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来看热闹的弟子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出身寒微的普通弟子们,徐澄宁能不能赢,会不会被刑堂冤枉,也似乎关乎着他们心中的公平正义。冷风猎猎,有修为十分低下的弟子搓着手,呵气成霜,道:“今日好像比往些天更冷了。”可但凡有些修为弟子就注意不到这种细节了,不甚在意道:“有吗?是你自己修为不精吧?”刚入门的弟子才炼气二层,抬目望了望树上被冷风卷落的枯叶,道:“好吧。”徐澄宁还是一切如常,着一身利落的素衣,来到了裁决堂前,白色纱裙被冷风扬起,带着几分凌冽而锋锐的仙气。陈长老点了点头,锐利的眼神看着徐澄宁,道:“那就出发吧。”却有弟子出声道:“陈长老,请等一等!”“徐师姐的剑已经被宗门收回,如今她没有剑,如何在剑谷存活?”“我愿将我的剑借与徐师姐!”说着,诚恳地解下了腰间佩剑。其他弟子也觉得奇怪,徐师姐有三天时间准备去剑谷自证,可是竟连一把剑也没准备吗?就算徐师姐如今身在困境,没有资源,玉倾山她的师弟师妹们也凑不出一把剑给徐师姐吗?这都是些什么同门?另有人听了,笑道:“你那下品灵器算什么剑?还不如借我的!至少我的有中品!”说着,又是一人解下剑来。“唉,你那把太重,怕是不适合徐师姐,借我的吧!”眼见一群出身寒微的布衣弟子慷慨解囊,周庭轩身后,身着华服的某弟子笑道:“今日可真是一群乞丐开会了。”周庭轩却神色凝重,徐澄宁修为跌落之后,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了,连梁承宇、张书雪这种出身凡界弟子都背叛了她。可是此次之事,竟又让她在寒门弟子中产生了莫名的凝聚力,此次她若是不死,以后恐怕会更不好对付。“肃静!”陈长老眼神冷冷扫过欲借剑的众人,严肃道,“既是自证,自然应当与上一次情景一致,上一次徐澄宁有佩剑进入剑谷吗?”有弟子梗着脖子道:“可是不佩剑进入剑谷深处,不是让人去死吗?”陈长老拂袖使那弟子跪倒在地,斥道:“那你说说上一次徐澄宁是如何毫发无伤地出来的?”是啊,这倒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未解之谜了,徐澄宁境界跌落到炼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徐澄宁拟音道:“谢谢诸位师弟师妹的好意,不过我尚未寻到自己的剑道,尚不知需要何种剑,倒也不必佩剑了。”但她拂袖从一旁的竹林斩断了一根修竹,一截青竹飞到她手中。指尖如抚剑般抚过竹身,如此寒冬,唯有青竹依旧苍翠。徐澄宁问:“陈长老,我可否携此进入剑谷?”陈长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是修真界,不是什么凡间,带一根竹子对抗剑气,和没带有什么区别?陈长老是想为难徐澄宁,但一根竹子也影响不了什么,他道:“随你。”看着拿着竹杖的徐澄宁,华服弟子嗤笑道:“这下更像瞎子了。”寒门弟子们也觉得荒诞,道:“徐师姐,你何至于此?!”“没有剑怎么能行?”徐澄宁提着青竹,却摇了摇头,道:“足够了,走吧。”剑谷也不是对什么人都开放,今日结界打开,进入剑谷的,也就是需要自证的徐澄宁和作见证的五位长老,其他人都只能在剑谷之外等待。今日,在这狭长的深谷之中,寒风更加凛冽,还卷起了一些风沙,令人目迷。徐澄宁在五位长老的“监督”下,往剑谷深处进发。五位长老在她身后,看着她躲避剑意,连那根破竹子都没有用,也能感觉到她的身法确实不俗。若是没有境界跌落,也许也能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不愧是当年与谢清峥比肩之人。只可惜如今既没有实力、也没有眼色,也只好让她牺牲掉了。一行人越进越深,直到到达三日前五位弟子惨死的地方,看到了满地的血迹。有长老道:“看着你师弟师妹们惨死之地,你还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吗?”徐澄宁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继续往前,道:“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埋骨之地。”“真是不知死活。”不过,五位长老是真有些意外了,如今只有炼气的徐澄宁,竟然真的还能够轻轻松松到达这里。虽有留影石,但当时留影石的方向对着的是身后周庭轩一行,即使知道徐澄宁带着方默进入了更深处,留影石也没有录入她的身影。如今亲眼看到了,心中不是没有波动。徐澄宁掩盖在五感尽失之下的天赋和实力,也许被大大的低估了。但他们心中即使生出几分爱才之意,脚步却没有停下,仍旧在徐澄宁身后,逼迫着她继续往前。眼见剑意越来越密集,蕴含的力量越来越恐怖。在剑意的压迫感下,陈长老才开口提醒道:“徐澄宁,现在你可想清楚了?”寒潮带来的风扬起谷中的黄沙,锋锐的剑意削掉了徐澄宁鬓边一缕头发。连五位长老都要分出几分心神抵挡剑意,更别说只有炼气的徐澄宁了。徐澄宁道:“想清楚什么?”“玉倾山五位弟子到底是因为谁的过失而死?”陈长老口中问话,手上毫不留情,他一掌挥出,将徐澄宁逼入更深处。徐澄宁以竹杖杵地,稳住身形。一道剑意划破她的肩膀,染红了白衣。但她并不在意,灵气灌注于青竹,竹身发出莹莹的绿光,她轻车熟路挡掉危险的剑意,道:“这本就不是谁的过失。”“因为人是我杀的。”陈长老皱眉:“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这是徐澄宁再一次一开口就令他意外了。而且那个位置,徐澄宁怎么还可能挡得住剑意?徐澄宁却一边挡剑,一边往他们走近,谷中不知何时起的大风,吹得她衣摆翻飞。她继续道:“不过我没有向弱者挥剑的欲望,我只是故意放任了他们命运,我需要他们全部都去死。”陈长老神色一肃,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又是这种平静而疯狂的感觉,陈长老心底莫名不安。“你害死五位同门,就为了陷害庭轩?”徐澄宁说:“不,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她轻声叹息:“这几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啊。”“我的目的,当然是引诱你们到这里来,将你们全部诛杀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