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条胶卷在我面前划过,沙德躺在一堆书里,大喊着什么。斯特威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城下汹涌的海水,胶状的生物从海里跳出,撞击城墙。一条枫叶大道上,白羽依旧穿着白大衣,只是脖子上围了一个红白方格围巾。她走到大道的尽头,回过头,向我露出微笑……胶带破裂开,如同被千刀万剐,变成数个小纸片满天飞舞。“见鬼!”白羽怒骂一声,我从睡梦中醒来,越野车还在黑雾中,往后看,琴霍莱沉沉地睡着,平板掉落在地上,嘴里说着什么:交易、时间。一管断掉的望眼镜摆在座椅上,沙德从天窗上掉下来,跪坐在座椅上,歪着脑袋,双眼紧闭。黑雾产从天窗源源不断地涌进来,白羽用力按压一个按钮,天窗迅速关闭。“小子!”白羽拿出口袋上的笔,转过身,在沙德身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你害死你羽哥我了!”黑雾在越野车周围游荡,寻找猎物的懈怠,幻想名为梦的甜美食物。“你也醒了。”白羽看着我,“车子不能启动了。”她扭动钥匙,只听见车子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气声,疲惫地躺在地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不安地问,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径,心慌乱起来。“怎么办?”白羽从车内的储物柜里掏出一个锤子和防毒面具递给我,“这么办。”她决定在这里过夜,虽然我感觉并没有过去多久,但越发暗淡的天空和手表的指针告诉我,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居然没有感到饥饿,这大概是营养膏的作用。越野车伸出西个桩子,摆在地面上,防止夜晚的飑风刮跑越野车。光是撑在地上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用锤子把它们砸到地下。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锤偏了容易被吹跑,锤浅了甚至不用风,自己就倒下了。“诶,你的眼睛被耳朵遮住了吗,还是进化的不完全?”白羽在一旁指挥我,与其说是指挥,不如说是找茬。两者也没有什么区别。“呼——”锤进第一个铁桩子,我首起身子,放松了一下酸疼的腰肌。看向悠闲得己经开始哼歌的白羽。“不是我说,白……羽哥,您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帮你。”白羽在面具下挑起眉毛,“你让我一个弱女子来帮你?呦,好残忍弄~”在无语中砸实最后一个铁桩,等白羽满意地点头,我松了一大口气,全身湿透了,就像刚从海里钻出来的一样。“好了,我们回去吧。”白羽说,我的脸上应该有不小的怨气,透过了面具厚厚的塑料镜片。“好啦,你辛苦啦。”黑雾在我们身边流动,很难说是黑雾在动还是我们在动,当我伸手去拉车门时。越野车似乎长了脚远离我,我往记忆中的地方伸手,只能抓到一把空气。累的受不了,我忍住内心的恼怒,在黑雾中辨认车门。什么都没有,越野车消失了。“白羽?”深入骨髓的恐惧攥住我的心。“嗯。”她在远处回答,我急忙找到她,她也在找车门,似乎己经徘徊一会了。“车不见了!”我冲着她大喊。短暂的思考后,白羽从鞋子里抽出一个金属长条,像甩鞭子一样丢到地上。“啪——”一声尖锐的响声过后,黑雾散开一个圆形的空间,没有越野车的踪影。“确实不见了。”白羽皱起眉头,在黑雾消散的空地里来回走了几趟。“怀着永不言弃的心,即使身处绝境。”白羽说,她停下脚步,看向我。“你在说什么?”我好奇地问,暂时忘记了危险的处境。“一首诗,可能是人类文明留下的,遗迹里也有一些文化作品,虽然不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白羽看着我。“走,我们走。”“走?去哪?”“除了这里,哪里都行。”在黑雾中行走,就像学校停电的时候,独自一人去上厕所。安静、阴森、腐臭,一张无形的名为恐惧的巨石压在我的身上,每走一步都希望腿不要发软。白羽似乎无所畏惧,像无声的微风一样,行走在雾丛中,但我从她紧攥袖口的小手看出她的恐惧。她牵起我的手,还是我牵起她的手,在这令人大气都不敢出的阴暗中并不重要。总之两只温暖的手成为我们之间勇气与鼓励的桥梁。黑夜或许己经过去,也许新的一天快要降临了。那个营养膏确实是伟大的发明,只要把它的原材料优化一下,就更完美了。漫长而深邃的旅程,像是一场没有时间限制的酷刑,恐惧把我的心抓出来,放到砧板上,一点点磨成渣,碾成粉。我再也走不动了,松开了她的手,十多年的艰苦人生,就在此终结吧。意识逐渐模糊,但我还是感觉到一股微小但是顽强的力量托起我,就像新妈妈在病床上,在最虚弱的时候,仍要抱起她新生的孩子。“你背得动我么?”我发出蚊子一样的哼哼声,瘦小的身子抖了一下。“还能说话就闭嘴,我会带你们走出去。”白羽的话从牙缝里钻出来,伴随着气流从过滤孔跑出来。“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吧,住在中心城区,不用担心房租、食物、干净的水,随处可见的老鼠河、爬满墙的虫子帘。”我说,将手臂背在身后,免得摔倒的时候卡住她的脖子。没有回答我,白羽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但她己经无能为力了,伴随着逐渐凌乱与衰弱的喘息声。下一个文明也许会在多年后发现紧贴在一起的两具尸骸,如果他们的科技足够发达,能够识辨出雄雌,应该会留下一段爱情故事吧。“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不是吗?”我看着蓝天,黑雾还没有残忍到将头顶完全遮盖住。“你知道吗?”白羽颤颤巍巍地说,“我听说过一个名为爱的东西。”以沉重的倒地声为致谢曲,世界关上了帷幕,陷入一片漆黑。刹车的尖鸣声撕破幕布,我们还有最后一场表演没有完成。“他们在这!”琴霍莱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