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了。”

镜千夜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卓梦听来，犹如魔鬼的声音击打在她的心上。

刹那间，镜千夜的拳头就到了卓梦的面前，拳风带动她额前的刘海，在她眼中瞬间放大。

卓梦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蓦然停顿了。

“住手！”

一声暴喝响彻整个考核大殿。

镜千夜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强悍的灵气波动，逼得她向后极速倒退而去。

灵气运转，镜千夜在半空中一个侧翻，稳住了后退的身体。

她侧头看去，洪宽的微胖的身形出现在了卓梦身前。

“小小年纪就下手如此狠辣，同门中人之间的切磋，讲究的是点到为止，你竟然敢下重手？”

洪宽横眉怒目，厉声道。

“重手？我可是提前提醒她了，怎么能算重手呢？”

镜千夜眉头微蹙，神色坦然。

“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敢狡辩！？”

洪宽自打镜千夜拜入灵玺仙君门下，就已经对她心生不满。

要知道在起初在归元大殿上镜千夜直接无视了洪宽的话，如果镜千夜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也就罢了，然而她却是一个差到不能再差的灵根。

这样一个废灵根也敢无视他的话，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刚好在那天引气入体了，恐怕镜千夜此刻的处境，不可想象。

而今天镜千夜又打败他最得意的弟子，如何不让他怒气攻心。

“狡辩？”

镜千夜轻笑了一声：“嗯，我就是狡辩了。”

“你……”

“敢在我面前诋毁我的师尊，给他们一点教训，看他们还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如果不能……”

镜千夜最后轻哼了一声，让台下看热闹的人，心头俱是一跳。

洪宽大怒，他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轻视，不把他的话当做事情，而且只是一个刚刚晋升到聚灵境的小辈。

“小小年纪如此猖狂，不知轻重，不知长幼，我今天就替灵玺仙君管教管教你。”

洪宽话音一落，全身灵气猛然暴涨，直逼挑战台上的镜千夜而去。

镜千夜幽深的瞳眸眯起，体内灵气瞬间遍布全身，打算硬接下这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我的弟子，就不劳洪长老费心了。”

清冷的声音自镜千夜身前响起。

镜千夜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刚好看到因化解洪宽一击而飘动的衣袖，如梦似幻。

她嘴角一瘪，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师尊，他们欺负我。”

站在考核大殿门口的凤梧仙君，只觉得额头冒出三道黑线。

这丫头刚刚还是一副百折不挠的样子，一见到灵玺就完全变了样子。

你当人家都是瞎的？

镜千夜才不管别人瞎不瞎，她看着穆云卿垂下的衣袖，悄摸摸用手指攥住了。

三个月未见，她想他了。

洪宽看到那抹纯白身影，心头就不由一沉。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但是他每次见到他，不知为何心头无端惧怕于他。

这样的认知，让洪宽心中很不好受。

“灵玺仙君你来的正好，你这弟子实在太过狂妄自大，目无宗门规矩，残害同门中人，就连我这个长老都不放在眼里。”

洪宽句句指控，声讨镜千夜。

镜千夜嗤笑一声：“洪长老说话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老夫诬陷你？”

“你竟然还和我要证据？”

洪宽一听镜千夜这话，差点爆了：“这么多人看着，朱原都已经无法还手，你还要一次次动手。”

“我徒卓梦都已经被逼到挑战台的边缘，你还不停手。”

“这不是残害同门是什么？”

镜千夜“呵”了一声，那语气听得洪宽的火又高了两尺。

她看向凤梧仙君身后的朱原：“你缺胳膊断腿，受伤很重？”

一对上镜千夜幽深的眼瞳，朱原就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镜千夜又看向洪宽身后的卓梦：“你身受重伤，无法动弹了？”

卓梦脸色红白交替，又羞又恼，她咬了咬唇，垂头不语。

“洪长老，他们既无外伤，又无内伤，我怎么就是残害同门了？”

“难道在挑战台上任他们打，他们就不是残害同门了？”

“何况，你一长老与我一个聚灵八阶的小辈动手，难道就不是目无宗门规矩？”

“呵！”

镜千夜在穆云卿身后露出一个头，最后的那一声直接把洪宽气炸了。

“强词夺理！”

“你……”

“够了。”凤梧仙君终于开口了，他看了看气得脸色通红的洪宽，又看了一眼灵玺身后的小人，正好对上镜千夜瞥过来的目光。

他不由一怔。

那幽深的瞳眸中没有半点起伏，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

待她收回目光，落到她身前的人身上时，那没有起伏的眸子，立刻多了许多东西。

“掌门仙君。”洪宽对着凤梧仙君微微低头。

“我知道洪长老是为了宗门着想，这件事呢，本就只是小辈之间的切磋，小打小闹的也无伤宗门情谊。”

凤梧仙君抬手压下刚要开口的洪宽，继续说道：“不过，这丫头也的确有些坏了规矩，竟然直接把朱原丢上了挑战台，实属不应该，待灵玺回去，好好与她讲讲。”

“是，掌门师兄。”穆云卿微微倾身应下，转身带着镜千夜离开了。

挑战台上的洪宽双手骤然紧握，看着镜千夜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森然冷意。

出了考核大殿，镜千夜跟在自家师尊身后，一步一步走回沁灵峰顶。

“师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凤梧仙君自认为对这丫头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不认为她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除了……

除了对付灵玺。

这丫头只要一对上灵玺，那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撒泼打滚，无所不用。

凤梧仙君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看上灵玺了。

但是看他们的相处，又不太像，他只能解释成师徒情了。

镜千夜勾了勾嘴角，清丽的脸庞上带上了一丝明艳。

许是长大了，凤梧仙君总觉得这丫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掌门师伯，我饿了。”

镜千夜用手支着下巴说道。

凤梧仙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包放在石桌上。

镜千夜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里面放着几块糕点。

“多谢掌门师伯。”

她说着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开吃。

凤梧仙君每次上来都会带一些糕点或者水果，这次也不例外。

镜千夜吃几块，跑到屋里提了一个水壶出来，先给凤梧仙君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两口水，她放下水碗，开口问道：“掌门师伯觉得我和卓梦，谁会赢？”

凤梧仙君拿着水碗的手一顿，看了过去。

镜千夜也在看他。

眸光清澈，神情自若。

这样的镜千夜总给凤梧仙君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事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凤梧仙君斟酌再三，才缓缓出声。

“卓梦已是煅体境三阶。”

镜千夜垂眸一笑：“那掌门师伯的意思，是她赢了？”

凤梧仙君眉头微蹙，没有回话。

不可否认，他的确觉得镜千夜没有任何胜算。

毕竟即使镜千夜聚灵结丹了，那也和卓梦差了一个境界。

一个境界的差距，可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够弥补的。

“如果是师尊，掌门师伯觉得他会觉得我们谁赢？”

镜千夜的目光落在主室的门上，幽黑瞳仁中透着肯定。

凤梧仙君怔了一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如果是灵玺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让这丫头赢。

说起来，灵玺自从收了这丫头为徒后，虽然性子还是那个老样子，但是偶尔做的一些事情，也是让凤梧仙君头疼不已。

几乎事事以这丫头为主，也不知道他俩谁是师谁是徒了。

想到这里，凤梧仙君不由暗叹道：也难怪这丫头那么疼灵玺了，因为灵玺也很疼她啊！

镜千夜突然回眸，嘴角含笑，“掌门师伯放心吧，我在师尊面前放过话，绝不会丢沁灵峰的脸的。”

“至于，为什么是卓梦，等我赢了她，再告诉你们。”

“好了，我也吃饱了，得去修炼了。”

说着，她把剩下的糕点收了来，转身回屋，只留下一句：“掌门师伯慢走！”

凤梧仙君滚着金边的白色衣袍，被山风吹得摆动不已。

他看着镜千夜的背影，神情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山中无日月。

转眼间就到了宗门考核的时间。

镜千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门来到穆云卿的房间前，无言的站了片刻，转身下了山。

归元宗的考核分一年一小考，和三年一大考。

所谓小考其实就是宗门为了满足一些好战分子而设立的，自愿报名。

大考才是真正的宗门考核，必须参加。

这次的考核为小考。

所以考核大殿中的人并不太多。

当镜千夜走进考核大殿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是她吧？”

“是她是她就是她！”

“啧啧啧，敢挑战卓梦师姐，胆子不小啊！”

“我看她是狂妄，卓梦师姐是什么人都能挑战的吗？”

“我就是想看她如何被卓梦师姐一脚踹下挑战台。”

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一点都不影响镜千夜前进的脚步。

她一路走到考核登记处，正在登记考核的两个人，立刻给她让开了位置。

镜千夜瞅都没有瞅他们一眼，神色淡然：“沁灵峰，镜千夜，测境界，挑战卓梦。”

一年一度的小考核，分两种，一是测境界，一是上挑战台。

镜千夜虽然也有测试灵石，但是她交给自家师尊了。

记录考核的人是两个中年人，他们看了一眼镜千夜，眼中充满了审视。

不过却没有说什么，提笔在记录灵册上写下了镜千夜所需要考核的事件。

镜千夜看他们记录完，直接先去了测境界的地方。

测试灵石在考核大殿的中央位置，一个高台之上放着一块一人高的灵石。

镜千夜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少年正在测试台上，他闭上眼睛，一手放在灵石上。

灵石发出一抹淡淡的光，上面浮现出八道淡淡的痕迹。

炼气境八阶。

少年一看，垂头丧气的下来了。

他一下来就有两个人围了上去，似乎是在安慰他。

镜千夜正在排队，在她的前面原本还有十多个人。

然而……

“这不是镜师妹吗？”

“不知道镜师妹是不是还在炼气境啊！”

“别瞎说，镜师妹已经是聚灵境了。”

“哎呀！没看出来，来来来，让镜师妹先测。”

站在一旁的几个年轻人语气嘲讽的说道。

边说还边笑几声，一副看戏的模样。

果然，那几人的话一出，原本排在前面的十几个人全部让开了位置。

镜千夜斜睨了那几个人一眼，抬脚上了测试台。

一手放在灵石之上，灵气汹涌而出，灌入灵石之中。

淡淡的白色的光芒自灵石之上散发开来。

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在众人眼中出现在灵石上。

“一道，两道，三道……八、八道？！”

“聚灵境八阶？！”

“这、这、这怎么可能？”

才两个月而已，从炼气境九阶晋升到聚灵境八阶？

那几个原本看笑话的几人，此刻一脸的震惊。

“不、不怕！就算她到了聚灵境八阶又如何？”

一人突然哆嗦着说道，说到最后语气愈发坚定：“据说卓梦师姐已经是煅体境四阶了！”

“就是就是，聚灵境八阶而已。”

“看！卓梦师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