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眸光森然。母亲纵有千般不是,但对儿子的疼爱是真的,在宫外的岁月一直都是母亲照顾他、保护他、爱他。孙太后拿母亲做人质,就是让朱祁钰投鼠忌器!简直该死!“舒良,朕让你停了吗?”朱祁钰哼了一声。啪!舒良高高扬起手,狠狠一个耳光抽下去。徐宾哎哟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毒蛇般恶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心里不知道在诅咒谁。“陛下……”他还想威胁朱祁钰。朱祁钰却挥手:“拖出去打,别碍着朕的眼!”“打死也就打死了!”“当奴才的管不好狗嘴,打死也活该!”“朕亲自向太后禀明便是。”“太后总不济因为一介家奴,就怪罪朕吧?”闻言徐宾打了个哆嗦。偷瞟了皇帝一眼。莫名发现,皇帝的变化太大了,他几乎认不出来了。以前的皇帝怯怯懦懦,做事带着一股小家子气,连宫里的奴才都瞧不起他。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面容憔悴的皇帝。却冷厉狠辣!以前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吗?那这次病重,也是装的?他莫名担忧太上皇,若真是圈套,太上皇该怎么脱身啊!啪!啪!啪!粗使太监力气极大,几下就打得徐宾嘴角流血。他咬紧牙关,绝不求饶,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圣母自然会来救他,他担心太上皇啊。果然。“皇爷。”“伺候太后娘娘的连公公来禀告,说太后娘娘身体不舒服。”“请皇爷过去。”朱祁钰瞳孔微缩。母亲肯定被老妖婆控制了。迫不得已才派太监连仲求救。不然以母亲和老妖婆针尖对麦芒的关系,怎么会去仁寿宫看什么鹦鹉?提起母亲吴氏,他也头疼。从登基开始,母亲便在宫里兴风作浪,四处得罪人,再加上他行事鬼祟,为人懦弱,宫里宫外都笑话他们母子。实在因为他太无能。不但不帮母亲出气,反而因此和母亲愈发疏远。甚至还嫌弃她的出身,更不愿意提及在宫外长大的往事,把母爱都就饭吃了。曾几何时,他还幻想过自己是孙太后的儿子该多好。多少次,他不惜自降身价跪舔孙太后,换来的依旧是嘲笑和抛弃。他越想和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朱祁镇比,就越自卑。越自卑,越变得懦弱。久而久之,忧思成疾,最终把皇位拱手让人……“宣连仲进来吧。”连仲慌慌张张,说话说不清楚。大意是放徐宾回去。他是在宫外伺候的老人,是陈符的干儿子,陈符死后,便由连仲贴身伺候。老妖婆想用母亲换徐宾?徐宾在她心里真那么重要?难道……朱祁钰眯着眼睛,想来是孙太后不方便经常造访南宫,就让徐宾充当联络人。看着朱祁镇长大的徐宾,必然是朱祁镇信任的人。就在今天,孙太后先察觉到局势不对。就派徐宾试探。再派徐宾出宫报信。通知朱祁镇,让他改变计划,或者提前发动兵变!照这么看,朕夺回了一丝先机。“王诚、舒良,派人把名单上的八个指挥使全部拿下。”“必须控制禁卫。”“嗯……把门达带上。”“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若干得好,朕免他死罪。”“反抗者,就地格杀!”“速度要快!”当务之急。不是去救母亲,而是用徐宾稳住孙太后。用最快的速度,拿回禁卫的指挥权。掌握了禁卫,就掌握了宫内!他就真夺回了一丝先机。而门达能背叛他朱祁钰。也能背叛朱祁镇。不用担心。现在的关键是他和老妖婆抢时间!老妖婆见连仲没回去,必然还有后招,母亲的安危是个问题。一旦狗急跳墙,派人闯宫。夺门之变肯定提前上演。届时他拿什么抵挡上千边军?必须稳住老妖婆!他得亲自去仁寿宫。不管仁寿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他都必须得闯一闯。“摆驾仁寿宫。”他让王勤随驾,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兴安也随驾而来。掌印太监直宿宫内,朱祁钰不能理事后,兴安非常繁忙,朱祁钰见他一面都难。但今晚出奇的出现在朱祁钰身边。“大珰来了?”“陛下切莫嘲笑奴婢。”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兴安被尊称为兴大珰。“大珰说笑了。”“外面都笑话朕这个皇帝,还不如太监呢。”“呵呵。”朱祁钰自嘲的坐上御辇。他身子骨弱,冷风一吹,浑身不爽利。靠一股精神头硬撑着。噗通!兴安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奴婢受陛下重恩,奴婢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呵,这个二五仔,装的还挺像。要不是他,对着石亨做了一个“十”的手势。石亨敢反?朱祁镇敢觊觎皇位?现在装小白兔了?“起来吧。”兴安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起来。他不明白,朱祁钰眼看就不行了。怎么突然又好了?好像性格也变了?“呵呵。”“瞧,朕教训个家奴,却还得亲自去赔罪。”“太祖爷的大诰,传到现在,拿来当擦屁股纸都嫌硬,谁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大珰,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憋不憋屈?”坐在御辇上,朱祁钰冷幽幽地盯着兴安:“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当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