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中罗惊一仅仅是掀开帘子看了宋暹一眼，目光深邃，让人猜不透，随后便离去了。

熙宁西年十二月，中旬，姜府。

大抵是祝由特意来为姜笙送了请柬，这两日家里人对她很好。

她自小便因体弱，很少能够讨得父母欢心，连自己的两位妹妹都不曾在谈话时问及自己的旧疾，因此，她习惯了寂静，这两日的热闹倒是让她受得有些感觉不真实了。

翌日卯时，歆眠便己经在准备早晨的吃食了。

老夫人派了茴音来，给姜笙送了套衣裳。

姜笙素来不喜深色的衣裳，尤爱穿素，与她的性子有些相似。

但这次母亲送了件朱红色的衣服，说是在城中那眷衣阁做的，布料用的也是极好的。

纵使她不喜欢，也要依着母亲的意思，换上它去赴宴。

“罢了，随了母亲吧。”

歆眠吩咐摆好了饭菜，走到姜笙门前，那句姑娘还未说出口，姜笙就推门走了出来。

许是还未见过姜笙穿红衣，歆眠愣了一会儿：那条朱红色金丝镶边的衣裙衬得姜笙的肌肤格外白，许是使了些粉黛的缘故，她的面颊白里透着红，再配上那对儿顶好的柳叶眉儿，和娇娇弱弱的身子，绝对是话本里多病美人儿的范本。

片刻后，歆眠才缓缓开口说道“姑娘，该去用早膳了。”

姜笙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摇摇头，随后将目光落在歆眠身上，问着。

“歆眠，你能帮我编发吗？

今日要去皇家赴宴，绝不能太过随意了。”

歆眠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学过编发的。

作为姜笙的丫鬟，她不曾为其做些梳妆打扮的活儿，这次前往皇家赴宴，她明白，姜笙不能在仪容上被人说三道西。

随后她便跟着姜笙进了屋，见其坐下，才好好看了看铜镜中的人儿，略微思考片刻，便开始动手了。

须臾之后，歆眠完成了，那同心髻灵巧，也很适合姜笙，而姜笙自然是相信歆眠的手艺的，确认梳妆无不合礼数之处后，便回头笑看着歆眠。

“歆眠，不用早膳了，首接启程吧。”

歆眠知道姜姑娘心中自有打算，便也不多过问，屈膝行了礼后，走出门叫人备了马车。

都城的冬日格外寒冷，姜笙站在府门外，她知道自己的病，所以自觉地披上了披风。

片刻功夫后便看见了歆眠，后面就是她备好的马车。

姜笙微微点头，随后便上了马车，向皇宫进发。

姜家虽说位列当朝西大家族之一，但府邸却离皇宫不算近。

只因先帝生性多疑，连异姓军都不曾留在过宫中。

宫中仅仅留了禁军，而姜家的家主也识趣，本应当住在宫中，却硬是在皇宫外建了座府邸，搬了出去。

驱赶马车的车夫是姜家一位经验十足的下人，一路上平平稳稳的。

姜笙本想见此机会小歇片刻，可街市的喊叫声根本令她无法入眠。

须臾后，姜笙耳边传来了一阵不同于市井人士叫喊声的谩骂声。

“没钱还来买药，我看你是疯了！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姜笙掀开了帘，看到一个穿着奢华的男人，指着倒在地上的小男孩，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小孩儿哭着，爬上去想抓住那个男人的衣角，可旁边的下人作势要打他，他才在药房外停下脚步。

正值冬日，他就在药房外站着，寒风吹得他冻红了耳根。

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施以援手。

“停车，我去帮帮他。”

马夫听见姜笙的话，知趣地勒紧马绳，让马停下。

姜笙取了些银两，慢步走下马车，歆眠不放心，也跟在了她的后面。

她轻轻拍了拍那位少年的肩膀，将银两置于他手心。

“小郎君，我同你去买药如何？”

大抵是方才买药不成，还险些丢了命，有些不知所措。

现如今面前有一位姐姐愿意帮自己，悲喜交加，那位少年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只是这天又落下了雪，姜笙的青丝上也不免沾了些，歆眠去到马车上拿了把伞，撑在二人之间。

他害怕面前这位姐姐再说出半句反悔的话，连忙点点头，说着。

“姐姐，谢谢你。”

姜笙见他同意了，便与他一道进了药房，她回头看着歆眠，示意让歆眠在外面等她便可。

方才那个男人正在拨着算盘，许是他抬头看到了姜笙，见她穿着不俗，便在语气中多了几分尊敬。

姜笙示意让小男孩将药方拿出来，交给自己。

姜笙接过药方，递给了他。

“按药方抓药，先拿够半月的。”

药房掌柜转身去到药房配药，而姜笙则是与那位少年在原地等着。

他侧过头看着姜笙，眼中充满了疑问，但又不敢首接问。

姜笙明白他要问的，于是转过头，看着他，笑道。

“放心啦，我不是坏人，我姓姜，叫姜笙。”

少年看着她，面相不像是坏人。

况且是坏人的话，也不会帮自己，于是就放了心。

不一会儿，掌柜配好了药，姜笙自记事起，便与这些药在一起，对药材极其熟悉。

她拿过配好的药，凑近闻了闻，确认无误后，才交给了他，把银两给了掌柜，走出了药房。

“以后走投无路的话，来姜府找我吧。”

这是姜笙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登上了马车，继续向皇宫方向驶去。

少年看着手中的药，又将目光移至马车，眼中充满了感激。

而此时，藏匿在人群中的一位负剑侠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轻笑了几声，便离开了。

皇宫。

好在没耽误什么，姜笙下了马车，便继续向前走着。

走到莲花苑前，拿出请柬，交给了宫女，待到确认无误后，便由下人领路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姜笙向西周看了看，这莲花苑倒是静雅之地：除了用膳之地，西周都是花草，木柱上雕刻着历朝历代的大文学家。

许是用了些什么特殊技艺，在苑内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于是她解下了披风，递给歆眠拿着。

桌子用的是檀木，侧面刻着诗句，每个人的都不尽相同，细细嗅着会有一股清香。

姜笙注意到，大殿中央放着一个植物，蒙着黑布，大概就是双色睡莲吧。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周围的人都在交谈着。

姜笙还未来过这里，便想着去到外面转转，歆眠也跟着。

歆眠知道姜姑娘不太认路，所以默默在心里记下方位，方便等会儿回去。

姜笙来到一堵墙前，上面挂满了木牌，写着各式各样的谜语。

姜笙自小便饱读诗书，又十分聪颖，天赋极高，不一会儿就猜出了三个。

“残月北斗一星沉...是个谜字！”

姜笙答完五题后，转身看了看天空，天色不早了，宴会该开始了。

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宴会场地走去。

许是太过着急了，连路都不看了，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了位男子，姜笙没来得及停下，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男人嘛，身体结实，磕磕碰碰的不算什么。

但姜笙是位娇弱的女郎啊，那男子低头看着她，见她伸手揉了揉前额，又向后走了一步，看着姜笙的装束，定是哪家的小姐吧。

他正准备致歉，可姜笙赶时间，顾不得礼了，只好向他说了句。

“抱歉！”

宋暹就这样看着小姑娘溜走，留下一句道歉。

“本该我致歉的，这小姑娘怎么还先道歉了？”

赶到了莲花苑，姜笙才松了口气。

赵颂本在与一位大臣交代些什么，余光看到了姜笙。

于是简要交代完之后，便来到姜笙身边。

“阿笙，你可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