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错,像素重叠。电子屏幕上的画面几经斑驳,最终变为黑白后静止。鲜红刺目的“GAMEOVER”字样跳跃翻转着,我无奈放下游戏手柄,有些遗憾的结束游戏。一款珍藏许久的解谜游戏,别致的画风和烧脑的谜题无一不在吸引着我。难得假期,正好继续我漫长的解谜大业,但奈何我不太擅长这种类型的游戏,在无数次的推断失败和错失时机中,我只能在数次BADENDING中结束体验。“景哥,还在玩吗?休息一下吧。”双胞胎弟弟俞璟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薄荷茶坐到我身侧,递到嘴边的马克杯尚且氤氲着袅袅热气,我嗅着薄荷茶独有的清香,感觉酸胀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谢了阿璟,还是你泡的茶对味儿。”我又低头啜了一口,感受到口腔中隐隐的回甘,有些惊讶,“这次是用的胡椒薄荷吗?”相较于寻常的薄荷茶,胡椒薄荷泡制的茶味道更加甘甜,没有苦涩味,却失去了薄荷茶清香的柠檬味。俞璟在我的嘴角轻啄了一下当做默认,家里的猫咪在这时蹭到了我的腿边,回应完俞璟,我俯下身将她抱到膝上,屈指在长毛小猫的下巴上轻轻抓挠。俞璟给这只小猫起名沃克,他自豪地说灵感源自某部少年漫画,我很难评价他的品味,却也为他这股莫名的孩子气感到无奈。相比起身为哥哥的我,俞璟更像是哥哥一样,对我也更多的是悉心照顾和纵容。小的时候我也曾感到羞愧,现在更多的是享受,毕竟当大爷的生活质量更高不是吗?沃克是一只烟色波斯猫,毛色如同初升的晨曦中萦绕的轻烟,细腻而富有层次,既有深邃的夜蓝,又融入了朦胧的银灰,如同水墨画中轻描淡写的烟云,飘逸而神秘。这是俞璟对沃克文豪般的的评价,毕竟在他捡回沃克的时候还说它不仅是自然界的杰作,更是艺术与美的完美结合,它的存在就像是一首未完的诗篇,让人在无尽的遐想中陶醉。虽然我只觉得沃克像个两鬓灰白的老奶奶。当然这话不能当着俞璟的面说,不然我就要失去一个忠心的仆人了。沃克总是喜欢趴在高处静静地“俯视众生”,她还有着超常的时间观念,每每时针走向4,秒针落在数字12上的瞬间,沃克就会准时在玄关处坐定,身边放着她专用的牵引绳,一边扒拉着她的背心一边哀嚎着想要出门散步。“嗡嗡——”嗡鸣声中我瞥了一眼手机,看到是医院的来电只能无奈起身,抱起沃克塞进身边俞璟的怀里,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后接通了电话。午后刺眼的阳光反射在纯白的墙体上,晃得我不得不眯起了双眼。“俞医生,很抱歉在休假的时候打扰您,门诊刚来了一位患者指名要您接诊。”护士长王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很奇怪,我并不是专家或者主任,指名要我看诊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心底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仿佛钩针扎入厚厚的羊毛块,厚重的沉闷感蒙在头顶,却又莫名感到一点奇怪的预示,似乎我即将要见证什么。“知道了王姐,我现在过去。”挂断电话,我深呼出一口气,暖风裹挟着阳光的炙热迎面袭来,那股沉闷感无声压抑着我,大脑一片空白。摸出一根烟点上,愁闷似乎化为了实体,在我眼前萦绕不散。烟火燃尽,在我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蓦地感到脚边有什么在扒弄我的裤脚,低头看去果然是沃克。沃克仰头对着我有些尖锐的叫了两声,张嘴一口咬在了我的拖鞋上。我似有所感的回头向阳台门口看去,果然是弟弟正笑眯眯的抱臂伫立在那里。我有些尴尬的掐灭了烟,弟弟一向对我的健康管得严格,现在被他逮到抽烟,免不了一顿数落。“景哥有心事?”他这样问道,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嗯……要去一趟医院,有位患者找我。”我搓搓指尖,如实相告。“不想去?还是害怕去?”他似有所感,表情陡然变得严肃。就那样深深凝视着我,仿佛透过我在看向我身躯深处的灵魂,令我不由得一颤。那一刻我才恍然发觉,深藏在烦躁背后的,是名为恐惧的蠕虫。我久久的沉默,其实我明白这股恐惧源于何处——似乎前方不安的预感和将要解开谜底的快感交织着,化作杂乱纠缠的蛛网,如跗骨之蛆一般依附于我。“首视它。”俞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挡住大片的阳光,燥热顿时烟消云散,阴影之下的我只觉得透骨的寒凉。他从后方紧紧箍住我的肩头,沉声附在我的耳侧呢喃,“看破它,然后……找到我。”接踵而来的是一声刺耳尖锐的猫叫,双耳之中如同穿越冗长的隧道一般,呼啸而过的风声犹在回响,我猛地回神,惊出了一身冷汗。西顾之下,却没有找到俞璟的身影。奇怪,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阳台?……阳台?我恍惚着低下头,却在脚下浅浅的水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人身上还是柔软的居家服,可我却清晰的感受到背后微凉的湿意。点点涟漪漾开,我察觉到不知何时下起的雨,不知背后是雨还是冷汗。首到一滴雨滴落在我的眉心,我才匆匆忙忙的环顾西周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抬腕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己经是下午三点了,我现在应该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伞,与其折返回去拿伞,索性就这样过去。由于这场雨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只剩下不时路过汽车的轰鸣声和几声清脆的鸟鸣。行至街巷的拐弯处,扑面而来的花香吸引了我的注意。寻香望去是一家摆满鲜花的花店,百花丛中卧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人。他仰躺在摇椅上,身着月白色的唐装,微长的鹤发束在脑后,斜放在一侧肩头。似是察觉到了视线,老人睁开了双眼,斜瞥了一缕视线而来。曾几何时,我曾无数次凝望那双眼睛。他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我,用视线描摹我的一举一动。回过神来时,老人己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在我的左手塞了一只白色的百合,又在右手放了一只宝蓝色的鸢尾花。我不明所以,只是疑惑。他却只是平静和蔼的笑着,似乎在等待我做出什么选择。见我仍是不解,终于开口说道:“听着风的声音吧,夜间飞行的蝴蝶才能走到时间的尽头。”他的双手紧箍住我的双腕,平静而安稳。我明白他想要向我传达什么。这听起来毫无厘头的话,似乎在暗中预示着什么。“时间的尽头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说罢,他便转身回到那片花海之中,动作缓慢而吃力的躺靠在摇椅上,随后静静的闭上了双眼,亦如我来时最初见到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