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华姨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喘着粗气说道：“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唐春生早起去放牛，就看见村东头的柳树上挂着个黑影，就像风筝似的，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飘，走近了一看，那哪是风筝呀，分明是个人，就是孙宝财，除了衣服，那就剩一张皮了，你们说瘆人不瘆人！”

丽华姨说着还拍了拍心口，我看见奶奶的神色也是很凝重。

我看着丽华姨说的挺邪乎，也感觉很诡异，就问道，“就剩一张皮？

咋能就剩一张皮呢？”

“那谁说不是呢，离老远瞅，就像是谁家的衣服挂树上了。”

丽华姨把身子往我奶跟前倾了倾，“乍开始，唐春生寻思那就是谁做的风筝，画了个人模样，心话整得还挺像，有鼻子有眼的，还给穿了衣服。”

“唐春生越走近，越觉着不对劲，咋着呢，这画得也太像了，眉毛头发都一根一根地。

只有一根柳条栓在脖子上，那小风一吹，柳条上挂着的人就跟着忽忽悠悠的飘，”丽华姨一边说着，两只胳膊还左右比划着。

听丽华姨讲的跟聊斋似的，我也真是挺好奇，“丽华姨，孙宝财还挂着呢吗？

我想去看看。”

丽华姨扯住我的胳膊，“这都啥时候了，早都给放下来了。

唐春生看出是孙宝财，就去他家报信了，潘美丽现在正在村口嚎丧呢。”

丽华姨继续说，“再说了，我这是来通知你们出去躲躲的，你咋还上赶子往前凑呢？”

我又想起来了，凭啥让我们出去躲躲呀？

“这跟我们有啥关系呀？”

丽华姨一拍桌子，“你们还不知道潘美丽那人吗？

胡搅蛮缠的！

昨天孙宝财不是在你家门口闹过事吗？

这今天就死了，死得还这么玄乎，这潘美丽就说是蒋大姨使的啥妖术，害了她儿子。

她现在还在村口哭丧呢，你们快点走吧，不然她又得来闹了。”

听完丽华姨的话，奶奶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也开始掐算起来。

丽华姨转头看了看我，我也摇摇头，不知道这老太婆在算什么。

不过我倒是想起昨天事来。

昨天下午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收拾我奶满院的花草，突然一颗石子打在了剪刀上。

我抬头一看，又是孙宝财、张三旺和李强三个人，他们己经不是第一次来我家捣乱了。

这时，他们手里拿着弹弓，正在我家院外隔着杖子，嬉皮笑脸的朝我做鬼脸。

他们三个都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在学校里就惹是生非，仗着孙宝财的老妈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他们三个更是横行霸道。

村里人见了他们都躲着走，学校里老师也是打不得骂不得。

这是放了暑假又闲着没事，来我家找茬了。

我瞥了他们一眼，继续修剪花枝。

想着，只要不搭理他们，他们觉得无聊，一会也就走了。

但是没成想，他们见我没啥反应，反而得寸进尺了。

隔着杖子，左边的李强伸着舌头，右边的张三旺竖着中指，中间的孙宝财又拉起了弹弓。

又是一个石子飞过来，这回可是好了，这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我的脑门上。

我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脑门也是一阵木胀胀的疼痛。

我呲牙咧嘴的用手一摸，脑门上瞬间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血包，我这一碰，妈呀，还出血了。

我顿时血气上涌，眼泪差点掉出来。

这要是给我破了相可咋整，我他么跟你们拼了！

想着，我提着手里的剪刀就往外跑，嘴里还喊着，“小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三个见我真生气了，也是转身就跑。

只是没跑几步，孙宝财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当即就爬到了地上，来了个狗啃屎。

我心话了，真活该，咋不卡死你！

三两步，我就跑到孙宝财跟前。

孙宝财抬起头，沾了满脸的灰，鼻子也开始淌血。

他正要咧开大嘴开嚎，我的膝盖就压到了他的背上，我一只手薅着他的头发，让他把脸扬起来，另一只手用剪刀指着他。

“孙宝财，你活该，让你来我家捣乱，你摔在这儿就是报应，我告诉你，你再来就得卡死在这儿！”

我用力扯了扯他的头发，狠狠的问，“还来不来捣乱！”

没想到孙宝财的嘴还挺硬，一边嚎一边说，“你等我给你告诉我妈，看我妈不砸烂你家门！”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喊，“小兔崽子，你放开我儿子！”

随即，一双大手把我推翻在地。

眼前出现一个膘肥体壮，满脸横肉的女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孙宝财他妈，潘美丽。

潘美丽拎起孙宝财，满脸愤怒的问，“你真他么完蛋，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打这德行？

我咋养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孙宝财的眼泪混着鼻涕掺着鼻血流进嘴里，他一边用袖子抹着，一边指向我，还抽搭着说，“不怨我，都是她！”

这时，蒋秀英也来到我的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听见吵闹的声音，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

潘美丽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扫把星，自己爹妈是谁都不知道，谁挨着你谁倒大霉！”

“潘美丽，你住嘴！”

我奶厉声喝道。

“呸，你个老不死的也不是啥好东西，都是老棺材瓤子了，还把自己整得跟个骚狐狸似的，怪不得老村长三天两头往你家跑。”

潘美丽双手叉腰，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来劲，周围的乡亲也越围越多。

我听着她的叫骂，双手的拳头紧紧的攥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这一老一少，一个比一个狐媚，一个比一个丧门！”

越来越多的人似乎激发了潘美丽的表演欲，她的嗓门更大了，“敢欺负我儿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潘美丽是吃素的吗？”

后院老唐大爷实在听不下去了，张口劝道，“潘美丽，差不多行了，都乡里乡亲住着，再说你家孙宝财也真该管管了！”

听了这话，潘美丽顿时炸了，矛头立刻指向了老唐大爷，“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也上了蒋寡妇的炕，你们整天眉来眼去的，我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要上去撕烂这个死婆娘的臭嘴！

我想要迈腿，可是双腿却被死死的定住，肩膀也被奶奶紧紧的固住，无法动弹半步。

我回头看向奶奶，奶奶只是无声的对我摇头，用眼神告诉我：不要管，随她去闹吧。

潘美丽继续骂道，“我都怀疑，蒋秀英刚进村你就看上她了吧，你俩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没一个好东西！”

就见老唐大爷气得嘴唇颤抖，一手捂着心脏，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潘美丽，“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外传来一声大喝，“潘美丽，闭上你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