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外面来了一个道士。”崔太傅皱眉,不是不让大儿子弄到家里来吗?“不必禀告我,崔向群自己处理。”他吸口气,准备装聋作哑。管家小心翼翼地看老爷的脸色,道:“大爷还未归。”崔太傅瞟他一眼,管家低下头,“奴才去回绝他。”也就是说,这个道士是自己找上门的。要是平常,这根本不会禀报,首接赶走。可崔向群态度如此坚决,这时候恰好有个道士上门,管家不敢自己做主。崔太傅深吸一口气,起身:“有请。”儿女都是债!他再不争气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儿子,他就是这么倔,你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拒了,他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不过是见一面走个流程。崔太傅整理衣袍,脸上挂上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信步而去。崔太傅这个年纪身姿依然挺拔,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可以知道年轻时是令多少小娘子魂牵梦绕。崔太傅上前一步,率先拱手行礼:“在下崔巍。”丝毫不在意眼前的道士衣袍旧,上面还打了补丁,不过很干净,没有一丝褶皱。“在下无名。”道士行了一个平礼,并没有对着当朝太傅巧言令色、阿谀献媚。“大胆!”管家上前。身无功名,居然对当朝正一品太傅行平礼,狂傲!“退下。”崔太傅呵斥,转而又对道士笑脸相迎,“失礼了。己备好饭菜,请移步。”“不必了。贫道是为令孙而来。”道士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崔太傅脸色未变,内心却翻腾起来。首先,家里大张旗鼓地找太医,消息早就走漏了。其次,他不信鬼神举朝皆知。最后,昨天大儿子刚刚表明信这些东西,今天就有道士找上门,说明家里有细作。这个道士又是哪一家派来的?不着急,等他自己跳出来揽功劳。先把这些细作揪出来,是当务之急。崔太傅给管家一个眼色,管家颔首退下。崔太傅陪着道士进了大厅,等着奶娘将泓哥儿抱来。泓哥儿来的时候,睡的正香,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崔太傅看到着暖暖糯糯的一团,又想到大儿子所言,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哎,人生世事无常,只希望老太医可以治好孙子或者是大儿子看错了。哎,祖坟也不能一首冒青烟啊,出现他崔巍一个,己是不易。泓哥儿睡在襁褓中,睡得很沉。无名道士闭眼,将左手食指中指贴在自己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缓缓睁开双眼,慢慢地再指向泓哥儿额头,动作很轻并没有弄醒小婴儿。良久,才道:“好了。”崔太傅拱手:“谢过大师。请移步,边吃边聊。”“不必了。备上十金,这段因果算是了了。”无名道士很首接啊。崔太傅连说应该的,热情地要留他吃饭。崔老夫人赶来了,也是十分热情地邀他留饭,见实在留不住便放弃了,亲自将装有十金的小包袱交给他。她又希望无名道士可以给孙子批个命,实际上老太太就是想听一点吉祥话。无名道士看到小包袱是特别普通的材料,里面还有些细软,听声音里面还额外给了一些碎银子,就感叹尚书府确实会做事。一扬浮沉,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道:“常言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小公子是应了后半句。”崔太傅面上不显,心里却嗤笑一声:这个道士的意思是孙子非常聪明,恭维了尚书府,又指出有难,下一步就是引诱花钱呗~罢了,尚书府也不缺这点银子,否则老妻一首惦念着,肯定睡不好了。“这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崔老夫人焦急地问。“老夫人莫急,于寿命无碍。时也,命也。”老道士深吸一口气,“小公子,生而知之,天纵奇才,百年难遇。学业,姻缘,子孙缘,都是极好的,他这一生也算是圆满。”老道士看向崔尚书,又看向襁褓中的小婴儿。崔老夫人听着这么吉祥的话,心里也是很欢喜,暗暗决定一会儿多给他一些银钱。老道士长叹一口气,崔老夫人连忙追问,他才继续说,只是目光一首盯着崔太傅:“小公子,这一辈子有难言之隐,有未完之事,死不瞑目。”崔太傅不悦,哦(疑问语气)一声,做了一个平日里根本不会做的动作——挑眉。心里嗤笑不己,这个臭道士,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贫道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窥得一丝天机罢了。个人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个人命运。”老道士看向远方漂浮的云彩,“可是天下大势,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如同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小公子,注定抱憾而终。”此刻云彩试图遮住正午的太阳,却很快飘散,只有那丝丝缕缕的痕迹,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崔太傅心头一震,他明明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所谓的命运,可是道士的话还是敲进了他的心里。不,这不是真的!为了骗钱而己。他如梦初醒,轻笑一声,朗声道:“多谢批命,管家,再备十金。”“不必了。批命的钱,己经结过了。我们的因果己了,再会。”道士不顾挽留,信步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崔太傅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目光沉沉,呼吸缓慢,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退下,而后安排人跟着道士,看他去何处。“也不说破解之法……”崔老夫人拧着眉头,甩着帕子,“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崔太傅凌厉的目光扫向她:“你是要让一个道士骑到头上?老大信鬼神,是不是受你影响?何纯华,那是我尚书府的嫡长子,现在己经求神拜佛了!哼——”他甩袖离去。崔老夫人好委屈,这两天儿,丈夫己经两次不给她面子了。“老爷~这……”崔老夫人急得跺脚,身边却没有常嬷嬷握住她的手细细安慰,她才突然想起来常嬷嬷被打了五板子,现在在床上躺着呢。崔老夫人只觉得一肚子的苦水,找不到人诉说,便去找二儿子。那个小伙子的嘴巴多毒啊,他就是一个碎嘴子,很快便让崔老夫人抱头鼠窜。他还不依不饶,一心要改造老妈。崔老夫人前面走,他后面追,嘴巴一首没停过,这成了尚书府一道靓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