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醒来不久之后，秦王朝在二世胡亥的统治下逐渐出现崩溃之势。

我逃荒到了泗水郡的一个县城里。

那时候的人们白日里聊的最多的就是这秦王朝的明天该如何如何。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己经永生，所以也在担心着秦王朝覆灭后自己的归处在何方。

我自小就被秦王室收留了，他们说我的父母死在了一场纷扰的战火中，是秦国的士兵冒着大火将我救了回来。

而今的秦王朝像垂垂暮死的老人。

在下相县的一家路边驿站中，我第一次遇见这个故事中的主角。

他的眼睛太异于常人了。

我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旁人都叫他羽。

他左脚踩着长板凳，右手拿着酒壶往嘴里灌。

喝罢，大手一挥拔出袖中宝剑，举头又猛猛劈向桌子。

“他陈胜吴广起得了兵，我们也能起兵。”

同桌的大概是他的同乡，他们一起拔出剑劈在桌上。

热血过后，边一同走向了店外，走向了浩荡天下。

他那把剑留在了店中，当做酒钱。

我见这人确实奇特便在他走后掏钱付了酒钱，赎回了剑。

剑穗上是用针一点点缝的一个大大的项字。

我将剑收到腰间，也走向风仆天下。

后来再听说他时，他当上了军中的将领，他的同乡们组成的军队成了消灭秦最有力的一支军队。

那时我流浪到了会稽郡。

我收养了一个流浪的女孩子，养了五年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我是在山上捡到她的，那时我还以为她是个小哑巴，因为刚开始接触她时，整整两天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她喜欢山上的虞美人，我便给她起名虞姬。

我教她宫里的乐谱，诗经，她渐渐生养出不输虞美人的气质。

那日她说她要追随起义军一同反秦。

我没权利阻拦她的想法，她只身跪在起义军的必经之路上，跪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那马上的久经闻名的西楚霸王。

霸王唤她抬起头来，她缓缓将头抬起，霸王只一眼便相中了眼前跪着的虞美人。

“我军行至此县，己有令在先，不得强抢民女，你这是为何。”

“臣妾，愿追随大王南征北战，兵戈山林。”

“汝报上名来。”

“小女子本是山中弃女，阿公赐我真名虞姬。”

“军中无戏言，跟随我不一定就有光明前途。”

“我愿意。”

“倘若兵败，你我且无活路可言。”

“我愿意。”

“倘若…”没等羽话说完，她便大声说道。

“小女子自愿追随大王，永生永世，共赴黄泉。”

她也的确做到了她所说的，后来的乌江夜中，后世的马嵬坡下，她都用鲜血浸染着爱的誓言。

我问她，为何要如此执着。

她说，九岁那年，她的父亲被拉到前线当做了渺小的炮灰，她的母亲因为赋税被官府们关进了大牢。

她九岁那年便没有了家，首至后来遇见了我。

我给了她一个家，但她缺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是一个安定和平的，国。

她相信羽能为她为天下百姓讨伐出一片新天地。

她跟随军队西处征战，战士们用刀戈撕裂大秦的镇压，她则负责在战后用琴声安抚战场上死亡的亡魂。

很快，他们在正面战场将大秦打的溃烂。

西处是秦的逃兵，她期盼的和平也快来了。

但战争并不是过家家这般简单。

与羽同时期揭竿而起反秦的还有另一批人。

没错，他便是后世被世人议论纷纷的汉高祖刘邦。

站在一个后世的角度去揣摩当时的场景与亲历那段时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后世的历史总是带有主观臆断性的，人们往往会先入为主，认定了谁是最后的赢家便会将其对立面的人认作是坏蛋，大反派。

实在可笑。

人生又怎会是非黑即白的呢？

当然了，你也并不能完全相信我所说的话，因为我是当年的亲历者，我的阐述或多或少会掺杂一些自己的主观感受。

至少汉朝建立后，我作为虞姬的养父刚开始的日子并没有太好过，那都是后话了，扯得有点远了。

今天的故事我想纯粹一点，不添加那么多的政治意识，只是讲述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她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但羽告诉她，刘邦抢先占领了汉中，称王称霸还太过早。

那几日，他用酒来舒平心中的愤怒。

她就坐在他身旁，为他抚琴，为他作舞。

她渴盼她的大王早日恢复意气，她渴望羽能一鼓作气实现他的抱负。

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一介女子，尚不能拿起刀剑披上铠甲上阵杀敌，但她看不得爱人脸上的愁容。

爱人苦酒入肚，她能做的只有将手中的琴弹得更好一点，将舞跳得更好一点。

只为大王能舒展一丝眉头。

他对她说：“倘若我兵败，你与叔公可乘东营快马逃至楚地。

我项羽是不能再回西楚了，我的下场最坏就是战死，我可以死，你不能。

自你进军营以来，终日为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抚琴，终日陪我担惊受怕，实在苦了你。

倘若有一日我死……”没等项羽将死字说完，她便用手比作嘘声的动作挡在羽的嘴上。

“王若死，臣妾愿共赴黄泉。

君生吾生，君死吾伴。”

很快，鸿门宴到来。

那时的项羽还停留在缓和的幻想中，但一夜的风起云涌早就告示了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开辟新的王朝。

几次战役，将士兵们的士气越打越泄气。

虞姬干脆将琴搬到了战场的第二列队，就在军队中间抚琴，为战士们打气。

但这些努力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犹如灰尘一般被掸开。

他们最终全被围在了垓下。

己是夜深，羽怅然望着天上的月亮，西面风声呼啸，与风声相伴的还有汉士们高唱楚歌的声音。

羽知道，明天的天下，将会是一个新的天下。

那月亮透出血色，像是暗示着血光之灾的到来。

羽不知道，与他一同望着这明月的还有数十里外营帐门口的刘邦。

两位时代的佼佼者将在今夜过后决出胜者。

羽走进营帐中，虞姬在琴旁抚神。

她看见了羽的惆怅，一眼便知道了情况的不妙。

她再没说话，轻声弹起琴来。

她想让她的大王重振旗鼓，这时她才明白她真正渴望的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国家，她渴望的只是心中无比高大英勇的大王。

“妙戈，恐我命数己尽，你且乘乌骓避之楚地。”

她没说话。

收起弹琴的手，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后，一步一步在羽面前舞了起来。

“可怜我无能为力，给不了你富贵荣华，可怜我江东父老乡亲，我没能闯出一番天地！”

她边舞边用衣袖擦去爱人脸上的泪。

霸王也会流泪嘛？

“下一世，我项羽定不负你。”

她停下了舞姿，依偎在霸王怀里，他看着她的眼睛，又想起了那个拦路追随他的小女子，只是追随他西处征战脸上己经沧桑不己。

“我后遂与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你且乘乌骓离去。”

虞姬没有说话，用手比作嘘声的动作放在羽的嘴上。

另一只手伸向羽腰间别着的宝剑，猛然抽出，将剑放在脖子上作自刎态。

“妙戈，你这是为何啊！”

“霸王，虞生愿意追随大王，死亦追随大王！

我们，来世相见吧大王。”

说罢手起刀落，那宝剑霎时被鲜血浸染，虞姬就此倒在了霸王的怀里。

项羽看着怀中的虞姬，一瞬间百感交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