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太后冷哼一声,神色稍松:“你起来吧。”严酽小声低伏道:“太后,今日是臣妾逾矩。只是那日哥哥之事,我见那舞姬亦善绿腰舞。此舞非凡舞,不是极善此舞者,不能教授于人。京中能此舞者,寥寥无几。”“因此,臣妾多了个心眼。”严酽见契太后没有打断她,便继续道:“臣妾怕哥哥是被那有心人教唆了,才干下那起子糊涂事。更怕此事是有人在背后使坏,便托邢大人帮忙再多问几句。”契太后这才看着严酽,只是语气依然冰冷:“刘阿嫣,你用哀家的人,却不向哀家禀报。”“若不是今日哀家的人去了掖庭,哀家倒不知你的手已经伸到掖庭了。”严酽看了一下左右,田苏便命左右各退二十步。严酽压低声音:“阿嫣是怕那有心人就在宫中,兹事体大,应徐徐暗访。以免打草惊蛇。”“因此,阿嫣才未向太后禀报,因太后素来疼爱阿嫣,阿嫣怕太后直接教训了那人。倒让她起了防备之心。”契太后脸色和缓了一些,想了想,又冷笑道:“你这小妮子,翅膀硬了,诸多事自己做主,越发不把哀家这个无权之人放在眼里了。”严酽气息不稳道:“阿嫣有今日,全在太后,若让太后心伤,阿嫣宁愿死千百回。”说着,眼中泪就滴了下来。虽然私自册立大长秋,收纳了一个冷宫的嬷嬷,踩了曾尽心服侍她的丘凌云,但终究是她的亲孙女,敲打一番也就行了。契太后拿起佛珠低声诵了几句,闭着眼道:“哀家听闻你近日收了永巷的一个嬷嬷?”严酽忙应喏。“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契太后望向卫姑姑。卫姑姑抬起头,半张脸都遮在上着药的白布之下。“哀家看不清。”契太后淡淡道。严酽眼眸微缩。站在卫姑姑左右的两个宦者,强按着她的双肩粗鲁地将她脸上包裹着的白布扯下。伴着皮肉撕扯和闷哼之声,卫姑姑那已经开始结痂的半边脸又皮开肉绽,鲜血和脓血并流。卫姑姑只是先前的一声闷哼,便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撕开的不是她的血肉。严酽忍不住微颤,小拳紧握,小脸涨红。卫姑姑受伤的那边脸的眼睛充血凸出,另外一只眼却毫无波澜,只在扫向严酽的刹那,眼里闪过一丝安慰,仿佛在告诉严酽莫要冲动。契太后盯着卫姑姑的好一会,才又道:“还是看不清楚。给她洗洗脸。”田苏拍拍手,两个嬷嬷便提着一盆滚烫的水上来。意识到契太后要做什么,严酽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奶奶,阿嫣错了。与卫姑姑无关,她只是受命行事。太后奶奶要责罚就责罚阿嫣吧。”契太后:“你是皇后,又是哀家的孙女,犯了错,哀家自不能罚你。但你犯错,身边人不懂的规劝,便只有死路一条。”“阿嫣知错了,那廖副司并不知是我在门前,才失了礼数。明日,不,马上我们便向邢大人说清缘由,放了廖副司。”严酽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她的脑袋快速闪过好几个念头,慌不择路地撷取任何一个能救下卫姑姑的可能。契太后嘴角微弯:“你知道了便好。”抬着热水的嬷嬷们退下,严酽松了一口气,若这热水浇下去,卫姑姑身上便无一处好了。“邢敬,”契太后扫向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掖庭令,“你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