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几年前或几十年前左右吧,我们的寺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竹。一头艳红色的头发,身上的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哪个人的。他的右脚跨入门槛,在大殿的神像前坐下,一言不发。“你好?”我说,他没有任何的回答。“不用担心或者害怕,你可以坐着,山神会接纳任何人。我叫叶子,有事的话可以找我。”“...”仍然是一片沉寂。我离开了大殿,在前院清扫着落叶,顺便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他。神像前的香烧完了,他坐在那儿。院里被扫的差不多了,他坐在那儿。厨房那边的烟火升起了,他坐在那儿。首到快要开饭了,我和妈妈还有厨子阿河端着吃饭的家伙走进了大殿,他仍然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妈妈叫我去问问他吃不吃饭,随后我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来问他“你想吃点什么吗?”他转头看向我,深红色的眸子里没有光,好像是再三思考过了,他站了起来。“那个...你好?”我抬着头看他,他很高,我才到他的胸口。“???!”他突然用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摁到地上,难受的感觉涌上来,我根本反抗不了。“为什么!!!”他疯了似的向我咆哮着“这里没有清醒的人!!!”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身边打起了火花,连同掐着我的手上散出黑色的烟。我看到他的眼睛被血液染红,和他那暗红色的眸子融在了一起,然后是嘴巴也开始溢血,吐出来的血胡乱的落在我的脸上。在意识消失之前,我看到妈妈冲过来,然后,山神像的眼睛动了。剧烈的疼痛感消失,我随后倒在了妈妈的怀里。后来的事就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我小小的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山神和我说了很多话,但都迷迷糊糊的。“或许神明大人们说话都是这样的吧。”我这样想着。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张折好的被子,应该是妈妈的。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午的阳光从窗户闯进来,有些刺眼,房间里很是安静。“咚,咚,咚”是敲门声。“应该是妈妈吧”我这样想着不情愿的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一个巨大的影子挡在我面前。“早上好...”是他,我条件反射的关门却被他挡住了。“等等!”他的脚卡在门那儿。“抱歉!...那个...”关不上的门缝中传来他温和的声音,带有一点愧疚的语气。我试探性的将门打开,他没有闯进来,只是在门口站着。“谢谢,昨天的事...我...抱歉...”他用他那暗红色的眼睛看着我,又从我的身上移开。“没关系,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山神会原谅所有人”我叹了一口气,笑着说。他穿上了庙里的衣服,可能是妈妈给的。“真的?”“真的,这里是山神的地盘”他松了口气,似乎是在庆幸我真的原谅了他。后来我们聊天,我问他还记得些什么,从哪来的?“南雁...我从冰蒂帝国来的。”“那不是人类的地方吗?”“我有朋友在那儿。”“那你怎么来这儿了?”“因为诅咒...和病就是昨天的那个吗?”他没有说话,我想没差了。不知道他所说的诅咒是什么,但昨天令他那个样子的肯定是一个很严重的病。“你可以先在这儿待着,问问山神的意见。”他点点头,信了我。再后来我和妈妈打扫了一个房间给他,他说他叫竹,没有姓,没有家人,只有几个人类的朋友。他还说他晚上做了好几个梦,是关于山神的。几天后他似乎是“入教”了,我和妈妈给他剃了头,送了他几件庙里的衣服,教他怎么和山神对话。我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只是每天见他在大殿里静坐,在厨房里帮着阿河做饭,在院子里扫地...我时常和他聊天,他像个哥哥,跟我讲外面的故事,他说他曾经有个家,他还说他家里有个人曾经杀了他,后来他跑出来了之后他才活了过来。与初见的时候截然不同,他温和,开朗,却心事重重。时间一点点过去,竹的红发又长长了,脸上的黑眼圈加重了。我时常看到他在房间里丢,砸东西,拿指甲划自己的脸,掐自己的脖子,疯了似的咆哮,怒吼,吐血,咳,喘,然后吃下几片白色的药,接着就是死一样的安静。虽然我真的很想去关心他,但可能我也只会添乱。只能将他寄托给山神,希望山神大人能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