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选什么？”

程潇继续看向黑云密布的天层，好像沉灰落雨的苍穹可以解答他的问题一样。

“关于内心的选择，问题有的时候就是答案。”

“所以我的答案是什么呢？”

程潇与自己独白，他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哥，我知道你之前不上学是为了给我赚生活费去了，供我读书吃喝，你这次和我一起测了，应该也是想上学了，你想选什么专业？”

程潇并不喜欢猜测他人的心思，如果是重要的人他就会问，不熟的人则会无视，并非不爱思考，而是为了节省自己的认知成本。

李利钧没有立刻回答程潇的问题：“小潇，我希望你知道，我赚的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费，不单是你一个人的。”

李利钧的想法被程潇看穿，他不觉得生气，只是希望他的弟弟知道他的付出不单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小家。

“嗯，我知道哥是为了我们这个家，那哥，你想选什么专业？”

“我的话，我想去物理学院。”

李利钧的眼神并不坚定，但也没有动摇和犹豫。

程潇看到了这个微动作，“哥，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呢？”

“我的异能［湍流］，应该是可以控制一定范围的流体流变，我想开发这个异能，应该学习空气动力学和流体力学这类物理学学科来强化它，毕竟对异能所在领域的知识专精可以强化异能，二者相辅相成。”

李利钧虽然俩年没上学了，但中学时期成绩就名列前茅，以及他们现在的中学数理逻辑要学习线性代数，矩阵模型，物理要学流体力学和量子力学，化学要学习纯硫酸的自耦电离，生物要学习功能基因组学和生物信息学……他们不是靠异能考上的汉城大学而是他们考汉城大学之前需要进行异能测评。

“嗯，这么选确实更贴合自己异能，理论上［语义］是一种言咒类异能，但它太宽泛了，大至星辰运行，小至粒子运动，一切都是事物之间的类在联系和外在呈现，我的异能如果专精应该去人文政法学院学习逻辑和语言，但我现在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程潇明显知道人文学院更贴合他的异能，但他仍然犹豫，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李利钧绝对相信自己的弟弟可以做出最适合他的学院，而不只是适合他的异能。

李利钧：“嗯，哥哥相信小潇。”

经历了寒暄之后，程潇问出了他一开始想问的问题“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嗯，我确实瞒了你一些事，但你迟早会知道的。”

李利钧坦诚布公地说道。

“哥，你不告诉我，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我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做的太少，但你和我说实话。”

程潇说到此处，不免哽咽了一下，“会有生命危险么？”

“……会……我今年18了，本来就打算服兵役，我去物院报了到之后会去汉城城防军，不过军队待遇挺好的，去了那你也不用担心。”

程潇试图继续理智地思考，“哥你去学院报了到之后会怎么办，会发生什么？

哥，你应该和我说实话。”

话语间的关心根本藏不住，眼神只有丝担忧。

李利钧看着那样的眼神明白了程潇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这些事他上了学也会知道，继续隐瞒可能更会让他担心。

李利钧：“城防军的任务是应对汉城周边的人尸和潜在的边境旅者。”

“为什么这些会有生命危险？”

程潇的话语既有担忧也有疑惑。

李利钧：“人尸们不仅身体素质强，一般会以中小型尸群的形式出现。”

程潇：“嗯，这我知道，边境旅者呢？”

李利钧：“边境旅者是游离于现在文明体系之外的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仇视城市之中生存的人。”

程潇：“他们为什么仇视我们？”

李利钧：“因为他们曾被文明驱逐，但他们存活下来了，并且站在了文明的对立面。”

程潇：“他们为什么被驱逐？”

李利钧：“他们的基因有和丧尸类似的异变，过去的当权者为了政权的稳定大肆打压这些人，慢慢其他不被文明接受之人聚集一起成立了现在的边境旅者。”

程潇：“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李利钧：“这些是大学的内容，中学不需要考虑这些。”

程潇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的两大敌对势力。”

程潇消化了一下刚刚听到的信息，这些东西他都第一次听说，看来城防军保护的太好了，城市之外竟然还有文明排斥之人。

“你觉得谁的存在更令你胆寒，甚至说害怕。”

李利钧没有回答，这是一个比前面问题还要简单的问题，但好像更加难以回答。

“我不会为伤害我们的人害怕，如果有人拿小潇你的性命威胁我，我会想办法消灭对方，而不是在角落里胆寒，畏惧。”

李利钧看着程潇，眼神同话语一般坚定。

程潇没有说话，看着面前这个把他从闹市里捡回来悉心照顾，有西年养育之恩的，给他关爱和庇佑的人，当他没有能力偿还恩情时，他受他的照顾，当他好不容易可以展翅翱翔，独当一面时，他却帮不了他了。

“那我……不能的，小潇，哥哥上了战场就是为了保护城里的人们，不能动摇，不能溃逃，也不能……把你带上。”

李利钧很难不让自己保持情绪管理，但也做不到一时满目泪流，他的表情扭曲，十分难看。

“谁要你带啊，我有手有脚的，自己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我有S级异能，我智力水平极高，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泪水打湿衣襟也没有声音，它被淹没在大雨里，掩埋在这山中亭台里。

程潇说的对，他很厉害，同龄人里的天才，邻居家长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但他无论如何，此刻只是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他或许可以理解奥数的解法，破解生物的密码，但他还没到任何人都达不到的阶段——无视在意之人的离开。

此去，未必阴阳两隔，但一定心怀挂念也无能为力。

刚才的诘问的理智和冷静并非伪装，那是企图正常思考之人为躲避感情迷惑思考的必要行为；现在的哭泣的痛苦和悲恸属于本能，那是企图挽留在意之人为珍惜时间或许不再眷顾感情的无奈。

他们是兄弟，他们是朋友，他们是家人。

李利钧上前抱着他，抚摸起伏的后背，猩红的眼眶试图把泪憋回去，但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兄弟俩在大雨里拥抱，哭泣，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