舟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脆弱,他换了一条腿,终于大发慈悲说:“吓唬你的,月经而已。”
“……”楼藏月迟钝,“什么?”
闻延舟难得多解释两句:“医生说你痛经,贫血,加上喝酒,所以反应大。你朋友对我胡说八道,我只是把她的话拿来吓唬你,不行?”
意思是,她昨天那么痛,只是痛经?
“……”楼藏月的呼吸慢慢恢复平稳。
自从她流产后,这两个月,她都没来,她上网查过,说可能是因为流产导致紊乱,问题不大,她忙,也就没理,没想到会在昨晚来了,还疼得那么厉害。
她当时醉得很迟钝,也没感觉。
但,还好,还好不是。
闻延舟看她的脸色:“庆幸?”
小说《追妻火葬场!狗男人被虐惨啦》试读结束
楼藏月从肺腔里吐出一口闷气,走到马路对面的药店买药。
结账的时候,她接到了闻延舟的母亲的电话。
“藏月,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怎么都没有来家里看看呢?”
楼藏月微笑:“伯母,我很好,前段时间工作有点儿忙,最近忙完了,我周末到家里看您和伯父吧。”
“既然忙完了,那就别等周末了,就今天晚上,你跟延舟一起回家吃晚饭,我亲自下厨做几道你们爱吃的菜。”
楼藏月:“好,我跟闻总说一下。”
闻夫人嗔怪:“别总闻总闻总地叫,多生疏啊,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前几个月我们还在说你们的婚事呢。”
“……?”楼藏月险些一脚踩空,从药店门前的台阶跌倒。
他们的,婚事?
她眼睫闪了闪,怎么都没想到,闻夫人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闻夫人其实不是闻延舟的亲生母亲,而是继母。
楼藏月隐约知道,闻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因为那件事,闻延舟跟家里关系一般,极少联系,闻董事长和闻夫人想知道他的近况,只能问楼藏月,联系次数多了,楼藏月也能感觉出二老很喜欢她。
但她以为这个喜欢,只是欣赏她的工作能力,没想到已经进化到谈婚论嫁的阶段,她和闻延舟……
楼藏月有些心慌意乱:“伯母,我还要去见客户,今晚我跟闻……延舟回去吃饭。”
“好好。”
放下手机,楼藏月发了很久的呆,才打车去会客的地方。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原地站了多久,路边就有一辆车就看了她多久。车上的男人还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
饭局定在申城最有名的酒店,吃的是地道的申城菜,楼藏月将药从桌子底下交给白柚,然后坐在闻延舟旁边。
这位客户初次跟碧云合作的时候,就是楼藏月招待的,他跟楼藏月握手,用英语说:“MissLou,好久不见,怎么迟到了?我刚才还在找你,以为你辞职了。”
楼藏月也用英语回道:“好久不见,史密斯先生,走到门口想起来,闻总要送您的礼物落在车上,所以回去取,不好意思迟到了。”
说着她将礼物双手递过去,客户一看:“哇!我知道这个,Dragonboat,龙舟,我在网上看过中国的赛龙舟,可惜现在不是节日,看不到真正的龙舟。”
闻延舟:“这有什么难?史密斯先生有兴趣,明天就可以带你去看。”
客户面露疑惑:“明天?”
楼藏月解释:“闻总刚投资了一家非遗龙舟制造厂,这个模型就是厂子的作品,厂里还有真正的龙舟,您如果有兴趣,明天就能去参观。”
客户欣然应允,连夸楼藏月有心:“闻总有这种秘书,真是好福气。”
闻延舟看了楼藏月一眼,的确,这个女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八面玲珑。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谁能想到,她三年前,是一个连英语都说得磕磕巴巴的“乡巴佬”呢?
午饭吃完,送走客户,楼藏月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在包厢门口听到白柚声音哽咽,像是在哭泣,磕磕绊绊道:“我、我真的好笨,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了您,我要是能像藏月姐那么厉害就好了。”
闻延舟好笑:“你干嘛跟她比?”
“我只是觉得、觉得大家都很喜欢藏月姐,同事,还有客户,我也很想能帮到闻总您啊。”
“你待在我身边就是帮我,能让老板心情好,不算一种本事?”
白柚破涕为笑。
“……”
楼藏月喉咙咽了一下,没有进去,自己打车回了公司。
过了快一个小时,闻延舟和白柚才回来,白柚脸上是掩藏不住的雀跃笑意,看到楼藏月,还愣了一下,然后说:“藏月姐,你自己先回来了吗?”
可见他们刚才压根就没想起来,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去见的客户。
小说《追妻火葬场!狗男人被虐惨啦》试读结束
就看到,在无人的后花园假山里,苏运将一个女人按在那儿,女人动情地嗯嗯啊啊。
“……”她上个洗手间的功夫,他就跟女人办上了。
天真的可爱?错觉,这才是这种纨绔公子的真面目。
楼藏月有些恶心,别开头,同时也终于找到机会,一把推开男人。
“闻总想多了,我对苏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他帮过我,所以他今晚需要我帮衬,我才来了,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说完她迈步往外走,还没抓到门把手,就又被男人直接按在墙上。
楼藏月真的有些生气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呵斥他,闻延舟的唇就在忽然之间,凶蛮地压了下来——
他极具侵略感,丝毫不留情,手掌沿着她的蝴蝶骨到她的腰窝,触手的肌肤微凉,好似像果冻。
楼藏月先是一愣,而后出离愤怒!
她抗拒地推开他的胸膛,他却像一座高山,纹丝不动,她干脆改推为抓,隔着衬衫狠狠抠他胸口的皮肤,挠他后颈的皮肤。
“闻延……”
闻延舟撩起她的裙摆,楼藏月不知道哪里找回来的力气,终于一把推开他。
“放开我!”
闻延舟被推得后退两步,撞到身后柜子,柜子上的东西发出不重不轻的异响。
门外刚好有人经过,听到了,经过奇怪地凑近:“里面有人吗?”
楼藏月的愤怒瞬间转为紧张,要是被人看到她和闻延舟单独在杂物间,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她可不想都离开碧云了,还流传下来一段和碧云总裁的艳闻!
她整个人都定住了,连呼吸都不敢太放肆。
狭窄的空间里,一片死寂。
闻延舟摸了摸脖子,这女人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抓他?
门外的人试着拧动门把手,但门从里面反锁了,加上没再听到里面的声音,便嘟嘟囔囔地走了。
他们一走,楼藏月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开。
而经过这一个插曲,闻延舟也没兴致了,整理着西装。
楼藏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再开口:“闻总在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吗?对着不喜欢的人也能冲动起来,是不是有失格调?跟全凭下半身思考的畜生似的。”
“你在骂我?”
“我只是提醒闻总注意自己的身份。”
闻延舟蹭掉嘴角沾上的她的口红,慢声道:“我喜欢什么类型我说了算,楼秘书别太懂我了。”
“那就请闻总自重,像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楼藏月说完,快速打开门出去。
她没去宴会厅,而是又去了洗手间。
她捧了一手水洗自己的嘴唇,狠狠地抹除男人的痕迹,心火难灭,到底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是东西!”
楼藏月吁出口气,整理身上有点乱的裙子,打开包包重新补口红,平复了几分钟的情绪,直到看起来完全好了,才又回到宴会厅。
此刻宴会厅还没有苏运,闻延舟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楼藏月视线找了一圈,没找到,也没理了,独自走到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呆着,想着等苏运出现,她就跟他说自己先走了。
然而,等来苏运之前,她无意间听到两个宾客边说话边从她身边经过。
“很少看到闻董事长的脸色那么难看啊,也不知道闻总说了什么……”
楼藏月一愣,下意识问:“闻董事长怎么了?”
小说《追妻火葬场!狗男人被虐惨啦》试读结束
她眼睛一缩,立刻跑过去:“这不是!”
但已经晚了,她们已经跟卡宴后座的女人大眼瞪小眼了。
——白柚。
——这辆车是闻延舟的。
刚才看到尾号,楼藏月就发现和闻延舟的车牌一样,区别只在前面的几个字母,结果就出乌龙了。
“你们在干什么?”闻延舟刚好过来,幽凉的声音就响在她们身后。
楼藏月立刻扶住乔西西,忍不住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们认错车了。”
闻延舟垂眸看着她,她没化妆,酒精的反应在她脸上特别明显,白里透红。
白柚眼睛转了一圈,忽然说:“刚才在包厢里都没来得及跟藏月姐说话,既然你们也要走了,闻总,我们顺便送一下她们吧。”
楼藏月看了白柚一眼,不觉得她是好心,因为她那句话说得很女主人,很宣誓主权,像在彰显她敢对闻延舟提要求的独特地位。
楼藏月淡淡:“不用,我们叫的车马上到了。”
乔西西醉眼朦胧地认出闻延舟,就知道白柚是那个陷害楼藏月的人,她本来就很不爽他们,这会儿喝了酒,脑子不算清醒,更加肆无忌惮了。
她直接坐了进去:“行啊,那谢谢了。”
楼藏月连忙拉住她:“我们的车马上就到了。”
乔西西反拉住她上车:“上车!闻总和白小姐的好意我们怎么能辜负!”
她们这边拉拉扯扯,闻延舟已然不耐烦:“要上就上,要下就下,别浪费我的时间。”
楼藏月停顿一下的功夫,就被乔西西强行拉了上去。
乔西西皮笑肉不笑:“谢谢闻总!咱们这就走着吧!”
三个女人在后座,闻延舟去了副座。
楼藏月无可奈何,只能取消网约车。
白柚说要送她们,她们真答应了,她又觉得如坐针毡。
她主要是想炫耀她的地位,并且笃定以楼藏月的性格,肯定不会上车,结果失策了。
但想到闻延舟是因为她开口,才让楼藏月上车,又有一些得意。
车子行驶起来。
白柚再次想到楼藏月和闻延舟的那几年情谊,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后视镜,副座的闻延舟闭着眼睛假寐,没有想理会谁的意思,她稍稍松口气。
车厢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还是乔西西最先按捺不住。
她讨厌闻延舟是一回事,但白柚在她眼里就是第三者,插足别人的感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非得让她知道谁才是“正宫”。
她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一个编织挂坠,眼睛一转便是说:“月月,那个挂坠有点眼熟,好像是你亲手做的吧?”
确实是楼藏月做的。
但她这会儿不承认:“买的。”
乔西西拆穿:“就是你做的啊,那几天你一有空就在看教学视频,我还奇怪你做完把它挂在哪儿了,原来是挂在车上。”
闻延舟蹙眉,睁开眼,看了那挂坠一眼。
乔西西还没完,又拍了拍坐垫:“还有这套车具,我记得也是你买的,你还问我什么颜色好看呢。”
白柚表情有些僵硬。
都说车是第二个家,这上面的一切都是楼藏月布置的,她布置了闻延舟的“家”,这种亲密,令她如鲠在喉。
看她不舒服,乔西西就舒服了。
楼藏月自然看得出乔西西的意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她也确实接不了话,她坐在空调车里,其实全身都在往外冒冷汗。
她的腿伤养到现在,其实已经不那么疼了,但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跑上跑下太久了还是怎么的,这会儿又疼了起来,胃里也难受,整个人很不舒服。
直到现在,楼藏月才正眼看他:“这是我跟她的赌约,在场所有人,包括闻总你,都是见证人,我只是在履行赌注的结果,闻总觉得我哪儿有问题?我哪儿做错了?”
她像一只竖起全身倒刺,张牙舞爪的刺猬,跟她平时稳重低调甚至谦卑的样子截然不同。
闻延舟竟然感到有些陌生。
“她污蔑我,甚至陷害我,没准就是她扯了绳子嫁祸我,如果不是有证据,凭她的三言两语,再凭闻总你的偏心维护,今天我就是跳了黄浦江恐怕也会被说成畏罪自杀,我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受了委屈又为什么不能讨回来?”
楼藏月一字一句地反诉,直视闻延舟的眼睛,不躲不闪,不卑不亢!
“再如果,客户被砸出个好歹,不顾情面,一定要追究责任,我是不是还要去道歉、赔偿,甚至承担法律责任?一巴掌而已,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
闻延舟从来没见过楼藏月如此尖锐的模样。
记忆里,她是逆来顺受,不争不抢的。
白柚趴在床上痛哭,听到这里抬起头,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是!我承认我污蔑了你,这一巴掌,是我该的!”
“但我只是借题发挥,我也没碰绳子,视频里也没有拍到我碰绳子的画面,你这么说不也是在借题发挥污蔑我吗?你现在的行为,和我刚才有什么区别!”
楼藏月看向她——不错,小姑娘没她想得那么蠢,还能绝地反击,不愧是能拿捏住闻延舟的人。
白柚哭得梨花带雨,“我也只是、只是吃醋闻总身边有一个你,所以才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闻总,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小心眼,不该想着,如果藏月姐也有了瑕疵,也不那么完美,或许、或许您就不会那么喜欢她,就能看到我了,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卑劣,本来就是藏月姐先到您身边,我才是第三者……”
闻延舟截断:“你不是。”
楼藏月连提起嘴角的欲望都没有了。
闻延舟就是接受白柚的解释,不仅接受,而且还是那么心疼和喜欢她。
她不是第三者?她当然不是,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她楼藏月才是。
闻延舟看回楼藏月,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最终只是说一句:“到此为止,你也够了。”
楼藏月用尽力气挣开他抓着她的手腕,就像挣开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束缚一样。
她不是够了。
她是够够了。
楼藏月仰起头,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闻总,我和碧云的劳动合同,刚好只剩一个月,我会向人事部以及您的邮箱发送书面辞职报告,一个月后合同到期,我正常离职。”
对,她不干了。
谁都没想到楼藏月会做这个决定,连哭泣的白柚的抽泣声都停了。
——她是受害者,怎么都不应该是她走啊!
“我这个伤,是工伤,我会让医院开证明,一起发给人事部请假和申请工伤赔偿,这一个月,我也没办法去上班。”
移情、别恋、偏心、忽视、轻贱、质疑,甚至是不信任,楼藏月已经不想再忍,也找不到继续忍的理由。
所以哪怕是最后一个月,她也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